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傅寒明来言家的次数严格来说其实不多,大部分时候都是言琢去傅家或者去李如月家,但这个人管家和阿姨都是认识的,也知道他是言琢重要的朋友,自然没有拦的道理,于是等到傅寒明进去就看见言琢和谢远思靠在一起玩游戏,连他们进来了都没有发现。
旁边几个男生在那打打闹闹,几个抱枕这一个那一个,茶几上摆着一堆零食,傅寒明不是很适应这种杂乱喧闹,微不可见的蹙了下眉。
言琢刚被对方一个阴招打中,好在一边的谢远思随即出手,算是一换二,言琢咂咂嘴,死得不亏,抬头就看见了傅寒明。
一边的李如月显然也很少见言琢这个样子,一时都忘了说什么,这会儿见言琢跟他们打招呼,猛地就往言琢这边扑过来,“嘤嘤,小琢,都是我不好……”
言琢没有提妨,冷不丁被扑过来,条件反射就要往一边躲,眼看着就要摔倒。
傅寒明刚条件反射准备伸手,那边谢远思已经干脆利落的一手提溜开李如月,一手扶住了言琢,两个人一起跌坐到沙发上。
不知是不是因为谢远思气场太强,被他瞪了一眼李如月总算安分下来了,只眨巴着眼睛,可怜兮兮的看着言琢,倒是逗得言琢忍俊不禁。
到底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何况之前受伤的事,说来说去也是言琢自己的选择,即便当时有些怨念,如今也没有怪她的意思,“已经没事了……”又指了指带着的眼罩,“这么看是不是还有点帅?”
昂着头,颇有些洋洋自得的自恋,谢远思到底没忍住,伸手揉了揉人的脑袋,惹得言琢不悦地甩了个白眼。
傅寒明看了看那只手,转眼又是一副轻轻淡淡的模样,看不出丝毫异样,“怎么还带着眼罩?不是已经愈合了吗?”
他和谢远思不熟,没有打招呼的必要。
“愈合了,纱布早拆了,但有点痒,我又忍不住去抓,就干脆直接带着。”说到这里,似乎眼角又有点痒了,忍不住伸手就往那挠,被谢远思一把抓住,“啧,手又欠了?”
傅寒明抿了抿唇,一张脸寒气更甚,不过言琢这会子没注意到他,谢远思没事就愿意捉弄他,他这段时间习惯了反手打闹回去,这会儿也条件反射的跟他理论去了。
周围的人都在说说笑笑,李如月也被张松拉着一起玩去了,她是个素来心大的,有热闹凑就不记得别的了,只有傅寒明一个人坐在一边,若是往常,他也不会觉得有什么,只是今天,分外的觉得自己格格不入。
倒是言琢发现了他不自在,笑着问他是不是太闹了。
傅寒明觉得自己一下子被拉回来了,手指不自知的蹭了蹭裤缝,“还好……”
言琢想想也是,傅寒明是那种超然外物的人,他不喜欢热闹,但再怎么热闹,只要他想就能忽略。
到底是这么多年习惯了第一时间为傅寒明考虑,言琢哪怕知道傅寒明不会被影响,也还是不由自主的想站起来坐到他那去。
谢远思哪会不知道他怎么想,一边心里骂他不争气,一边伸手不动声色的将人拉了过来:“再开一局,给你把那一星补齐。”
言琢被他这么一拉,就反应过来了。
谢远思游戏瘾不重,这会儿突兀的拉住他用意为何,言琢转神就明白过来了。
这就是谢远思这个人的奇妙之处了,他虽然不说,但好像都看在眼里。言琢既然有意把自己抽离出那个怪圈,自然是承他的情的,于是对傅寒明笑了笑之后,又坐回去了,跟谢远思重新开了一局。
傅寒明从来没有觉得哪个人像谢远思那么碍眼过,他倒没有多想,只是觉得言琢的变化有点大,也不知道游戏有什么好玩的,但他什么都没说,定了定心神,不再去想这些,他来是问言琢转学的事,但现在显然不是一个好的时机,于是站起来跟言琢打了招呼就先走了。
谢远思咬了咬嘴里的棒棒糖,扫了一眼傅寒明,没有说话。
他对傅寒明的印象全部来自言琢,还是那句话,在言琢身上,傅寒明没什么可指摘的,是言琢非要去做傅寒明的“港湾”。只是谢远思觉得,抛开暗恋和被暗恋者的关系来说,他俩还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傅寒明但凡把用在李如月身上的心思放到言琢身上一点,言琢也不至于陷在那样的境地里。
虽说俗话说得好,会哭的孩子有奶喝,但谢远思还是心疼那个不哭的。谢远思欣赏傅寒明的纯粹,但纯粹到对别人的真心熟视无睹,谢远思就有些不以为然了。
傅寒明没找到机会跟言琢好好谈谈,只能晚上给他打了个电话。
