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请神兵!
司老在一众人的拥簇下,搀扶着走上一座修改过的小型云梯,高声喊着:“诸位道长,不知道我庄子有什么怠慢之处?竟然要杀我庄民!难道不怕官府吗?”
蔡昭冷呵一声,手中的铜钱短剑,指向前方,拿起弩弓的庄户,这是平日里庄子里打猎的猎户家里的手弩,专门用来射野猪,虽然不能射杀,却能制造伤口,并且上面还涂抹了毒药。
“官府?我呸!一群淫祀之徒,竟然在官府的眼皮子底下,勾连一个庄子。祸害百姓,你们不是要报官吗?为何迟迟不发?反而恨不得把我们杀死在这?若是问心无愧,就放我们进去,一探究竟!”
司老周围的几名老人也是脸色愤怒无比,纷纷喊来自己的子侄辈的,低头吩咐,不要计较生死,杀无赦!
陆云臻手中的铜钱短剑,再次冒出一阵金光,双剑碰撞的清脆之声,缓缓传出。沾着龙气的铜钱,任你是修行之人,被其触碰到,加上一句用国破家亡组成的碎字真言,就要看你浑身的气数能不能对冲了,不然,你见过谁家把千斤顶放在幼童身上的?
二人的占位也颇多讲究,蔡昭占在阵前,而陆云臻则位于他右侧稍后。
而陆云勉二人则是站立在中后位置,一个简单的站阵形成,互为犄角,首尾相望,星辰皓月阵。
蔡昭就是星辰,而陆云臻就是月牙,另外的师弟二人则是繁星点缀。
“司老,年猪带来了!”
司奴的大嗓门响起,司老那张紧绷的老脸舒缓下来,语气变得激动的喊道:“天杀的贼道啊,杀我庄民!我家的儿郎啊,还年轻呦!死了!就死了!天杀的贼道啊!你们这些个装神弄鬼的贼道!不分青红皂白,杀我庄户!好好好,你们既然有这等本事,为何不早早说出来,老儿我亲自跪迎你们,天杀的!好好好,既然如此,请林郎哎为咱们做主啊,不能让外乡人白杀人啊!”
几名壮汉将手中哆哆嗦嗦押解上来地赤裸男人给划开了脖子,鲜血瞬间喷洒出来,司老双手沾血,口中念念有词,双手在地上鬼画符一般,摸出一个图案。一只巨大的眼睛,睁的浑圆看着天上的那一点光亮。
蔡昭一个箭步冲入前方举着各式各样武器的庄户中,手中的铜钱短剑,金蛇飞舞,游走在兵器之间,被触碰的纷纷破碎,再看被击中的庄户,闷声倒地。
陆云臻在一旁则是替蔡昭挡下那些背后暗箭,修行之人比不上修武之人,在体魄上有很明显的差距,所以三教百家都在追求,金刚不帅罗汉身,琉璃无垢之神,浩然正气长存之身。被武夫近身一击之下,没有护身法宝,恐怕多年修行,付之东流。
林郎看着二狗子一家往南走去,眼神远望,一座小寺庙的主持,此刻正在敲着晨钟。
一转眼就出现在那颗图案之上的林郎,双手展开,在众人的面前,消散掉。
司老还没反应过来,大地震颤,步入庄子口的二人,意识到什么,转身望向那棵倒塌的槐树桩,慢慢的浮现一尊人像。
在庄子里面正在往里面摸索的二人,前面的潇湘道人也察觉到了地面的变化,手指掐咒,口中秘诀稍算,便得出一个,槐木枯,死地出,坛中蛊的箴言。
提起身后弟子的衣领,就准备先将他送出此地。可大地震出的裂缝,冒出一根根嫩芽,转眼就长成参天的大树,一张张人脸从树中冒出来,挣扎的准备往外顶着树皮,这样只是让人脸的模样,变得更加清楚。
不断有茂密的大树拔地而起,里三层外三层将整个庄子包围起来。 每一张树上的人脸都好似被困在里面一样,不停的哀嚎,尖叫着。
远处的一座山坡上,老人走进祠堂,看着上面的神像,从怀中掏出几根香烛,插上,手指一挥,渺渺香烟飘出屋内,神像开始止不住的颤抖起来。一道道的裂纹开始崩裂。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庄子里的其余几伙人也有所察觉,高大的黑色斗篷闷声道:“没有奇门站位,就算是阵法师的手段,想一口气包饺子咱们,除非是元婴境往上的大能,我胡佑还真就不信了,整个凤麟洲哪儿个元婴境的强者,不是赫赫有名之人。”
端坐在一旁的少年,只是稍作沉思,“又有变故啊,既然如此,咱们就先下手,然后想办法离开这里就好啦。”
一旁的女子供奉开口道:“少主,我们再进入庄子之后,神识便无法伸展开来,那个游大,进了庄子,浑身的气机都被遮盖住,我们无从下手。”
少年笑着指了指隔壁,又指了指自己的嘴。寸步不离的卢爷爷右手挥动,一道透明的波纹蔓延开来,隔绝了一方小天地。
“咱们联合三门馆,把张明德抓了不就行了。”
此话一出,身边的女子供奉出口阻止道:“不可,少主,我们三家约定来此,如今外面还不知道什么情况,怎么可以自己内讧,况且不止我们一家来此,这水底下鬼知道还有多少鱼儿。”
胡供奉打断道:“柳供奉,真是不愧是女子修行者,优柔寡断,只要少主想,我和老卢出手,三旬之间,仗着体魄,迅猛一击,他如何料到?到时候擒下来,我清风山也是有着许多的手段,除却这次的麒麟子,说不定还能敲出来点别的东西。”
隔壁屋子的张明德喝着温热的茶水,嘴边挂起的微笑,让身边的亲信也笑着说道:“佛主,光是笑,也是这般的光明普照啊。如见未来!”
