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圣节还需活人祭
“那个庄子里还有后人吗？”
“有的师尊。”
“去把他们带回来吧，当年是为师修行不够，唉，若是当年我肯站出来，或许还能保下那个庄子。”
一块巨大的海石之上，震阳子双指作势，丹田随着呼吸，有规律的起伏着。
身后站立的弟子，看上去更加老气，两鬓间隐隐有白发，领了师尊的命令，便转头走去。
紧闭的双眼微微睁开，看向远处，从小在蓬莱阁长大之人，希望的都是有朝一日，能够得仙接引，不是去那天外天，而是去长生的神仙岛，蓬莱岛。
熊熊大火不停随着周围庄户手中的木条，越来越大。每一位庄户，都默契的各自从身后，拿起了一个面具，戴在脸上，就连端坐在祠堂上的老者也戴上了面具。
站在高台之上的司老，接过身后老者递过来的面具，缓慢戴上，干瘪的身子好像迸发出无尽的力量，大声的呼喊着：“太平庄的人啊！林郎，是不是我们庄子的神仙？”
全庄的男女老少都奋力高呼着，从台下看去，都是一张脸。“是！是！”
“那就杀年猪！”
坐在屋檐上的老者有些惊诧的看向一边，吞咽下去一口酒水，“年猪还没杀呢？你怎么出来了？”
一位老农模样的人，一动不动的站立在屋檐上，下面蜂拥的人群没有注意到他，火光也没有照射出他的影子。
“每次看到这一幕，都觉得血腥残忍。”
老者忍不住嘲笑的说道：“呵呵，当真是吃饱了就要揍厨子，远古的神明哪儿个不是以人为食，吃着人，还享受着人族的香火，人族为他们塑的金身。动骤之下，山崩地裂，海啸飓风，百年干旱，滴水不下。就为了让人族对他们有敬畏之心，就和如今这些山上的神仙一样，如果没有三教祖师的修身养性一说，最后由道祖定下，得道者需要先修心境。”
手指点向几个方向，“不然？你说这些个高高在上的神仙，知道这庄子里有好东西，是不是随后几道法术，毁天灭地，就屠光这道寨子里所有人了？”
老农的脸色还是一动不动，如果你仔细去盯着他的话，就会发现，老农长相，会随着你盯得时间越长，而不断变化。
“我什么时候出手？”
“你着急什么？这些年，我糊弄这些家伙，将那些有罪之人，祭祀给你，为你转嫁气运，难道不都是等着这一天，我比你还急！林郎也是！明日晚，你就动手，在这之前，老老实实收下这最后一波供奉，抓紧积攒神性，神力，神位。”
老农伸出干瘪的手，不属于这个季节的雪花，出现在手中转眼凝结出冰晶，淡淡的雾气凝聚成云朵，雪花飘落，厚厚堆积在手中。佛家有掌中佛国，道家的袖中乾坤，小说家的吐字化真，还有一些术法，都有此等惊艳之处。在于一个真字，但是此等四季变化，恐怕也只有佛陀和道门真君。
“林郎是个好孩子的，他其实可以不死的。”
老者听到这番说辞顿时不悦，指着那老农的脸方口大骂：“滚！滚去，老老实实的受你的香火，别在这扰乱我的思绪，谁该死？我告诉你，这世间觉得自己高高在上，最不能的死的，就是最该死的！还有，这世间，没有谁不能死！不管是谁。”
老农并没有理会气急败坏的老者，只是点点头，便化作白烟，消失的无影无踪。
台下，一个个被蒙住脸的人，被押解上来，好像预感到即将要发生的事情，双腿止不住的颤抖，巨大的树状上面，几人围成一个圆圈，站立在周围。
伐，几人手中有的是柴刀有的是砍刀，同时落下，来不及发出一声惨叫，一道道的血痕便结束了他的性命。
“请林郎，先献人牲年猪。”
在古代之时，祭品肯定越贵重越好，人便是比牲畜贵重。
死去的尸体被扔进火堆，随着其他的斧钺也随即落下，一具具的尸体不断扔进去。
火焰不断地升腾起来。“跪火！”
沾满血迹的人群纷纷下跪，朝着火焰下跪，七八岁的孩童并没有因为刚才那恐怖的一幕，而有丝毫的畏惧。倒是不远处，同样带着面具站着的几人，见过山上山下的厮杀，对于这等血腥的祭祀，眼神也止不住有些变化。
“胡爷爷，这种活人祭祀，不是被儒教给禁止了吗？”
“淫祀太多，屡禁不止。子不语怪力乱神。少爷只管仔细端详，这场祭祀刚刚开始，过会那装神弄鬼的林郎，估计就现身了。”
“胡爷爷，其他人呢？那个未来佛呢？”
“哼，俗称一人之下，万千白莲的装神弄鬼之人，擅长大隐隐于市。”
村子外的一处山地，两名黑衣人正在盯着一块墓碑，上面刻着，司无功之墓。
“这就是那个林郎？”
“清风山和那个装神弄鬼的骗子真的值得相信吗？”
“老祖下山前，以龟甲起卦，却遭到反噬，这庄子牵扯的因果太大，所以我在来这之前，托了以前认识的官员，拿到一些记录。这林郎被选为了当年的圣童，那时候他三十多岁。”
