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打工人,打工魂,打工的都是人上人!
叶为义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叶念生和叶坚互相对望了一眼,叶坚赶紧将小塔收入怀中。
叶念生的嘴角浮现淡笑:“孙儿,你去开门。”
“嗯。”
叶坚走到堂屋,吱嘎拉开木门。
呼的一下,雨水被狂风席卷,打湿了他的裤腿。
屋外的的雷声似乎更大,风雨更加肆虐狂暴!
他面色一愣。
门外站着焦急的两人。
叶为义的身后,还跟着妇人潘云,两人浑身上下早已湿透。
见木门推开,二人连忙从雨幕中冲进了屋里。
叶为义进屋后扫了扫身上的雨水,朝叶坚点了点头,径直走向了爷爷的卧房。
潘云嘴里抱怨了几句鬼天气,抬头望向叶坚,咧嘴笑道:“侄儿,我们来的晚,你不会怪我们吧?”
叶坚心头诧异,她方才还如恶妇般抢夺馒头喂狗,现在却变成这副温和的样子,嘴脸转变太快,让人始料不及,一下子很难接受。
他声色不动,指向一旁的房间:
“爷爷在里面。”
潘云没有多说,跟着走向了爷爷的卧房。
叶坚微微皱起眉头,这两人此刻不顾风雨吹打的到来,却都是两手空空,联想到潘云之前那副恶妇的嘴脸,他也就释然了。
铁公鸡身上能拔出毛吗?
两人定多半是来打探爷爷的病情。
床前。
叶为义弓身坐在床沿,拉起叶念生粗糙的大手,哀伤望着:“爹,您哪里不舒服?”
此刻,他才发现叶坚没有说谎,爹的印堂发黑都冒出亮光,萎靡的神色充斥着满满的死气。
“老六啊,爹都要饿死了,你连口饭都不舍得吗?”
叶念生冷冷开口,叹息一声,继续说道:
“又或者,你觉得我跟孙儿的命比不上你家那只大黄狗重要?”
叶为义脸色尴尬,回头责备的望了眼身后的潘云,都是这个恶婆娘,宁愿把黄面馍扔给狗吃,也不让叶坚带回来!
潘云见状眼珠一眨,连忙说道:“爹,您这样说可就误会我们了,家里正炖着猪筒骨,炖好了我就端来。”
说完,便朝叶为义使了一个眼色。
叶为义正要开口,但叶念生疲惫的摆了摆手,这一切他都看在眼里,怎么会不明白潘云那点糊弄人的小心思?
一个平时连半块铜板都斤斤计较的妇人,突然热情炖一锅猪筒骨送给外人,他会信吗?
“老六,你什么都不要说了,当父亲的心里都明白,这些年你过得不容易,但作为父亲的,有些话该说的我还得说——”
说话间,灰败的眼神忽的凌厉,闪现出摄人心魂的厉光。
“大丈夫生于世间,应当顶天立地,岂可久久郁居人下,活得生不如死!”
说到这里,他枯瘦的身躯猛地一颤,一口黑血喷了出去,脸色顿时痛疼难忍。
见到这一幕,守在床边的叶坚急忙冲了上去,扶住他的肩膀:
“爷爷,您别说话,我去请王大夫。”
叶念生无力的摇了摇头:
“孙儿,没用的,爷爷快要死了,唯一挂念的就是你啊!”
边说着,一行老泪从深陷的眼眶落下,滚落在叶坚的手心,感觉却是异样的冰凉。
他苍老的身躯如同这冰凉的老泪,已经没有了任何温度,要不是还睁眼说着话,和死人没什么区别了。
这时,潘云忽然笑道:
“爹,你就放心吧,叶坚还有我们叔婶照顾,我和为义没有子女,必会将他视如己出,保证吃喝不愁,还给他寻份好差事谋生。”
叶坚神色一颤。
从潘云口中说出这样的话,是他做梦都没有想到的,怎么觉得都有些不对味,摇摇头说道:
“不用。”
叶念生眸中精光一闪,像是猛地想到了什么,狠厉的眼眸瞪向潘云,厉声喝道:
“收起你那点坏心思,你若敢——”
“若敢——”
叶念生梗着脖子想要把话说完,但一口气始终没有涌上来,身躯一抖,眼珠瞪得老大,胸腔渐渐平复,脑袋一歪,鼻尖失去了呼吸。
“爷爷——”
叶坚跪在潮湿的地上,看着已经死去的爷爷,往事种种,此刻化为乌有,以后再也不能看到爷爷了,心头悲痛不已!
“爹,你不要死啊!”叶为义亦同样的难受,毕竟这是他的老父亲,不曾亏欠过他半分,倒是自己受了妇人的挑唆,这些年猪狗不如的做法愧对老父亲啊!
“哎哟,爹也没把后事交代清楚——”
潘云的眼珠在破旧的黄泥屋转了一圈,谁也没发现,她的眼角居然露出了一丝冷笑。
三日后。
山间,一处荒凉的背阴地。
叶坚跪在爷爷的墓前,孱弱的身躯任凭细雨飘打,纹丝不动,爷爷一死,他的心仿佛一下子被抽空,空落落的难受至极。
身后不远处,潘云对着叶为义的耳边细声说了什么,叶为义听后脸色大变,朝潘云怒吼道:
“你疯了吗?爹尸骨未寒,你怎么可以这样!”
潘云冷笑:
“叶为义,老娘不怕撕破脸皮,你吃我的喝我的,有什么权利对我大呼小叫!”
