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抓奸
陆府，幽幽古院里，洗牌声、女人的娇笑声，男人的调情声交织在上空，青砖地板上散落着银票、腰带、肚兜
隔壁的书房里，陆赟坐在红木长桌后，双手平放在桌面上，面无表情地练字。
他知道屋外发生的一切，女人，赌局，男人。他已经习惯了这种吵闹。
他无法忍受安静，他不能在静谧的夜晚中入睡，他尝试过，当他练了一夜的字后，他依然无法入睡，当他打了一天拳后，他无法入睡，周而复始，直到某个时辰昏厥。
从他三年前醒来时，便是如此，他有失眠症，他没跟任何人说，除了他的贴身侍从刘良，他们一起长大，他必须要在他身边守夜，他无法瞒他。
当他因为多吃了一块点心，被父亲让下人用长棍击打的时候，他也守在他的身边，见过他最狼狈的样子。
当他被那个贱女人像废物一样扔掉的时候，他也在身边，可惜那是上辈子的事情了，刘良并不会记得。
三个月前，他还是让那场湖边的邂逅发生了，宋瑜和上一世没有任何变化，她温柔得体地与他交流，和她畅谈诗词歌赋，将她的心事说给他听，他也温和地看着她，宽慰她，看着她脸红地低下头，看着她眼波流转，一脸欢欣雀跃却又故作娇羞的模样。
他答应娶她，上辈子为了娶她，他跪在祖母门前三天三夜。
这一世，他也跪了，不是为她，是为自己。
他要记住这种痛，告诉自己不可再重蹈覆辙。
忽然，一只雪白的柔夷攀上了他的胳膊，笔杆从他手中滑落，笔尖在雪白的宣纸上滑动、墨迹晕染开，纸张像是一片被污染了的雪地。
他皱眉，抬起头，是一张陌生的、千篇一律的脸，女人的脸。
“谁让你进来的？”他没有动。她的手还在他的身上，而且她正准备挂到他的身上。
三年前，当他睁开眼睛时，一个全身赤裸的女人正趴在他的大腿上，柔软的身体贴着他，双手准备慢慢绕到他的脖子后面。他毫无兴趣，推开了她，在她穿上衣服之前，就让下人把她丢了出去。
从那以后，他再也没有过女人，也没有女人敢来找他。
虽然每隔几日的宴会还会在他院中举办，但他一次都没有参加过，他只负责出钱宴请。
“是我自己来的。”她咬住嘴唇，娇嗔，眼睛斜斜地朝他看过来，“二公子一个人在屋中，不寂寞吗？”
“回去找你的主子。”陆赟说，手指滑过退婚书上被晕染的“宋瑜”二字。
“二公子，你就是妾身的主子啊。”她嗔了一声。
“我？”陆赟抬头朝她脸上望了一眼，好像真的在思考这个问题。
她叹了一口气，神情不似调情，而是幽怨。
他对她毫无印象，他从不用丫鬟。尤其是在大哥把两个丫鬟的肚子搞大，却推到他身上之后，他就不用丫鬟了。
“既如此，那以后我就不是你的主子了。”他冷淡地说，毫无兴致，“刘良。”他抬高声音。
一个年轻的男仆匆忙走了进来，看到屋内场景，他的脸惊恐地垮了下来，噗通跪在地上：“二公子，是小的失察——小的这就带她下去——”
“二公子，那个宋氏今日与男人私会！”她突然大声地说，瞪了眼朝自己靠近的刘良，“他们……他们现在就在城郊私会！”
陆赟终于抬起头，认真地看了她一会儿，她知道宋氏，那她的主子的确是自己。
“我是什么时候买的你？”他不玩女人，也不逛青楼。
这个女人明显是青楼女子。
“公子是从陈公子手里买下妾身的，妾身是李珠儿啊。”
