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05伤害
第5章
“不知。”他生硬地扔下两个字，拨开面前的芦苇丛，快步离开。
他走得太快，宋瑜只看见他似乎戴着一个面具，有些错愕地目送着他匆忙离去的背影，不禁把手放在脸上摸了一把，难道自己像深山女鬼吗？为什么他好像看到了很可怕的东西似的？
算了，求人不如求己，她低头看了看伤痕累累的脚，对不住啊原身，我一穿到你身上，就将你精心保养的玉足给弄伤了，不过没关系，等我回了家，一定会替你养回来的。
宋瑜往身后唐越母子的方向看了一眼，天色渐暗，他们见她不迟迟不返，应该就会离开了吧。
她不再理会，专心思索眼下的第一桩麻烦事——鞋。
刚才负气之下，她一路疾走，没有仔细避开脚下的尖锐细石，现在疼痛袭来，让她后悔不迭，冒进不可取啊，凡是都要平和地来，这是她刚入职场时带她的师父给的忠告。十年后，师父退休，还是对她不断告诫，她却依然不以为然，觉得自己的那些项目都是靠自己的满腔热血给谈下来的，现在，她可算是尝到苦头了。
刚才应该先把鞋子骗下来再说走的。
或者，走的时候也不用真这么着急啊，她屈膝在芦苇从中坐下，小心地将残破不堪的纱袜从脚上褪下来，借着越来越微弱的夕阳，一颗颗慢慢地捡着扎入脚心的碎石粒。
“你看，她尝到苦头了吧。”唐母望了一眼远处，得意之色尽显，“现在你去吧，为娘告诉你，只需说上三两句甜言蜜语，便能轻松将她哄回来。”
唐越凝重地望着那片芦苇，略一点头，却没有走向芦苇，而是跳上了马车。
“你这是作何？”唐母奇道。
“我给瑜妹拿鞋。”
“傻越儿，万万不可啊，你若把鞋给她，她不肯回来，那该如何？”唐母急忙阻拦。
唐越这回却如何也不愿妥协，直接将鞋放入怀中，从车上一跃而下，疾步走向芦苇丛林。
陆赟正在一侧紧紧观察着宋瑜的举动，她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已经很久了，不知道在做什么。
是在等待唐越吧。
确然，只有受着些累尝到些苦头，她才能知晓处境之艰难。也对，现在的宋瑜还只是个十六岁的女子而已，虽然一样的唯利是图，但是缺乏历练和智慧。
她必然是在等着唐越前来哄她，将她接走。她一向都是以退为进，欲擒故纵的。她不会主动索要什么，她只会等着男人主动送给她。
甚至她还会拒绝，让男人觉得是自己自愿给她的，哪怕给了她所有，还要对她心中有所亏欠。
原来，只要退出一小步，作为局外人旁观，便可将其低劣的手段看得如此明了。
哪有什么柔情似水，君恩如海，有的只不过是处心积虑、对症下药的算计罢了。
天下女子应如是。
他耐心地站在原地不动，等待着唐越上她的钩。
果然，不肖片刻，身侧传来一阵急促靠近的脚步声，果是唐越，陆赟以免被发现，又悄然往旁边退了几步，让自己的身躯继续淹没在芦苇中。
当他走得足够近的时候，陆赟看见一直专注于“玩脚”的宋瑜也终于“假装”发现了他。
他听见她惊叫了一声。装得好像刚刚才发现唐越一样，演得还挺像那么回事，看来她确实演技卓然，不去当戏子实在屈才。
“你怎么还没走——”他听见她“故作惊愕”地说。
他再也不会上当，反倒是那个可怜虫唐越，一脸动容怜惜地望着她。
“瑜妹，你气也该消了，跟我走吧。”唐越慢慢朝宋瑜靠近。“你独自一人，我实在不放心。”
“有你在这儿我才不放心，你赶紧走开。”宋瑜站了起来，她刚刚发现芦苇丛里有很多苍耳，一不注意就会扎进脚里，想要快速离开必须忍住剧痛，这讨人厌的男主，她刚刚才把脚上扎进去的碎石子清理干净。
