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痛苦的选择
回到家时，我一整个陷进床里，奔波了这么久，我也真的是累了。
我又做了一个梦，梦里杨敏拖着一个行李箱，我紧随其后，一条看不到尽头的路上，我们就这么沉默的走了好久好久，突然，杨敏就那么蹲在地上哭了，我不明白她怎么了，只是想抱住她，却发现一切都是徒劳，这时又驶来一辆车，她头也不回的上车，我拼了命的追赶着车，但我错了，不想回头的人是追不上的。我从梦中惊醒，此时已经是傍晚，屋里空无一人，我不知道妈妈去了哪里，落差感快把我杀死了，只觉得我的心一阵发慌，那个梦太真了，以至于我始终没有找到梦和现实的界线。
拿起手机，我给杨敏发去了一条消息“你在干嘛呢，吃饭了没啊，贫血了一定要营养跟上，一定要吃饱奥。最近一定要注意休息，早点好起来。”
我踱步到洗澡间，我发现自己头好昏，于是便一遍遍的冲着冷水脸。
稍微清醒了之后，我下楼给自己煮了一碗米糊，吃下后，感觉又满血复活了，可我依旧没有等来杨敏的消息。
抬起头，晚霞又一次映在天上，自从我中考完，我已经见过好多好多次动人的晚霞，只是我的心却冷的要命，我的心空空的，不知道她在干嘛，我的心是失落的。
愣神之际，手机震动了一下，我下意识的以为是杨敏发来的信息，却发现是代红丽发来的。
“黑蛋，怎么回家了就不找我聊天啦？是把我忘掉了么也不知道是谁为了让你看一次海，看一次日出，天没亮就往外跑。”
“这两天很忙的，就没时间玩手机”
“怎么啦？”
“没什么，没事没事”
“见外了啊，黑蛋”
“不说这个了，我这里天很好看，你要不要看看。”
“恭敬不如从命”
我换到横屏，用最合适的角度拍了一张晚霞发给她。
“不错不错”
“你还在杭州么？啥时候回竹溪呢”
“开学前一周吧，怎么你要请我吃饭？”
“再说吧，我要出去走走，晚点聊”
“好”
结束了和代红丽的聊天，我再一次走上了老桥，桥下的河水翻涌，望不清下面到底藏着什么秘密，于我而言，杨敏也是如此，我愈发的看不懂她，我和她之间似乎无形之间形成了一堵墙，她不想让我陷进她家庭的烦恼，所以我只能猜，猜她世界的阴晴，猜她会在第几个转角出现。
一直到第二天下午，班主任让我们回学校拿毕业证，杨敏依旧没有回我的消息，我真的很讨厌窥探别人的生活，更何况她是我的对象，什么都不告诉我，我又该何去何从
坐在老桥的桥墩上，我一口气将一把泡泡糖塞进嘴里，一个连一个的吹着泡泡。
我忍不住打开和杨敏的聊天框，一整天了，我都不知道她在干嘛，我将原先给她的备注删除，换成了“不爱说话的小杨”。
后一天，我依旧在等待的边缘，就这么过了三天，我们也整整失联了三天，我可以忍受在学校没有联络的一周，却无法接受她不愿告诉我心事的三天。
“18942180920”她的号码从在一起的第二个星期开始我就熟记于心，如今两年之期将至，我反而记得更熟了。我就这么不知是不是清醒的拨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电话被接通了，我下意识的认为是她爸妈拿走了她的手机，我觉得电话那头是她爸，所以我不敢先开口。
“喂龚静么？”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知道我最在意的人终于和我说上话了，我的眼眶里不住的涌出泪花，我委屈极了。
“你这几天到底在干嘛，发什么消息都不回，你是要和我玩失踪么？还是我在你心中就是无关紧要的”
“我…”
“到底怎么了，你说啊，我不想你什么事情都不和我说，刚在一起的时候，是你口口声声说，以后，我就是和你并肩同行之人，现在呢，我好像被你挡在门外，这一切难道就不可笑么？”
“我爸妈要离婚，我才是最可笑的那一个，我以为我终于能过上正常人的生活了，我终于有妈妈疼了，我终于能为爸爸妈妈做一顿饭了，我们终于能坐在一桌简单的吃顿饭了，但这太奢求了，我…”
我的心一下子被染上了黑色，我闭上眼，我真的好矛盾，我真的好想埋怨她这么久的不联系，却又不想，在我抱怨的时候她要忍受多大的压力。
“你应该和我讲的，你不该就那么一个人承受这么多烦恼的。”
“龚静，你听着，打从一年前我们在一起的那一天起，我就只想把快乐带进你的世界，我成绩不好，你却闪闪发光，我从不想当那个拖油瓶，我只想陪着你，把我身边所有的快乐都给你，至于那些不开心的，交给我一个人好了，我能承受的。”
“你傻不傻啊…”我哭了，我忍不住的抓自己的头发，我手足无措了，我一个小孩又怎么能去左右她的家庭问题呢我好矛盾，也好痛苦，她不开心的时候，我比她更难受。
又过了一会，她似乎平静了许多，就好像刚才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又开口说道“最近心里好乱，要不要我们去走走。”
“嗯嗯，你不说，我也会喊你去走走的，之前班主任说让我们最近几天回学校拿毕业证，你陪我一起吧，刚好，我想去见一个老朋友。”
