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陆升
魏知机又问：“宋娘子是做什么的？”
林氏在灯下慢悠悠地梳头，乌亮浓密的长发披散下来，更显温柔：“你忘了？你女儿和你打了赌约！宋娘子是个女医，我以前打听到她颇有些能耐，擅长调理女子的身子，只是不耐烦坐馆，只想找个好人家呆着，要能帮她养老。早前给琳琅提及过，她听都不想听，现在又来要。这孩子。”
魏知机一愣。
旋即道：“调理调理也好，若是瘦了，琳娘也长得不错，像你……”
他想若是琳娘真的瘦下来，也是个美人，女婿若是真的还能回来，说不定能好好做一对夫妻。
和离什么的太难了。
“哎……”
魏知机叹了口气。
儿女都是债，胖丫头尤其是。
他今天看了一天魏琳琅那张胖脸，真是看累了，吹灯睡觉。
……
镇国侯府，福寿堂。
地面上一堆碎瓷片，成老夫人气得摔了不知多少个瓷盘子瓷碗。
连妈妈费了好大的劲才让她歇下来。
元哥儿睁着乌溜溜的眼睛不出声，他清楚，成老夫人和那个胖得像猪一样的女人在闹不开心。
大概是因为他的缘故。
他本就不喜欢那个胖女人，可是爹说，只有那个女人同意，他才能回到侯府，和爹娘生活在一起。那个女人的娘家很厉害，爹对付不了。
“你说说，有这么做孙媳妇的么？一言不合，她就把账面上的银子都支走，她以后别管家了。”
成老夫人的拐杖在青砖地面上敲击，发出的声音很沉闷。
“老身，老身从未这么丢脸过。”
连妈妈也有点咋舌，魏琳琅以前并不怎么将钱放在眼里，府里上下她打点的很好，这“很好”当然是魏琳琅垫了银子的结果。
因为老夫人要过继元哥儿，她就直接将钱全部都支走了。
这不明摆着要和老夫人打擂台么。
连妈妈不好说话，只好看着元哥儿，希望元哥儿哄哄成老夫人。
“曾祖母，元哥儿不要新衣裳了，曾祖母别生气了好不好？”
元哥儿软软的声音让成老夫人的心都化了。
“要，怎么不要，没有她难道曾祖母给元哥儿连衣裳都做不得么？告诉你，元哥儿，曾祖母这里还有好多好东西，等你长大了都留给你，都是你的。”
元哥儿伸出小手，仰着脸，笑眯眯地紧紧抱住成老夫人的腿。
成老夫人的火气就这么熄了。
可连妈妈的担心却没有消失，账面上没了银子，这么大的侯府要转起来，怎么办？
今日锦绣坊的掌柜带着绣娘，拉了一车的好料子来摆着让玉姐儿和元哥儿挑选。
结果账面上没了银子，闹了好大一个没脸，最后是老夫人拿了自己的嫁妆银子付了钱。
这只是个开头，以后呢？
……
魏琳琅还没有歇息，她来回翻看魏东辰给她的名单，有几个比成元大，她在名字上面画了圈圈，想让魏东辰再仔细查看一番。
过继这样的事，除了要看孩子的品行和性情，还要考察孩子的父母是不是个守信之人。
孩子如果入府之后还想着自己的爹娘，时日长了会生事。
当然，如果能有个自己的孩子最好。
可她深恨成锦，恨不得他真的死了，这辈子断不会和他生子。
清荷进来说：“银子已经交给周妈妈了，她答应了下来，只是问怎么这么多的银子都买冰。”
魏琳琅今日雷厉风行，与往常大为不同，清荷也很想问。
清莲也放下了手中的被褥，静静地听。
“若不是怕引人注目，我还想多买些呢，”魏琳琅并不打算解释，“你私下里给周妈妈说，让她放心大胆地囤冰，赚了算娘的，赔了算我的。”
清荷点头。
魏琳琅又问：“今日那位壮士如何了？”
她想不太起来名字，对方救了她的性命，当备上厚礼重谢才是。
“陆升？陆升的腿骨受了伤，要静养些时日，婆子们拿了药，将他送家里去了。说他家里还有个半大的小子，是他远房的亲戚，老家发了洪灾，投奔了来找生计。”
“那找个日子，备上厚礼去谢谢他。”
清荷应了，又道：“不如给他介绍个活计，最近出行的马总是受惊，得有个好马夫。”
魏琳琅也觉得是。
清莲说：“先问问他愿不愿意来，他今日能将惊马制住，也是有本事的。”
三人对陆升都深有好感，若是陆升愿意，自然就成了。
青草胡同最里面的一户人家，院子狭小，房屋老旧，陆升斜靠在东厢房的床上，看着矮桌上的油灯发愣，灯火一跳一跳地，他投在墙上的影子也跟着晃动。
“三爷，饭来了，快吃吧。”
半大的小子正在变音，像个公鸭子。
陆升应了一声，小子端着碗面走了进来，面上潦草地放了几根青菜，还有两个荷包蛋，牛肉到堆得满满当当。
“墨羽，不是说不叫三爷了么，叫三叔。”
“那不是改不过来口了么。”
墨羽摆了两根竹筷子，放在一旁，道：“三叔，快吃，不然面就坨了。”
陆升的吃相文雅，可吃面的速度很快。
“三叔是饿着了吧，这面太难做了，不好熟，下次还是买炊饼吧。”
陆升并不在意：“行，怎么方便怎么来。”
都已经在这个小院子里藏着了，还在乎吃什么。
前世他躲着贵妃和二皇子，什么苦没有吃过，只有保下命来，才能说其他。
“三爷这代价也太大了，”墨羽看着陆升的腿很是心疼，“都说了不如让我来，三爷的腿……”
陆升摇头：“都说了叫三叔，你还小呢，这些日子跟在我身边伺候，也吃了不少苦。侯府里要查的事，只有我清楚，你留在外面接应就好。”
今日之事，他也没有想到，看见侯府的马车惊了，还以为里面坐着的是侯府老夫人。
前世，侯府老夫人就是在大街上马车惊了，捡了个小乞丐回府，做了继子。
他迎了上去，没想到里面坐着的是西魏大房的胖丫头。
这丫头沉死了。
一屁股坐在身上都能把他坐没气。
不过胖丫头心善，他求两句，准保能进府里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