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朋友
沈无黛很快给少年处理好了脸上的伤口，她直起身，看到少年脸上如霞的红色，眼底闪过一丝笑意。
“怎么还脸红了？”
少年立马垂下头，只留给沈无黛一个毛茸茸的脑袋。
沈无黛嘴角微扬，没再说话，而是后退半步，在少年旁边坐下，然后从兜里掏出一颗糖静静地吃了起来。最近她喜欢上了吃糖，常常在兜里备着几颗。
等少年平复过来后，她又拿出一颗糖，递给对方，说：
“吃颗糖吧，补充能量。”
少年没有犹豫，接过糖剥开糖纸放进嘴里，甜甜的草莓味溢满唇间。
“你很喜欢草莓味？”少年有些好奇，上次她给自己的几颗糖果也都是草莓味的。
“没有，只是给你的都是草莓味的，你不喜欢吗？”
沈无黛没有打听过沈闻多的喜好，但她下意识地认为他应该是喜欢草莓味的，也许是作者与笔下人物之间独特的心灵感应？
“……喜欢。”少年微微一愣，隔了一会儿才回道。
“那就好。”
这三个字落下后，两人都没再开口，空气一时间陷入沉寂。
“哎哟喂，这么好的气氛，咋就不说话了呢？看得老树我渗透压飙升，所剩无几的头发都要掉光咯！”
听到声音，沈无黛往前看了看，种着低矮灌木花坛的后面，有一棵巨大的古树，粗壮的枝条上零零散散地挂着红绸，一片黄叶正悠悠下落。
这还是她到玉城以来，第一次听到植物说话。
植物并不是都能说话，只有一些被灵气滋养得很好或者年岁足够长，并且意识到自己能够说话后才能说话，她之前在偏僻山村遇到的小草和树木属于前者，而眼前这棵古老的树木则是后者。
其实玉阳中学里的那些草木由于受到环境的熏陶，有很多都是能够讲话的，只是它们都很偏爱睡觉，她来到学校十几天，就没有遇见过一棵没在睡觉的植物。
——可能学校的氛围比较适合睡眠。
“哎哟喂，咋还不说话呢，可真急死我了！要不我动动脚，给他俩制造制造机会？”
沈无黛看到椅子旁有一半露出土层的虬结树根，觉得它还是不要制造机会了，这一动，椅子可能就要塌了。
她随便找了个话题，打破两人之间的沉默：
“你不是住校生吗，怎么到外面来了？”
“哎哟喂，终于说话了，我这把老骨头可算不用伤筋动骨咯！”“有个长辈生病了，我向班主任开了请假条出来照顾他。”
少年和古树的声音同时响起，沈无黛有些诧异少年对她的坦诚，这让她突然有了些聊天的兴致。
“难怪你不愿去医院，原来是怕被长辈看到——那群小混混怎么会找上你？还说你抢了他们老大女人？”
“不知道，我之前没有见过他们，更没有抢过他们老大的女朋友。”沈闻多说完，鬼使神差地又补了一句，“我也没有交过女朋友。”
沈无黛笑了一声，“那你怎么不反抗呢？看上去你也不是没有力量。”
“他们带着武器，而且，我不会打架。”
沈闻多虽然平时会注意适当运动，但也仅仅局限于锻炼身体，他不喜欢打架，也不会打架。
当时他看到那些从巷子口冒出来的小混混时，第一反应是掉头走，但这些人动作很快，迅速把他围了起来，并将他逼近巷子深处。
看到他们手中拿着木棍、铁棒甚至还有管制刀具，沈闻多果断放弃了挣扎，抱头蹲在了墙角，以免激怒这些暴躁易怒的混混。
混混们看到他一幅不敢反抗的懦弱模样，一下子都大笑起来，一边笑一边说着些难听的话。笑完后，他们如沈闻多预料的那样丢下了手中的武器，围上来对他进行拳打脚踢。
虽然仍是免不了受伤，但总比被刀子捅要好得多。
“你真的很聪明。”也真的很守规矩。
真想看看沈闻多不守规矩的时候，是怎样一番光景。
沈无黛有些恶趣味地想，但也仅仅是想想罢了，毕竟她还是要和他做朋友的。
提起朋友，沈无黛突然想到了上次沈闻多回自己的纸条，她其实现在也大概懂他的意思了，但今天气氛正好，不妨再问一问正主。
“开学时你回我的纸条上写的‘好’字，是答应和我做朋友了吗？”
没等对方回答，她又说：
“这十几天我们的相处，可不像朋友。”
“我以为，一个班级里的能打招呼的人，便算是朋友了。”沈闻多对朋友的要求不高，只要不互相仇恨就行。
“原来如此。”
和她猜想的相差无几，可她想要的不是这样的朋友。交情如此淡薄，怎能相信她的话，助她达成目标呢？
她看着少年的眼睛，说：“你所说的是最普通的朋友，而我想和你做的朋友，是可以托付性命的朋友。”
托付性命？在这个和平的时代，再也很难听到这样的词汇，偶尔听到，也伴随着一阵调侃的笑声。
但沈闻多知道，眼前的人是很认真地说出这四个字。
他不知道对方为何会如此看重他，明明开学时他们才第一次见面。但他向来不会拒绝旁人不带任何目的的善意，同样认真回应：
“我明白了。”
晚风吹过两人的发梢，夜间活动的昆虫奏起悠扬的旋律，沈无黛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快接近晚上十一点了。
“你待会儿还要去医院吗？”
“不能去了，”沈闻多从被混混拦住的时候，就知道自己今晚可能到不了目的地了，“很晚了，住院部已经关门了。”
“那你今晚住哪儿？”
“……”
少年沉默，他出来的时候没带太多钱，本来打算在医院陪长辈一晚上，可没想到遇上了混混，耽搁了很长时间。
现在他既去不了医院，也回不了学校，更没钱住酒店，又要麻烦沈同学了吗？少年有些踌躇。
要不自己还是就在这公园待一晚上吧，现在晚上应该也不会太冷。
“去住酒店吧。”
沈无黛看出少年的难处，直接将钱塞进他的手中。
“……谢谢。”
沈闻多今晚不知第几次道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