“不怕告诉你,陈师爷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这事你答不答应由不得你!”
叶坚听到身后的争吵声,不由得皱了皱眉头站起身,膝盖因为久跪忽的一软差些摔倒,他俯身揉了揉麻木的双膝,朝那边走了过去。
“爷爷刚死,你们在坟前吵什么?”叶坚神色不爽的看着两人。
叶为义讪讪道:“没啥。”
潘云将叶为义拉到身后,面色和蔼看向叶坚,说道:
“你爷爷后事也办了,我们是不是应该算下账?”
“算账?”叶坚眉宇不悦。
爷爷尸骨未寒,这妇人就来算账?不怕遭受天谴?
“是啊,你爷爷的棺材钱可是足足花了我三两银子,鉴于我家为义跟你爷爷早断绝了关系,所以这钱应该都由你出,不过看你困难,我可以选择不要!”
潘云认真的扳着手指,一脸肃然的说着,胖乎乎的脸上一抽一抽的,显然是肉疼了!
她一脸肉疼的样子让叶坚觉得好气又好笑,这种人怎么还活在世上?
正应了那句话:好人……祸害……
“你给爷爷下葬,这不是你应该做的事情吗?我还得感谢你不成?”
叶坚的话语中充斥着讥讽的味道,这妇人说的话到哪里都没有理,而她,却能将此番话说的大义凛然,简直了。。。
潘云继而笑着道:
“不用感谢,这都是我应该做的,倒是你爷爷的老宅,为义是他唯一的儿子,应该由他继承。”
“叶坚,六婶说的不过分吧?”
从暴风雨那夜踏入黄泥屋的那刻起,她在心中就仔细盘算着这一件事情,虽然那破房子对她没多大作用,但地皮值钱啊!
大夏国对房建这块管的严,新屋基早停止了审批,老宅也不容许推到重建,但老宅可以翻新内部建设啊!
“哼!”叶坚冷笑,现在要东西了就自称六婶,不知道哪里来的厚脸皮。
他将目光转向潘云身后的叶为义,问道:
“六叔,你说过分不过分?”
叶为义脸色颇为不满。
一边是妻子潘云,这是个强悍的恶婆娘,脾气太臭根本顶不住啊。
一边又是苦难的侄儿,要是房子被收回去了,他只能睡山洞了,弄不好就被豺狼虎豹给叼了去。
老爹若泉下有知,死也不会放过他的。
“叶坚,你现在居无定所,房子将就住着吧,等以后条件好,你再重起一座新屋。”
“嗯!”叶坚微微点头。
六叔的处境左右为难,只能用这个办法,拖字诀什么事情以后再说,他打心底还是愿意帮助侄儿的,只是碍于潘云的脸色。
天下苦潘云者久矣!
“没用的东西!”潘云面色阴沉,回头狠狠瞪了眼丈夫。
转而看向叶坚,堆满横肉的脸将眼睛挤成一条线,顺势要拉住叶坚的手,似乎有什么好话要说。
叶坚立马将双手缩到身后,目光微转,“你有话就直说。”
潘云搓了搓手,笑道:
“那个,叶坚,我们都是一家人不说二话,我给你寻了份活干,是一份好差事,还在城里呢!”
“城里叫干活为打工,都说打工人打工魂,打工的都是人上人!”
“六婶够意思吧!”
她说话的时候,眼睛笑得都看不到了,不明白情况的,还真以为给叶坚找了份好差事。
叶坚目不转睛的盯着潘云,抬头望望天见到太阳遮在云层中,他还以为今早的太阳是打西边出来的!
“不用好心,我自己的事情自己解决,不会麻烦你!”
他态度坚决,对这个恶毒的妇人坚持拉开距离,以后靠自己未免不能活下去,若是掉到她的陷阱中,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潘云收敛住笑容,脸色肃然说道:
“县衙的陈师爷你知道不?”
“他家缺个书童,我想着啊,让你去做这个书童,至少吃喝不愁。”
“六婶也不盼望你有多大的回报,我答应过老爷子让你活下去,就一定会做到!”
看她一副认真的样子,说话不像作假。
叶坚微微沉吟。
陈大山在县衙做师爷是人尽皆知的事情,要说做人家的书童,这未免也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但这种好事怎么会突然降临到他一个山村泥腿子的身上,想想都觉得不可能。
他一时间想不明白事情的缘由。
叶为义终于看不下去了,用力推开身前的潘云,惊恐出声:
“叶坚,你不能去,陈师爷前两天失手玩死了家中的小妾,正满城寻找替罪羊!”
“嗯?”果然,叶坚猜测的没错,潘云没安好心,但没想到她恶毒到这种程度!
代替别人的杀人罪,杀人是要砍头的!
叶坚冷笑看向潘云,“你知道人家都能生孩子,为何你是只铁公鸡吗?”
“那是因为你作恶多端,老天对你的惩罚!”
杀人诛心!
潘云生不出孩子一直是她心头的病,叶坚的言语戳中了她的痛点,不由得失声尖叫:
“今天你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陈师爷要给我100两银子,你的贱命已被买下了!”
潘云脸色阴狠。
为了下半生的幸福,她决定豁出去了。
100两银子,是她穷其一生都不能达到的高度。
想着以后拿着100两银子幸福的生活下去,潘云心头的怒气转瞬消除了大半。
就在这时,从远处忽的传来一道男人尖细的哈哈笑声:
“潘云,我要的人可以跟我走了吗?”
一个尖嘴猴腮留着八字胡的男人,领着两队衙役朝这边快步跑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