“老朋友谁啊？”
“不是人”
“那是什么啊？”
“笨啊，就我们最常去的地方啊”
“后花园”
“嗯嗯，在我心里，它真的算是我们的老朋友了，可能它也知道我们不少秘密哦”
“哈哈哈哈哈哈，亏你想的出来”听到她的笑声，我像是打了一场胜仗，我终于扫去她世界的一部分乌云了。
“那我们明天就去吧”
“听你的，我神经质的夫君”
“说谁呢，小心揍你”
……
这天晚上，我终于有了一个不错的睡眠，我心想，上天啊，把我的世界的阳光多分一点给她吧，我不想那个爱笑的杨敏离我越来越远。
第二天一早，我便去了早餐店给她买了一杯豆浆和一张葱油饼，早早的在大桥头等着她，虽是盛夏，早晨依旧冷的吓人，我却只穿了一件t恤，我边搓手，边望向大桥的另一头。我的心里默念“丫头啊丫头，快点出现吧，别把你神经质的夫君冻死了。”
“有些人就是只要风度不要温度”我知道，我的世界的朝阳出现了。
她穿了一条白色的连衣裙，头发上别着那年冬天我给她买的淡黄色的发卡，是的，她总是这样，总是出现在我最想她的下一秒。
我将豆浆饼子递给她，她却做了一个迪士尼公主的见面手势，俏皮又可爱，一路上，我们就那么你一口我一口的吃着我给她买的早餐。
前几天的不愉快也在这时被我甩到脑后，我要的不多，只要她在我的身边便是上上签。快到学校时，我牵住了她的手，她惊讶的看着我。
她小声在我耳边说道“快到学校啦，赶快松开，你是毕业了，我还没毕业呢，要是被老师看见了，我以后的日子可不好过咯”
“哦”，我依旧没松开手，只是拉着她向着保安亭走去。
“别闹了龚静，快松开。”
我又和她僵持了好一会，我戏谑的松开手，我就喜欢看到这样的她，一个最真实的她，一个没有被家庭压垮的她。
走进班主任办公室，她站在门外等我，老班正品着茶，我一把抱住他的后背，他吓得呛了水。
“你小子，毕业了就这样对你老班的是吧”
“这不是想你了嘛”
他敲了一下我的脑袋，把毕业证递给我，又说道“中考考的不错，总算是没有辜负我的期望，以后去了高中更要加油啊，一定要坚持自己的本心，自己的理想，我看好你。”
“谢谢老班”
我们互相道了别，便和杨敏向着后花园走去，穿过树丛做的门，我们又一次坐到了那个我们再熟悉不过的地方，春天，夏天，秋天，冬天，每一个季节，这里都有我们的身影，这是我们的秘密基地，也是我们心情花园，酸甜苦辣都发生在这里。
我扭头望向杨敏，一路上我都没认真的好好看她，听说女孩子见自己喜欢的人的时候才会穿裙子，想必今天的她也是，阳光洒在她的脸上，为她的美丽又加了几分，我忍不住的向她靠近，我们吻到了一起。我一把将她抱在自己的腿上，我喜欢她靠近我的感觉，那是一份悸动，一份踏实。
许久之后，她将头发别到脑后，似乎在权衡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而我就那么静静的看着她，过了一会，她扭头看向我，对我说道:
“静，我不想再骗自己了，我真的厌倦了待在我爸身边的感觉，这么些年里，他带给我的只有冷漠，只有埋怨，只有厌恶，我所憧憬的父爱早已离我远去，如果他们真的要离婚，我会选择跟着我的妈妈，我知道有很多人看不起她，会在背后议论她犯的错事，可人生在世谁又能保证自己永远不会犯错呢，抛开这些，她就是一位好母亲，是会在出狱第一刻就去寻我，看看她的敏儿有没有长高的母亲，那些关切的眼神是不会骗人的，不管跟着她是贫穷还是富贵，我都愿意做回她的女儿。”
我惊讶于她的选择，也惊讶于她的勇气，做出这个决定，她不知道在深夜辗转反侧了多少次。
“那不是挺好的嘛，跟着一个爱你关心你的人，这是好事啊，所以不要再这样紧锁着眉头啦！”
“可是…”她似乎很难开口再说下去。
“可是什么，你慢慢说，我听着，别急”
“选择了母亲，也就意味着，我要和她回长沙，我们…”
我的心似乎被插上了利刃，我知道她这句话意味着什么，我们的感情似乎在她说出她要去长沙时就被判了死刑。不，我心里还有另一个声音，我愿意陪她异地，我愿意等她。
“那我们放假不还是能见面嘛？没关系的，我愿意和你异地，我也愿意等你。”
她哭了，我也哭了，我们的脸贴到了一起，我不想让她走，但我绝不能让她继续承受她父亲那无休止的暴力与不公。
“不要…不要离开我…好…好不好龚静”，说完她哭的更厉害了，我只能把她抱的更紧，这个世界对她好不公平，对我们也好不公平。
“我不走，不哭啦，不哭…”我的心揪痛，我们还这么小，722公里足够摧毁这一年里我们所经历的一切，我们的世界就像一个小船，快要被吞没在这现实的海洋里。
“静，再为我唱一次文爱吧，我想听。”
“好”
“知道爱你没有结局，痴心妄想你会给我甜蜜，流星滑落遥不可及…”
我的脑海中再次浮现一年前的那个夜晚，我也是这么抱着她，嘴里也是唱着这首歌，只是这一次我们却沦陷在泪的海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