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三试
见余凉瞪大了双眼,神色诧异。来者风止夜蹙眉道:“怎么,你不是诚心邀我?”
余凉当即收敛诧色,左右顾盼打量了一番,低头凑近:“我师父他们都在,你千万别惹事。”
“我能惹何事?不过是想见证你擂台夺魁,”风止夜嘴角一抹嘲弄的笑意,话到此顿住,又问,“你怎在此迎客?里面那帮擦剑热身的,应该就是要参试的弟子吧。”
风止夜的视线越过余凉的头顶,看到了太极场上擂台旁的一众太初弟子。
此刻人声嘈杂,来往宾客在门前穿梭而过,余凉身后不远处的参试弟子神色兴奋,热烈地互相讨论着。
一年前,她也是其中一员。
余凉收回自己的目光,神情淡淡:“有些伤势未好,不宜动武。”
此言不算假话,但风止夜并不知道其中牵扯“寄情”与孟行云,见她上次见面说要参试,现下又食言,自是不愿相信这番话的。
他眼神微冷了下来,“你不愿说。”
风止夜言辞笃定。
身前的男人为了不让旁人轻易察觉两人间的交谈,特地往前靠了靠,他的声音极轻,余凉却能感知出这无比熟悉的不悦,与危险感。
可不能让喜怒无常的风止夜在这里给她发怒生事!
余凉立马按住他的手臂,状似热情地往一旁扯去,将手里的宾客录册暂时交给了身旁的师弟。
拐角处有树荫遮蔽,是通往弟子院的小道,此刻来往的人不多。
“咱们有什么话,就不能私下再解释?非得在刚刚人多的地方与你说明白吗!”余凉抱胸,一脸气愤,欲要反客为主,先怪在他头上。
谁知这番话倒是对他受用,风止夜敛起不快之色,好笑道:“那你现在与我,可算‘私下’?”
“现在不行,”不等风止夜反应,她又接着道,“事情复杂,一时半刻说不清楚,我亦不想被旁人听了去,待年试结束再说。”
话刚落,正巧有个弟子推着一车杂物从弟子院方向下来。
木轮滚滚声惊飞了枝丫上的鸟儿,他与两人打了个照面。
余凉生怕弟子怀疑她与风止夜在这里做什么鬼祟的事,便先装作坦荡地大声问道:
“师弟!在运什么呢?”
“啊!余凉师姐,”弟子目光略过余凉身旁的风止夜,“今天又来了些新客,不便当日下山的得留宿,后山弟子院只能想办法再腾些空床出来。”
余凉本就只想应付作戏,口中敷衍回道:“今年这么多人?”
那弟子揉了揉有些酸涩的肩膀,“可不嘛!还不是悟禅山庄他们今年要来参试,消息传出去了,附近的小门小派也要来凑凑热闹。师姐旁边这位兄台是?”
余凉瞥了眼风止夜,替他抢答:“我朋友,无垢书院的弟子。”
“无,无垢书院?这什么——”弟子下意识惊呼,随后及时收住诧异,拱手道,“久仰久仰。师姐,若……若没事,我继续忙去了。”
余凉点点头,待弟子离去后,才小声责问:“你好歹编个有名有姓的门派,胡编乱诌一个,也不怕被人戳破。”
“有名有姓了,我这假身份可还能藏?‘小门小派’反倒安全。”风止夜话有讽意,无非是听出了刚才弟子言语中对门派高低的区分与轻视。
“行了,”余凉扶额,“我知道你看不惯正道这些弯绕,我也看不惯,你无须在我跟前嘲弄。”
听到指摘正派的话从她嘴里说出,风止夜十分高兴,笑意重新挂上嘴角。
未等余凉开口催促,咚咚的鼓声就从太极场上传了出来。
熟悉的流程开始进行,几个擂台上剑声交叠,脆响如玉碎落入银盘。
悟禅山庄除了连晚亭,亦有几名弟子同样上了擂台比试。
只是他们平日练习的乃是棍剑相融的功夫,与太初专精剑道的弟子一比,自是落了下风,早早在一二试便败下阵来。
最终进入三试的,只有萧寒尽、怀月,与悟禅山庄的连晚亭。
前二乃是历年二试常胜者,并不奇怪,唯有连晚亭,对于大家来说着实新鲜。
他虽有临枫谷开剑大会新剑主的名号在身,但萧寒尽早已在江湖上闯出了些名头,与连晚亭这样的新秀可不一样。
一二试两人都未曾对上,一时之间大家都对接下来的对决颇为期待,期待这太初的大弟子与新秀交手,能有怎样的风采。
随着进入三试,周围多余的擂台被撤走,众人的目光聚焦在了太极场正中的一方被红绸围起来的大擂台之上。
先上场的,是怀月与连晚亭。
对于这场比试的输赢,甚至过程中的招招架势,余凉都无比清楚。
因为此剧情,乃是原书男主连晚亭自开剑大会后,第二个大爽点。
太初门百来年都是顶尖大派,而连晚亭作为山庄内的小师弟,一举击败众多太初弟子,最终连赢怀月与萧寒尽,不仅自己,更是连带着悟禅山庄的名号也一起在武林中跃上尖头。
过去一年他在山庄受尽的冷眼,将在今天全然烬灭。
隔了几座的凌星望了眼台上的连晚亭,冷笑一声:“看他得意的样子,以为进了三试又能如何,待会必被师姐两三招打趴。”
“你刚才在他手下输了,便是因为轻敌。但愿怀月师姐不会如你这般狂妄。”余凉忍不住回道。
两人声音不算大,但因隔了几座,还是不免被附近的人听了去。
少年人清傲的脸上泛上红云,凌星低声回了句:“你少长他人志气。”
余凉斜眼:“是你不争气。前几日与你切磋,早已点明你行剑激进,进攻之招常不留后手,遇上聪明些的对手,你必然吃亏。”
“谁知道他就是那个‘聪明的对手’。”凌星撇嘴,些许不服。
余凉作势倾身,似要去敲打凌星,坐在两人之间的孟行云抬手制止,好笑道:“你们别闹了,弄出动静叫宾客们怎么看?”
凌星对余凉那点少年心思,孟行云了然于心,然而到底年纪尚小,引起余凉的注意方式除了拌嘴就是拌嘴。
吵来吵去余凉也只当他是个顽皮师弟,所以孟行云从来不惧,永远端着一副兄长的模样跟在余凉身后附声教诲,让凌星好不耐烦,只觉得孟行云拿腔作调,碍眼得要死。
凌星冷哼一声,目光落回擂台之上。
台上的怀月与连晚亭打得正烈。
怀月进攻狠辣,招招果断利落,每招都似精心谋算过一般,连起来让人压力层层递进,应接不暇。
两人的衣袂在剑影之间翻飞,连晚亭手执镇狱,步步退让,招招格挡。
太熟悉的场景了,不曾见过的其他人也许不知道,只会当连晚亭是难以招架怀月的剑势。
但余凉十分清楚,这是他在熟悉和分析的过程,等他算出对手招数中的疏漏,便能立刻拆招,一击制胜。
毕竟原书的连晚亭,可是在第一章,就能在开剑大会赢下余凉原身的武学新手。
余凉的手不觉间攥紧,在这个她已预知的输赢中,默默期盼着怀月能打出出人意外的结果。
南绥山风的轻柔,在一年中攀山而上,穿过山腰的太初石门,绕经山上每处院落,在悄然间钻入余凉的寸寸脉息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