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凶险
方入海中，瞬间，冰寒海水不断从四面八方挤压过来，一阵冰冷刺骨的感觉迅速传遍全身，林云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定了定心神，林云手脚并用地朝着海底深处游去。
越往深处，光线越暗，压力也越大，许多憋不住气的脚夫急忙往回赶。
约莫下潜了八九丈的深度，借着所剩不多的阳光，林云终于看清了海底的货物，一件件散落在淤泥里。
见此一幕，林云暗暗想道：那么多货物，一件件找当真成了大海捞针。夜明珠在黑暗环境下会绽放光华，我只要寻找光源体便有机会寻到它。
心中有了决断，林云游出海面换了口气，随后在海里一个翻跃，向海底继续寻找。
半晌后，已经来到了十二三丈深的地方，仍旧一无所获，林云的心渐渐沉了下来。果然，想要在数十万件货物里找到这夜明珠不是一件容易之事。
骤然，八九丈外发出了一阵耀眼的蓝色光晕，竟把这漆黑一片的海底照得通亮。
只见一名中年男子一只手拿着精致木盒，另一只手拿着一个拳头大小的蓝海夜明珠，脸上洋溢着狂喜之色。
见状，林云心中忍不住叹息一声，终是无缘啊。
骤然，那中年男子背后忽地出现两只灯笼大小的眼睛，透着一股凶残嗜血之味。
下一刻，那中年男人的身子便被锯齿撕裂成了两半，断裂的伤口处不断暴涌出鲜血，很快便染红了附近的海水。
失去了支撑，蓝海夜明珠也无力地往海底下沉，散发的光晕清晰照出了那头怪物的形状，赫然是一头七八丈长的银白色巨鲨，张着一张血盆大口，背上的鱼鳍透着锋利之感，眼中闪烁着一丝丝人性化的贪婪。
电光火石间，巨鲨一口将蓝海夜明珠吞入肚中。
海底的众人此刻内心已是震撼的无以复加，甚至忘了转身逃走。
蓦然，林云迅速反应过来，紧接着手脚并用，拼了命地朝码头方向游。
其余人也从那骇人的场景中恢复过来，同样拼命朝着码头方向游去。
巨鲨似乎有意戏耍众人，不急不缓地跟在众人身后。
“咕噜咕噜……”落在最后面的一个脚夫被巨鲨一口咬断了身体，鲜血咕咕地冒了出来。
林云丝毫不敢回头，一股脑地朝着码头方向游，李叔就在他身边不到一丈距离。
忽然，李叔嘴里咕噜咕噜的吐着泡泡，林云用眼角余光扫到此幕，立马意识到李叔这是呛水了。
犹豫了一瞬，林云还是靠了过去，伸出一只手拖着李叔，李叔投来一个感激的目光，然后配合地一起朝码头方向游去。
倏地，又有一个落在后面的人遭了巨鲨的毒口。
海里的气氛愈发凝重，求生的欲望在众人心中不断被放大，没人敢停歇一瞬。
此刻最重要的不是抵达码头，而是游在这些昔日工友前面，活下来才有希望。
由于拖着李叔，林云两人的速度大为减缓，已经渐渐落在了后面。
林云甚至感觉到了那头巨鲨正虎视眈眈地盯着自己，忍不住寒毛直立。
有些水性好的脚夫已经爬上了码头，而林云距离码头约莫还有十几丈远。
“鲨鱼！有鲨鱼！死了好多人。”刚刚上岸的脚夫语无伦次道，显然吓得不轻。
岸边看热闹的人听见这话骤然炸开了锅，七嘴八舌地聊了起来。除了亲朋好友，没有一个人关心水下那些人的安危。
水面下，林云渐渐感到四肢乏力，双眼发黑，脑袋沉重，胸中憋的那口气仿佛要炸开一般，已经要到极限了。
“好累啊……
我要死在这儿了吗？
颜儿怎么办，谁来照顾她啊……
对不起妹妹，哥哥要先走一步了。”
渐渐地，林云松开了拖着李叔的手，四肢在求生欲地驱使下无意识地滑动着。
李叔并未在意，径自朝码头游去。
最后，大部分人都爬上了岸，剩下林云落在了最后面。
李叔上岸后，终于重重地松了一口气，劫后余生的喜悦感充斥在心头。但没高兴多久，便发现了林云没有跟上来，心中不禁咯噔一下。
飞哥和壮哥连忙跑过来急切问道：“李叔，林云呢？”
李叔张了张嘴，心里苦涩，说不出话来，只见眼泪“哗哗哗”地流。
飞哥和壮哥心中也不禁咯噔一下，明白了过来，脸上露出悲恸之色。
海面下，巨鲨看着近在咫尺的林云，人性化的大眼中露出凶残之色，张开血盆大嘴便要咬下。
蓦然，一道玄色流光扫过，巨鲨和林云都消失在了海里。
……
林云的邻居阿花也在人群中，看见幸存者全部上岸后林云都没有出现，眼睛忍不住红了起来。