哦，他点了下头，他想了起来，陈铭那个败类，逛窑子买了个女人回府怕被他爹责罚，就塞到了他这里，他醒来后完全忘了上辈子的这档事。
“公子竟然忘了妾身，实在叫人寒心。”李珠儿幽怨地说。
“你是怎么知道的？”
“什么？”
“宋瑜。”他说，她的名字即使只是从他嘴里说出来，也会让他觉得苦涩。
她停顿，思索，酝酿台词。
她的胸口轻微地起伏着，没有一个男人都抵抗这种诱惑。这是李珠儿出台前，祝妈妈对她说的，男人都是靠那二两肉去琢磨事情。
陆赟无聊地欣赏着她的表演，他看了太多女人的身体——上辈子，穿衣服的，没穿衣服的，他没有任何想法。
李珠儿往前滑跪了一步，想看清他看自己的表情，只可惜他一半的俊颜隐没在阴影下，她根本看不真切。
“妾身的丫鬟出去采买的时候撞见的。”她说，轻启唇齿，眼波流转。
丫鬟？为什么她会有丫鬟？
这让陆赟突然产生了一个新的想法，他的银子从不养闲人——虽然这个已经养了两年了。
那就必须要物尽其用。
“你现在住在哪儿？”他问。
“只是耳房旁的一间小屋。”低落的语气，还有些埋怨。
“给她抬到贵妾的位分。”陆赟对刘良说。
刘良头垂地跪着，脸上闪过一丝惊疑，恭敬答是。
那李珠儿面上已是狂喜。
“院子最南边的最大的那间红梅小院，以后你搬进去住。”他冷淡地宣布，终于再一次抬起眼皮朝她看了一眼，目的是用眼神制止她企图朝他走过来。
她明白了他的意思，站在原地，没有靠近，
很好，有野心，但是听话。
她迷茫的大眼睛里写满了困惑，他完全知道她的疑问，他奖赏她，却不打算碰她。
“你有别的用处。”他给了她一个宠溺的微笑，她的样子好像要直接晕过去。
他马上收回了那个笑。
“公子还打算娶那个宋氏过门吗？”她竟然敢问这个问题。
他供起眉毛，破例又多看了她一眼，她使出浑身解数扭动身体想要延长他的视线。
“她就是你为什么能搬家原因——”他一边思索，一边用手指在嘴唇上滑动，“因为我打算让你们住在一起。”无视她眼中的疑惑，“我会给你添几个丫鬟。至于现在，马上从我的书房离开。”他的视线在退婚书上停留“以后永远也不要再进来。”
李珠儿走后，陆赟抽出一张雪白的帖子，提笔落下“退婚书”三个字，并吩咐刘良套车。
“公子，咱们去哪儿？”
“城郊。”他也想去一睹这位唐大人的少年风采。
他更想看看将他们二人当场抓奸时，宋瑜脸上会是什么反应，她又会编造出何等谎言来求自己相信。
最终，他会将一只退婚书扔在她的脸上，从此他们二人一别两宽，再不相干。
半个时辰后，他站在一片芦苇丛中，隔着漫漫芦苇，看见唐越一脸急不可耐地钻进了马车。
刘良立在陆赟身侧，也瞧见了，他知道那车内之人便是与公子订婚的那位宋姑娘，一时间吓得面容惨白，不敢出声，侧目望去，却见公子神情泰然，好像一点儿也不生气，
“公子，咱们要不然回去吧。”唯恐一会儿传出不堪入耳的声音，刘良低声询问。
陆赟冷笑一声，不予理会。
刘良只好心神不定地守在一侧，不敢再多往那马车方向瞧上一眼，恨不得用双手捂住耳朵。
万幸，过了一会儿，那唐越下了车。
刘良暗自呼出一口长气，抬头瞧向公子，却见他的的双目微微眯了起来，不由望向马车，他瞪着眼睛愣住，因为他看见窗户被人推开，一只纤细的胳膊慢慢地，试探性地伸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