“呵呵,幼虎便有食牛气,这清风山的少主,真是好气魄啊。都准备把我这出家人留在这里了。”谈笑间,隔壁的几人已经停止争执了。
少年胸前挂着的一块玉佩,冒出淡淡的青光。这是清风山的一位老祖宗,亲自赏下来的,一块君子佩,俗话说,君子温如玉。此玉佩戴着,可以涵养体魄,温魂养魄。老祖还亲自在上面画下一道符,曰听风符。有道行高的人,妄图通过神识来窥探这里,自己便能察觉到。
“哈哈,张教主,晚辈口出狂言,多有得罪,万望海涵啊。哈哈哈哈哈。”
身边站立的三位供奉,浑身真炁外泄,高大斗篷被鼓起,胡供奉手掌上下颠覆,周围的山水气息便发生改变,扰乱此地真炁的流动,随后便对着隔壁屋子的方向,冷冷的低声道:“好手段啊,张明德,你的胆子真的是越来越大了,看来还真不能留你了。”
“挥手便可以改变山水之炁,不愧是护山供奉啊,少爷,这事做的,有些不地道啊。”
少年笑着一把推开房门,对着院子说道。“小子鲁莽直言,教主您,多包涵!”
张明德也是打开屋子,叹了口气,身后窜出来几名黑衣人站在院子里,卢供奉上前一步,便站立在少主身前,一脸不屑的盯着眼前这个黑衣众。不过就是些武夫,自己随手一拳便可以锤杀。胡供奉缓步走着,每走一步,大地如同被牵引一般,开始随之产生波动。
女子供奉则是站立在少主身后,黑袍下的一柄蓝柄绣剑,正在缓缓出鞘,阵阵鸟鸣竟从中发出。
“张明德,就靠这些个歪瓜裂枣,就准备留下少主?”
少年笑着拍了拍卢供奉的肩膀,便走下台阶,站在众多黑衣人面前,弯腰道:“是小侄唐突!冒犯了教主,还望张教主海涵!”
“哈哈哈哈,少爷多言了,是张某人事情做的不好,还望少爷和清风山的诸位供奉见谅见谅啊。”手朝着后面挥动一下,胡供奉已经准备抬手,施展神通,一定要给这个装神弄鬼的教训。
“哎哎,胡供奉,你这抬手就可以引土镇山的本事用不上,你们还不快点!”
几名黑衣人纷纷举起手中的画布,拼凑出一张庄子的地图。
“这是太平庄的地图,我的教众,从半年前,就来此潜伏下来,虽然大部分都在前几天被庄子清出来了。但从归拢的线索来看,这座破庄子,就如同棺材板埋地里,处处冒着阴气。 新坟盖在旧坟上,阴上加着阴,门口那棵破槐树,长势这般好,没猜错的话,这地底的阴气没少汲取。可恰恰如此,木中之鬼,犹如腹中婴儿,总有一天要降生。”
少年看着地图上标记的红点,山上势力哪儿家没有一处藏书阁楼,用来珍藏山上仙法等等,故而也有空中楼阁的称呼。寻常的堪舆风水之术,也看过几本书。手指掐动,看着上面比划着,眉头紧皱起来。身后的女子供奉开口道:“少主,没错,是棺材盖板。大阴!”
