第27章 冰中人（五）
天空碎了，绿色光芒从裂缝中溢出，天空之下所有人都做着同一个动作：手机拍照。
当然，这些人当中，也包含零落，毕竟在地下这种事还是头一次见到，她打开相机，横过屏幕，选了个稍微好些的角度，对准焦距，轻轻一点。
“咔嚓。”清晰的图像映射在手机中。
可以拍回去给渃砾看，零落知道，渃砾不会对这种事情感兴趣，不过，不感兴趣也没关系。
暗蝶发放手机的配置是极好的，按渃砾的说法，防水防火防电防高温，超久续航，搭载最先进的观星技术，是可以拍到星星的人类科技，对地下微不足道的天空来说，将照片放大后甚至看得到天空裂缝处的电缆。
零落咔嚓咔嚓从很多个角度拍摄，自己一个人移动是非常便捷的，毕竟影子随处不在。
主人说今天要带渃砾去做一些可爱的事情，不能带着自己。零落其实是有猜想的，大概就是那种扒光渃砾的衣服，在她身上插满管子，注射会让人全身抽搐的药剂，最后连身体都慢慢无法控制……
所谓的异能适应性实验就是这样，如果没办法继续维持人格的话，就会被很快抛弃。
主人和渃砾都走了，现在自然就只剩下零落一个人。
还记得渃砾说：“今天落落想去哪里都可以。”
于是，零落来到了这片广袤无边的人造大草原上，目睹天空碎裂。
…………
“好近。”
天空的屏幕碎裂，零落才发现自己距离天空的位置，也就仅有二十几米而已，湛蓝的天空特效欺瞒了所有人的眼睛，现在天空终于露出了它本来的面目——漆黑的显示器（人类科技）。
不知为何，零落看到天上碎裂的屏幕，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窒息感，是那种喘不过气像是被关进铁盒子中的感觉。
想要去地面，好想回到地面，零落大口大口地喘气，不过目前的形势对人类而言，的确不该有过多的奢望与幻想。
很快，碎裂的天空开始自行修复，那个熟悉的天空再次出现在众人眼前，只是现在展现的天空是夜晚，繁星璀璨，星光澄透明亮，和远处未曾破坏天空的连接处被一条虚幻的彩虹分割开来。
黑暗的色调很好地掩饰了裂缝，但那透出的绿光还是屹立在空中。
那是一种接近于灵魂的颜色。
“回去吧。”零落转身，将身后的帽子披在头上。
本来零落对这片区域还是蛮期待的，自这片区域被定义为【草原】那一刻起，零落就在期待了，可渃砾不准她来这里，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准。
太空荡了，连棵树都没有，不过地上有很多草可以吃，不会饿死。
冷静坚毅是成熟的标志，零落只有对暗蝶和主人才会燃起些许热情，面对这个世界，零落并不想浪费自己多余的情绪。
未彻底开发的区域，果然不该有太多期待。
…………
零落拿了一袋猫粮，开始投喂路边的野猫。
连猫都可以吃上饭啊，明明自己刚来的时候连个树皮都啃不上。
现在的猫可是稀有物种，前几天零落还在电视上看到，专家说猫类动物会在三年内彻底灭绝，明明这么可爱。
灭绝原因是，黑噬带来的某种物质飘荡在空气中，让母猫无法再生育孩子，同时大大削减它们的抵抗力，细细想来，黑噬大抵也在使用这种手段来尝试灭绝人类吧，可惜，人类通过某种药物可以中和掉这种物质。
零落喝过这种药物，喝下后身体会变得热热的，明明是渃砾让自己喝的，但自己喝完她就摆出一种【我就想看看你会有什么可爱反应】的样子，虽然对于经常性注射药剂的暗蝶来说，这种程度的身体变化完全没什么作用，但零落还是躲到了自己的影子里。
身体变热会让零落想起曾经在实验室中身体抽搐被用枪抵着脑袋的事情，零落不想让渃砾看到自己那副样子。
“喵~”零落学着猫叫，用手戳了戳猫咪的鼻子，然后小猫便翻滚了过来，露出它白白的肚皮。
它并没有吃多少猫粮，兴许是遇到自己之前已经被好心人喂饱了，如果是三年前有人这样喂自己的话，说不定自己都会开心地咬到自己的舌头。
“好无聊。”
明明有很多没有去过的地方，也有很多没有玩过的东西，但渃砾不在身边的话，好像干什么都变得索然无味。
零落退出手机中街头喂猫攻略的帖子，缓缓起身，但左手突然变重，让她不自觉的低头。
原来是小猫咬住了猫粮的口袋。
“把食物留下来。”
诗零落从它眼中看出了这句话，并且还有一种不给就鱼死网破的决然。
取猫粮时，零落还记得上面的标识语：请适量分发猫粮。
“好吧，给你了。”零落短暂思索后松开了抓着猫粮的手。
“喵~”小猫喵了一声，便叼着猫粮快速离开，渐渐淡出诗零落的视野。
嗯，这样就挺好的。
零落在手机屏幕上划来划去，最终停留在【流心月饼试吃】的页面。
“这个貌似很有趣，但，好远。”
影子在零落脚下出现，但很快消失，渃砾说过，在地下掌握异能的人会被当做怪物，不准在人面前暴露自己暗蝶的身份。
四周也没什么车的样子。
等零落气喘吁吁地跑到门店，挑选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后，已经很晚了。
盘子中是三块小月饼，每种都代表着不同的味道，盘子旁边还有一杯草莓味的咖啡。
自人类进入地下，钱这种东西被快速淘汰，曾经卡里的余额变成了一串毫无意义的数字，末日降临，反而从某种程度上促进了人类社会形态的转化。
总之，现在吃饭，是不需要钱的，还有刚刚的猫粮也不需要。
在无限能源和有限资源的交织下，除去知识以外，人类真正的做到了平等，这里没有贫贱也没有富贵，只有想着自己还能为这个世界做些什么的普通人。
真是荒谬，自己死去父亲所期望的世界竟然实现了。
零落拿起空荡的咖啡杯，走到咖啡机前，按了下芒果的按钮，再次回到自己的位置。
“今天又得自己睡啊。”
渃砾说了，明天会回来。
渃砾明天一定会回来，因为她从不食言。
【月饼很好吃，我很喜欢。】
留下这样的评价后，零落走出了店门。
夜城的天空是有两个月亮的，它在时刻告诉我们这不是真正的天空，如果人类真的灭绝，那天空的月亮，好吃的月饼，都会消失吧，到那时候，人类的文明，又会剩下些什么呢？
人类所有的历史，所有的智慧都会消失，草图格的人类没办法向宇宙之外送出任何东西。
所以，有朝一日，新的文明在此地崛起，草图格是否可以留下人类曾经存在过的证明？不过，即便留下，真的会有意义吗？
零落摇了摇头，她不需要想这些，她只要乖乖听话，喜欢主人就好了，暗蝶不需要有自己的想法，主人会带来她们走向最终的结局，无聊是生存还是毁灭。
…………
“我回来了。”零落打开家门，家里的灯是亮着的。
零落打开每个房间的门，最终在渃砾的房间内发现一位少女，她在安静地拨弄吉他，吉他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是昨天列车出站口前的那位少女。
零落记得她的名字，她的名字叫做：“诗。”
“坏掉了。”诗看着门口的零落，眼神中是【可以收留我一晚吗？】的意思。
“诗姐姐今天要陪落落一起睡吗？”零落站在门口，靠着门框边缘。
“嗯，我可以用我的名字来交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