“你看看你的脚，这才走了几步，你就算想要回宋家，独自一人也是不成的。”
宋瑜瞥了一眼他的手，“你是来给我送鞋的吗？如果是，把鞋放下，然后离开，谢谢。”宋瑜冷硬地说，语气充满了疏离。
“你是因为我娘的那些话生气吗？你知道的，她一向如此，刀子嘴豆腐心，你不要放在心上——”
“停，这和我没关系，如果你是来说这通废话，现在可以走了。”
“瑜妹，为什么你现在说话这样粗鲁。”
“你不配得到我的礼貌，现在，给老娘爬！”宋瑜抓起地上的一抔土朝他脸摔了过去。
唐越狼狈地躲开，“瑜妹！你怎么变成了这样！”
第二抔土、第三抔朝他无情地砸过去。
“你没有鞋子，是走不出这儿的。”唐越脸伤头上挂满了土，愤怒的声音无情地向她袭来。
宋瑜低头看了一眼地面，满地的碎石苍耳，还有许多隐藏在杂草中的不知名的植物的刺，还可能会有毒。
天马上就黑了，她根本看不清，走出去的每一脚都可能导致她无法再走出第二脚。
她感觉自己的眼前蒙上了一层愤怒的红。师父的话又回荡在耳边，冲动冒进是不可取的。
但是她现在最想做的，就是把唐越的脑袋从他身体上掰下来。
如果她穿到的是卡通世界，他应该已经被自己一脚给踹飞，伴随他凄凉的一句“我还会回来的——”在空中成为一个点。
“那你打算把我的鞋子还给我吗？”她把怒火吞下去，选择礼貌的微笑。
“我会。”
“但是？”她知道他如果是来还鞋的，现在鞋子已经在自己脚上了。所以，是有条件的。
“你要跟我走。”
眼中的愤怒继续燃烧，宋瑜觉得自己的双眼应该开始往外冒红光，因为当唐越看到她的脸时，竟然惊恐地后退了一步。
她需要一把刀，但是她的手边只有土，和一些扎脚的讨人厌的苍耳。“好，我答应你。”她的双手握在一起，几乎能听见自己关节作响的声音。
唐越漂亮的眼睛放出奇异的光亮。“当真？”
“你先把鞋给我。”
“好。”他快步走过来。
宋瑜数着他的脚步，深呼吸，只要拿到鞋，闭上眼睛一路狂奔，他应该反应不及。
当她的手触碰到鞋的时候，唐越猛然收回：“万一你拿到鞋跑怎么办？”
宋瑜粗暴地一把将鞋从他怀里抽了过去，用力紧紧地抱在怀中，开始朝远处夺命狂奔。
疾风擦过她的耳鬓，她听见身后传来唐越心碎的声音，“你就那么喜欢那个陆二吗？他值得你这样伤害自己吗？”
你要是知道他将来会被原身如何伤害，你就会明白，与他将会承受的痛苦相比，她这点疼痛根本算不上什么。
跑啊跑，宋瑜疯狂地跑，不知道是想跑出这片茂密的比人还要高的芦苇，还是想要跑出这个奇幻的世界。
她已经忘了脚下的刺痛，忘了像鞭子抽打的凉风，直到脚下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她往前扑倒，闭上眼睛，准备得到大面积苍耳对她的热烈欢迎。
但是没有，很柔软，甚至温暖。
她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趴在一个人身上，她用胳膊撑住地面，迫使自己的脸从他胸口抬起来，她看清了他的脸，准确地来说，是他的面具。
刚才那个戴面具的公子，她瞧不见他的脸，但是他的眼睛是闭着的。
她连忙从他身边跳开，顾不上管刺痛难忍的脚，“你没事吧？”她紧张地询问，却没有得到反应，难道是被她砸晕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