“想必如今这庄子周围,槐树四起,那肚中鬼已经降生!之所以有此围困,是想拿庄子里所有人做给养。”
“哈哈,一个小小的树精得道,能有多大的气候?竟然让传说的未来佛转世的张教主,言语之间如此忌惮,传出去,想必哪儿个山上人不笑。少主!老奴请您之令,大不了就掘地起土,我倒要看看,没了土,树根咋活!”
张明德笑着摇头,对着一侧的少年说道:“三门馆之人,素来通晓文章典故,号称腹中有文剑,吐纳化神锋。浩然正气比之那道家宗门祖庭密不传三代的雷法,丝毫不多让!对付阴邪之物,最是合适!既然少爷有豪气,不如换个吃食?”
少年脸上始终挂着笑意的脸庞和眼神,闪出转瞬即逝的变化,“张教主就不怕三门馆事后找麻烦?三门馆的三扇老门里的老东西,可也都活着,虽然比不上我清风山,但也不是你那座小寺庙能承担下来的。”
张明德很早留下的习惯,取下白毛巾,擦了擦自己的那个课没几根头发的脑袋,随后说道:“张某人本来就是光棍子一条,走到现在,知道一件事,野修有野修的活法,要想活出人样,顾虑太多不行。只要人还活着,事情总有办法,再不济,小僧愿意把好不容易攒下的螺师场拿到台子上面做赌注。不知道,公子?”
少年咧嘴笑着说道:“张教主,如今已经是爷爷嘴里说的,万法皆空了,真乃佛子!”
拱手双掌合一的朝着张明德再次弯腰拜道。
张明德也是回了一礼,轻声说道:“是小僧谢过公子了。”
游大带着司地和牙子,三人赶在槐树包围村庄前,再次进了庄子,有林郎的指引,三人摸索的来到一处空旷的院子,十几名身披着铠甲的男人,此刻正在依靠着墙壁休息。与那些庄户相比的花架子不同,浑身都透露着阵阵杀气,看上去就是经历过战阵的甲士。
腰间各自别着一把刀,是东海郡下的郡城常备军的刀式,海边多湿气,刀柄采用的大多是不易被腐蚀的桃木,故名桃坚。这可不是沿海几道都有的,是东海道布政使大人上任,针对东海道武备松懈,兵器不堪用,海盗猖獗,专门开辟桃林,用来制作此器。百姓美其名曰,‘桃军’。
自己的父亲从自己很小就在镇抚司打杂,也是结交过不少军营中的人,没少见过此刀,但是今日为什么郡城的甲士竟然在这里。
牙子看着游大疑惑的样子,知晓他心中的顾虑开口道:“游大哥哥,这些家伙,每年都会来这里的。”
游大疑惑的看向牙子,语气不确定的说道:”美年?这些人你都见过?“
牙子摇着脑袋说道:”不是一批人,每年在送完林郎,这些人都会来,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今年提前了。前几天我还看见他们进庄子呢,大家都围在一起。他们手里提着大箱子还有瓶瓶罐罐的,表情都可凶了,庄子里的族老那个时候也不让大家出家门,私塾也会停课。听说有些不知道好歹的,爬墙头看,就被这些家伙手中的弩箭给射穿脑袋。“
”是装亡魂的罐子。“
一个声音突然悄无声息的传出来,吓得游大和牙子二人一个激灵掉下来。只看到墙角一个身穿道袍的中年人此刻目不转睛地盯着司地,眼神透漏出阵阵精光。
而二人身下也传出一个弱弱地声音,“混蛋!快滚起来,压死我了!快点的,有动静,那群武夫要出来了。”
中年男子没有管下面的师侄,抓起大个子的手就跑起来。游大拽起牙子也是,五人跟着最前面的中年男子直接就冲到一个房子里。
中年男子气定神闲的看着这个大个子,眼神满是期待。一把握住那双粗糙的手说道:“你与贫道,还有春秋观有缘啊!”
司地被这一下次,吓得想要挣脱,却被那双手紧紧的握住,眼神悲悯的看向游大和牙子。
牙子赶忙冲过去,拿身子隔开二人,说道:“道长!道长!你干什么啊这是,你把我叔弄疼了!”
潇湘道人也是脸上多出疑问,叔?可自己刚才握住他,用出道观的,春秋观叶,查看他的静脉,分明只有十几岁啊。咦,这孩子,竟然浑身也冒着灵炁,祖师爷开天眼了?
“这位道长,能说一下刚才的那个装魂的罐子吗?”
