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义庄
魏琳琅道：“我今日过来就是瞧瞧，你先回去，好好照顾你的父亲。”
成臻面色如常地恭送她们离开。
魏琳琅又去了另外一家，这一家父母尚存，日子过得比成臻家里好些，想把孩子过继出去，也是为了让孩子有个更好的前程。
“夫人，成田这孩子长得皮实，又喜欢练武，我们就想着把孩子送到侯府，若是您能看得上，也是这孩子的造化。”
成田的母亲是继母，成田是原配生的，沉默地站在一旁，身旁是年纪尚小，叽叽喳喳的弟妹。
魏琳琅心里叹了口气。
“那天我身子不适，让成田白跑了一趟，今天过来就是瞧瞧，暂时还不能定下来。”
她对成田道：“成田，你抬起头来，让我仔细看看你可好？”
成田抬起头来，看了眼魏琳琅，又垂下了眼帘，眼神漠然，似乎不抱期望的样子。他的五官方正，皮肤黝黑，瞧着像是在外面经常晒日头，双手藏在背后。
“你可愿意过继到侯府？”
成田垂头闷声道：“愿意。”
成田的继母立即道：“他怎么会不愿意，去了侯府就是过好日子去了。”
魏琳琅问他：“你知道过继之后除了族里的聚会，就不能私下再见你的爹娘了么？”
成田道：“知道。”
成田的继母陪笑道：“夫人，这些我们都给这孩子提前说过了的，这些规矩我们都会遵守。”
魏琳琅点点头，彼此也没什么话可说，略坐了坐就离开了。
陪她们的媳妇在路上说：“成田这孩子，不怎么爱说话，倒是他继母总是抱怨他能吃调皮，不懂得体恤大人的辛苦，对弟弟妹妹们也不怎么友爱。不过毕竟不是一个娘肚子出来的，我们也就是听听。”
魏琳琅笑了笑，没有回答她的话，问她：“族中义庄的产出都用来做什么呢？你们一年到头能分得多少东西？”
媳妇叹口气。
“义庄的产出就是用来祭祀，还有给族里穷困的人家分发些米粮、棉布、木炭之类的。族里也不是每户人家都发，家里的地少于十亩，人均少于四亩的才会发口粮，若是自家卖了地，没有正当理由的，那也是不会发的……”
“那像成臻父亲这样的？”
媳妇道：“族里的族老们会周济些。”
言下之意就是病弱之人治病还是要自理。
魏琳琅没再说什么了。
虽然她是侯府的当家主母，所当的也不过是侯府的内宅中馈罢了。
族中义庄的管理都是族长和族老们的事，怎么分配，她也插不上嘴，只是瞧着成臻和成田二人，她想起了她小时候在乡下的生活。
养母一家是个小官吏，家里孩子多，女孩子一点都不珍贵，丢在老家乡下养活。
她刚回到西魏的时候，身上有着伤疤，头发黄枯，瘦瘦小小。林氏一见她就抱着她哭个不停，念叨都是娘的错。
这件事情让她娘很伤心，一点都不愿意提及。
她也渐渐地淡忘了。
没想到在庄子上又勾起来那段不愉快得过往。
她娘恨她养母一家，她爹更不会容忍，把那个错养在膝下几年的孩子还回去了。
也不知道那个女孩儿怎么样了，在西魏的蜜罐里长大，回去之后能不能受得了差别那么大的日子。
魏琳琅想了想又问：“听说范家的义庄当初不到一千亩，如今已经增加到了两千多亩了，成家的义庄这些年没有增加么？”
媳妇摇头，半晌才道：“族里能有公产就不错了，至少能保证不被饿死冻死。”
还有那些族里没有公产，祭祀都要轮着摊派的呢，没钱人家遇到这样的事也不知道怎么活。
魏琳琅微微叹息，也不再说了，便问些族中家长里短，媳妇们喜欢聊这个，一时之间热闹起来。
回到别院，魏琳琅让清荷送了这些媳妇们一些点心和银稞子，“来的匆忙，也没有带什么好东西，这些你们别嫌弃，拿回去给孩子玩吧。”
媳妇们喜出望外，说了不少好听的话。
魏琳琅嘱咐她们，“若是庄子里来了陌生人，或者突然回来了族人，麻烦你们给我带个信，就找清荷就好。”
“一定一定，夫人交待的事情不会忘记。”
媳妇们走了，魏琳琅简单地吃了顿饭，又问了问庄头庄子的产出，打听了些成家年幼子弟们的情况，这才告别。
临别时，魏琳琅又让清荷给了庄头五十两银子，道：“麻烦庄头请个郎中给成臻的父亲看看病，抓些药。别说是我给的，只说你们瞧着不忍凑的。”
庄头问了几个人才弄明白成臻是谁，连忙吩咐：“世子夫人心善，我们就出点力气去城里请个坐堂郎中回来给他看病，再送些柴米。”
虽然不是族长，他也监管着族里的一部分事务，说得上话，世子夫人信得过他，让他去做善事，他怎么也得让人活着。
侯府许久都没有关心过他们这些族人了。
魏琳琅的心情有些沉重，一路上没怎么说话。
清荷道：“若是选个读书种子，成臻瞧着不错，只是小姐可能还要考考他。”
清莲道：“成田他母亲也说他喜欢练武。”
魏琳琅叹道：“真没想到成家的族人过得那么破败，义庄一年的产出换成银钱也不过一千多两银子，只能勉强维持祭祀和周济族人，我瞧着连庵庙都没有建，想来是应付不起。”
范家的义庄旁边是有寺庙的，由范家义庄的产出供奉，和尚们帮范家打理范家的祠堂。
成家现任的族长是六品的千总，人还不在京城，族中的事宜都交给族老们在负责。
以前的族长是侯爷，族人跟着他在军中混前程，对族中的公产不那么依赖。可是世子战败了，族人失了庇荫，还活着的也没什么前程可言，族中的公产就不够瞧了。
清莲道：“老夫人之前不是还打过祭田的主意？”
要是真的被老夫人说动了，那些穷困的族人连温饱都没有保障了。
魏琳琅忍不住露出鄙夷之情。
成家靠从武起家，难道不该期望族中人丁兴旺么，据她所知，不少武将都认了义子、干儿子，帮着打仗挣前程，毕竟上阵父子兵，虽然不是正经血亲，但有了情分的羁绊怎么能一样。
成老夫人就是个目光短浅的，只盯着府里那一亩三分地谋划，连老侯爷的老儿子都被赶了出去，族里的祭田和义庄也要打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