林云一家在十岁那年搬到贫民窟，也是在那时和阿花家成了邻居。
彼时的阿花九岁，大家都是同龄人，因此很快便玩到了一块，一晃便是五年。
阿花抹了抹眼泪，转身直奔家里。
码头边上，李叔箕坐在地上，涕泗横流，不停地用力抽着自己的脸，“都怪我，都怪我，是我拖累了这孩子啊！我贪财，我该死啊！”
飞哥看了不忍，连忙拉住他，“李叔，人死不能复生，你这般折磨自己又是何必呢？”
壮哥也附和道：“是啊李叔，倒不如你替林云照顾好他妹妹，也算还了他的人情，了结他的遗愿。”
过了许久，阿花终于赶回了家中，没有停歇立刻便去推开林云家的门，只见林颜披着厚棉袄，一只手拿着书，端庄地坐在椅子上。
听见有人推开门，林颜下意识转头望去，却见阿花气喘吁吁，眼睛红肿的模样。
林颜明眸里闪过一丝诧异，忙问道：“阿花，你怎么了？可是受了什么委屈？”
阿花听闻此话，不由得悲从心来，哇地大声哭了出来，边哭边说：“林…林大哥他为了悬赏，跳到海里捕捞什么……夜明珠，遇到鲨鱼……被吃掉了。”
林颜呼吸一窒，手指紧紧捏着书页，接着白嫩的小脸上绽放出一抹清丽笑容，清脆道：“你在与我开甚么玩笑呢？哥哥他今天早上出门时还好好的，你整地这般咒他呢？”
阿花欲要争辩，“不是，是真……”，随即双目紧紧盯着林颜，指了指她的脸庞，问道：“小颜，你没事吧？”
林颜循着阿花手指的方向摸了摸脸颊，两行清泪缓缓滑过。
“我这是怎么了，莫名其妙竟流了泪。”林颜一边含笑说道，一边用衣袖搽试眼泪。
“阿花，你刚刚说什么来着？瞧我这记性，总是记不住东西。”
“小颜，林大哥……”
“噢，哥哥叫你来的么？想是有事找我，我去码头看看。”林颜打断了阿花，自顾自说道，然后放下书，朝门外走去。
阿花诧异道：“小颜，你怎么知道码头？”
林颜温婉一笑，没有解释。
四年时间，透过各种蛛丝马迹，聪慧如她，又何尝不知道哥哥是在骗自己，哥哥希望自己安心，所以她也从来没有拆穿哥哥善意的谎言。
愈发想着，眼中的泪水便愈加止不住的流。
一阵凛冽寒风扑面而过，肩上披着的厚棉袄顺势滑落到地上，露出林颜单薄纤弱的身子。
林颜仿佛没有察觉一般，脚步不停，自顾朝着码头方向走。
赶上来的阿花捡起地上的厚棉袄，焦急喊了一声，“等等我，小颜。”
……
码头，一座高台上站着几名华衣男子和一名衣着暴露的性感女子。其中一人赫然是林云大伯，旁边站着的是他的儿子林方，约莫十七八岁。
只见林方朝身前一位脸色虚白，显然纵欲过度的男子谄笑道：“三公子不必担心，已经有炼体境高手下去搜寻了，想必片刻后便会有好消息传来。”
三公子随意点了点头，然后继续把手伸进怀里女子的亵衣中游玩起来，引得女子止不住地呻吟。
周围人脸上都不自觉露出了不自然的神色。
又过了近一个时辰，围观的人开始慢慢散去，李叔等人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在码头边上等着，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几人的心也渐渐沉了下来。
“小颜，你慢点走，等等我啊。”阿花边喘着粗气边喊道。
渐渐散去的众人闻言不禁又重新投过来好奇的目光。
林颜额头上冒着虚汗，俏脸间透着一股病态的苍白，衣袖沾满了泥污，似是摔倒过。她缓步朝着码头走去，目光死死盯着波涛汹涌的海面，沉默无言……
李叔认出了林颜，见状连忙过来拉住她，以防她自寻短见。
林颜任由他拉着，半天才开口道：“我哥哥在这片海里吗？”声音嘶哑而低沉。
李叔愧疚地点了点头，双眼不敢看向林颜。
远处，海鸥的清唳声回荡在天地之间，悠远清亮。西方殷红残阳将沉，赤霞万里，水天一色，俱是绯红一片。
林颜耳旁的嘈杂渐渐远去，绝望的目光凝视着苍凉海面，泪水如决堤般喷涌而出。此刻，天地间仅剩下这一片埋葬着自己哥哥的汪洋大海，仅剩下自己孤苦伶仃一人。
麻绳专挑细处断，命运专挑苦命人……
高台上的三公子居高临下，欣赏着林颜楚楚动人的模样，心中淫火大盛，遂朝林方问道：“这小美人是谁，你可识得？”
林方赔笑道：“巧了，这是在下的表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