潇湘道人朝着身后看去,呀!道人眼中仔细看去,竟然有春秋四季的变化,此乃春秋观的,春秋观叶,传闻乃开派祖师,想练成天眼,来达到观道便是学道,从此天下万物在严重无所遁形,可不管体内穴府,一朵朵长生金莲如何开出。那可以看透大道的天眼依旧睁不开,枯坐山崖百年,见证山下春秋各国大战,如同枯叶没了脉络,春来又有新叶,练成观法,创立春秋观。
长久以来,春秋观虽然上乘的道法不过十余篇,可总是能挖掘天才弟子,由此兴盛,可上一任观主,下山除魔卫道,再也没有回到观里,观法之中最关键的一式,以小见微!便失传了,观里再也找不到能够以一人之力,扛起挣个春秋观大任的人才,而早年发现的天才,有的在观里坐化,有的就是投到其他地方去了。
到了潇湘道人这一脉,全靠师兄弟七人,还有座下的几十名弟子撑着,以及他们的七人的兄弟,秋爽真人。老真人从上一任手里接过观里的时候,便是七十三岁的高龄,到如今,又过去一甲子了,观里要在没有一飞冲天的人物来撑着,等他坐化,弟子们估计就要四处奔散,他们春秋观,也就算断了道统。
眼前的少年,在潇湘道人眼中,犹如一个小金人,浑身各处穴位炁府金色漩涡涌动着,经脉宛如红龙,把肉身当做大河不停的游动。娘咧,师傅,捡着宝了。
那大个子,浑身气沉丹田,气过三段,举手投足间隐隐约约有风雷之势,妥妥的武坯子,带回山中,小心打磨,未来镇山的供奉少不了!
后面的孩童一样的,最适合他春秋观,生的一双好眼,虽然不知道是那天生适合道士阴阳眼,还是那传说中能看人心境的日月眼,或者远古天神的太阳眼。万一!春秋观失传的那一式,此子可以补齐呢?
“小子,你可加入我们春秋观?!”
游大被这突如其来的一下,搞得有些发懵,还没来得及开口,就看到这中年人被身边的年轻人拉到一边。
“怎么个事?师叔,这小子什么来路?让您老这么上手,咱这个破观里缺杂役?你看那个大个子傻了吧唧的,还有那小鬼头,一脸的精明,在看这个,妥妥的。哎!”
没说的孔周玄,就被师叔潇湘道人打断。“混账!这三个都是好苗子!带回山中,我师傅和你师父,少不了一顿夸!你做梦都想要的灵器!对比这三个宝贝,九牛一毛!”
游大看着那和自己年龄相仿的家伙转过脑袋,眼神里露出精光。一个身影夹带着滑铲,就来到游大身边,眼神中冒出点点泪光。紧紧的握住游大的手,小声抽泣道:“师弟!可算找到你了!”
“这是林郎显灵降下神罚!要让这些外乡人逃不咱太平庄!”司老大声呼喊着。周围的庄户脸上都兴奋起来,多年以来,林郎从来没有不灵过,这一次看看这阵势,谁见过,这不是神仙,什么是神仙!
蔡昭也被周围的变化,震惊到。刚想说什么,肩膀处就被一根箭矢击中,流出鲜血。
那名射中的农户一脸的得意,大声喊到:“这家伙装神弄鬼的,跟咱们一样肉体凡胎,老少爷们,让林郎看看咱的本事!”
陆云勉掏出解毒的丹药,扔给蔡昭,便顶了他的位置,一声大喝,手中的铜钱短剑飞散开来,对准前方的庄户冲过去,孔雀开屏之下,金光化作散射的流星,冲进庄户形成的盾牌阵列中。最前排的拿着皮毛做成的盾牌的壮汉,手中盾牌被轻易击碎,随后便穿过身子,无力的瘫倒下来。
蔡昭大口嚼着嘴里的丹药,清爽感直冲天灵盖,脸上的恼怒换成了狰狞的微笑,本来想着露几手,吓退他们,再好好的寻宝找人,那既然如此就别怪我了!
兵家作为百家中,最为特殊的一类,有着和文庙一样超然的地位,武庙。
陆云勉他们这些师兄弟就来自凤麟洲有名的兵家之地,霸王城。
古今兴亡多少事,悠悠,站在山顶回望,山下除了尔虞我诈,兵甲四起。剩下的不过是兴亡都是百姓苦,多少帝王将相的功业,被大火烧成灰尘。
武庙有四圣,十哲,七十二将。
他们霸王城便是供奉着兵家的其中一位,他虽不在陪祀的武庙之中,却丝毫名声不弱!楚霸王!
“力拔山兮气盖世。
时不利兮骓不逝。
骓不逝兮可奈何!
虞兮虞兮奈若何!”
一点乌黑色在蔡昭的脑门上涌现出来,呼啦啦的大风吹起,在庄户们的眼中,身披战甲,身高九尺的,相貌看不清,但丝丝刚毅之气不断涌出。
兵家的祖庭宗门,最善摆阵请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