言琢倒是松了口气,隔着电话至少看不见表情,不然真的很尴尬。难道他要说我不想再活在对你的憧憬中吗?他以前没有跟傅寒明说,如今自然也说不出口,有很多次他其实是想问的,问傅寒明真的是不知道吗……
只是每次在他要问出口时,看着傅寒明那张冷峻的脸,随意淡然,又掺着沉稳坚毅,千头万绪都藏在那双无波的眸子里,让人看着就生出无限的勇气,哪怕那张脸总是冷冰冰的,却也让人平生出无限安全感。
他就又不想问,傅寒明这样就很好,他不需要去为另一个人对他一厢情愿的痴恋去改变自己,何况,傅寒明对李如月那样上心,不也确实没有那方面的意思。
勾勾缠缠这么多年,早就是一笔烂账,还不如李如月那样,不去多想,反而没有什么负担。
言琢是想通了,但其中的心路历程就不足为外人道了,因此只跟傅寒明说一高这边学习任务越来越重,怕跟不上云云,倒也不算全是假话。
傅寒明自然知道他说的情况属实,言琢的表现也没有不对,但他能感觉到言琢在划清什么,说不清,但他就是能感觉到。
这种感觉从那天晚上就有了,张奇把人驱散开的时候,他其实正好对上了许言琢的眼睛,右眼睁都睁不开,眼角汩汩冒着血,左眼却固执的睁得大大的,定定的看着他的方向,不知道是因为应激反应还是别的原因,泪水止不住的流,偏偏他身前的李如月还在疯疯癫癫的又哭又闹。
傅寒明的心口当时狠狠撕扯了一下,生平第一次用冷漠到令人心寒的眼神看着李如月,李如月当时也反应过来了,看看傅寒明,又转头看了看躺在地上的许言琢,安分了下来。
言琢受伤了,他也不是不紧张,但当时那种情况下,如果他不把李如月安抚住,他怕以李如月无法无天的性子,会惹出更大的事来,至于言琢那边,谢远思和张奇都在跟前,应该是出不了什么问题。
他忽略掉心里那一瞬间的慌乱,说服自己这是最优解,但一切从言琢从昏迷中醒过来之后有了变化。
言琢看他的眼神很陌生,他突然心慌的厉害,正好李如月打电话来,他就借着那个电话匆匆离开了。
他总想着机会多的是,等言琢出院上学了,他总能找到机会跟他道歉,至于为什么道歉,他没有多想,只是他没想到,言琢没有回学校,而是直接转到英致去了。
这种不对劲更明显了,哪怕现在言琢跟他说的理由十分充分,他也还是直觉的反驳道:“你怕跟不上的话,我可以帮你。”
言下之意,你不必非要转学。
言琢只当没听出来,“那也不能一直耽误你的时间呀,眼看着全国数学和物理竞赛都要开始了,”怕傅寒明反驳,言琢赶紧接着说,“何况,英致的教学氛围确实更适合我,课外时间我可以练琴画画,你知道的,我就喜欢这些,英致这边的艺术导师也都很厉害,我觉得自己能学到很多。”
这一点傅寒明确实没话反驳,英致毕竟资本雄厚,一高是公立学校,主抓的也是学科教育,但他还是鬼使神差的说:“你以前也不怎么玩游戏。”
不得不说,言琢被这句明显不符合傅寒明风格的话噎了一下,他当然知道傅寒明本身对于玩游戏没什么偏见,说这句话不过还是有些别扭。
至于为什么别扭,很明显,就是因为言琢离开他去了英致,不管傅寒明是出于什么心理,能说出这句话,说明言琢在他心里并不是真的毫不重要。
想到这里,言琢的语气也温和下来:“在哪个学校有什么关系呢,难道因为这个我们就不是朋友了吗?一高和英致这么近,有什么事情我们可以随时联系。”
这话当然只是说说,他们都知道不可能真的和以前一样了。但已经说到这个地步了,两个人都不可能再揪着这个事情不放。
言琢在英致适应的很快,带他钢琴老师是业内翘楚,言琢天赋很好,老师倒是发自内心的带他,水平突飞猛进,花费的时间自然也多,再加上言琢有意提升文化课的成绩,倒是比之前忙了很多,不过这忙碌只让他觉得充实,倒也并不多疲惫。
最重要的是,还有一个谢远思。
谢远思这个人意志坚定,精力旺盛,双商都高,他身上杂糅的东西很多,爱好也很广泛,什么都愿意尝试一下,并且都能达到不错的水准,但仔细看看,他又并不沉迷其中,从某个角度来说,放在古代说是非常合格的帝王人选也不为过了。
言琢倒也不是不明白他的心思,无非是觉得他之前一门心思都在傅寒明身上,总想着带他多去尝试一些以前没做过的事。
心思不难猜,难得的是手段也颇为温和,润物细无声的,即便明白他这是有意为之,也并不感到窘迫。
但今天他是真的有点无奈,谢远思非把他拖到了一个酒吧,他素来不喜欢这种场合,上回受伤还是在酒吧,今天来的这个明显比之前那个更复杂,空气中都是躁动的因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