“三十多岁的圣童？”
“他被选为圣童，三年里不曾回家，却不知道为何，第四年就突然离开蓬莱阁，回到家乡，没多久，就死了，庄子里给他立下石碑。在林郎头七的那天，庄子便起大火，整个庄子里的人，都死在那场大火里，事后郡城的人派下来的衙役还有镇抚司的人进行调查，一无所获，草草结案。”
“清风山那群家伙，这次下来的两个，一个莽汉，另一个实力不够，咱俩只要出手迅速，抢了人就跑，到时候是抽骨还是取血，再或者老祖要收下当徒弟，都可以。只是，师兄为什么咱们非要等那个张教主，明明已经知道那小子了。”
“哼，同时具有麒麟骨和凤凰血，这等人物，恐怕了老祖知道，也会亲自收为关门弟子，天赋如此，身上所具备的气运，不是你我想动就能动的，那邪僧人，有些本事，既然算到在何地何时动手才能成，我们等上一等也无妨。”
“那庄子里我放出的飞蛾，没有察觉到什么，咱们什么时候进庄子里？”
“不着急，再等等，庄子口的那两尊神兽，是用来镇压什么的，既然如此，这么大阴的日子，难道会一点动作都没有吗？”
此刻被赶出来的两位道士，小的正在一脸怒气的盯着庄子口那几个身披着皮甲的壮汉。要不是师叔拦着，他非要施展一番仙术道法，教训一下这几个不知死活。
而师叔潇湘道人，则是面色凝重的盯着庄子外的两尊神兽模样的青铜雕塑。
此刻神兽之眼竟然冒出了血水，浑身被泼上黑墨。
污其眼，不让它看世间，脏其身，不让它镇邪。
上前一步抓着弟子的胳膊，就赔笑道：“贫道二人误入贵宝地，不知道庄子的规矩，还望诸位谅解，我们现在就走！”
孔周玄只好放下争执，与师叔朝着后面的大路走去。
“师叔，干嘛不让我教训他们，他们刚才一言不合，恐怕就要抽出手中的刀剑，来教训咱们两个了。”
“不是还没出手吗？”
孔周玄本来还有些怒火的眼神，对上师叔，瞬间就没了气焰，只好嘟囔道：“真窝囊。”
“好了，上山也有二十年了吧，你师傅还有其他师兄弟，哪儿个不比你修身养性要做的好，这次下山来，你要记住，自己的身份，不是什么神仙之人，就是个普通的道门之徒。”
说着便转身望向那不远处的庄子口，刚才的几名手拿刀剑的庄户，还在门口蹲着，眼神扫向庄门外。
“今日是大凶大阴之日，百鬼夜行，尤其是在这夜晚之时，阴盛阳衰，那村子冒着黑烟的地方，遮盖月亮。我如果没猜错，今日这妖邪就会现身庄子，咱们得进去。庄子外用来镇压一方的神兽也被解决掉了。”
“啊？那咱们走吧，感觉这里面的妖邪不好惹啊。”
潇湘道人一巴掌拍在孔周旋的脑袋上，“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当游大听到，祭祀所用之物，竟然是活人之时，如遭雷击，转身就要朝着那个黑烟冒出的地方窜去。却被一句冷冷的话语泼了一头。
“伤我的那个人是一名五境的武夫，用百姓的话来说，就是一位万人敌，你能挡住他？再说了，你现在冲过去，你父亲的脑袋，是已经落下来了？还是不知道关在何处？那个林郎是不是已经现身？又是什么怪物？”
游大有些绝望的站在那里，手足无措。孩童看到此番景象，便开口道：“杀的那些年猪，不是那些带着狗牌的人，他们是明日要杀的，死的那些，是我们庄子里抓来的一些匪盗！”
刘崇伯倚在那里，死死的盯着孩童，缓慢开口道。“这些年猪就是你们庄子献给林郎的贡品？”
“嗯，但是，但是司老说，我们杀的都是庄子外面的大奸大恶之人，没有杀无辜的好人。”
游大直接冲上前去，将孩童提起，眼神赤红的吼道：“我爹在哪儿？明天的贡品，关在哪儿？”
窒息感让孩童不停的挣扎，双腿奋力的蹬着。“你在用力提一会，他估计就咽气了。咱们又变成一头雾水了。”
“咳咳，我不知道，只有庄子里的老人才知道，那个地方是猪棚，外人不让去，只有庄子里的屠户才可以去，刚才的那个司奴伯伯就是屠户。”
刘崇伯朝着那个方向看去，一支支火把正在赶过来，“这些披着铠甲，拿着火把的家伙，就是你们庄子里的屠户是吧。这些个人如果死了，咱们换上皮甲，戴上祭祀需要的面具，是不是就能去看这场祭祀典礼了。”
孩童稍愣，脸上换上多出一丝狰狞，狠狠的一点头。刘崇伯如残影，飞掠出去，惨叫声响起，这一队庄户，被突如其来的身影打的措手不及，走在最前面的，还没来及示意身后之人，脖子便出现一道血痕，双手紧紧的捂住，无力的跪倒在前面。
掏出柴刀的农户，对着那道残影砍去，却一刀劈进了土里，没来得及拔出来，心窝口便被一点刀尖刺穿。
“回去告诉教头！那几个人在这！”
刘崇伯大嘴一张，聚集起来的黑虫，大雾般朝周围散开，跑不过飞虫的几人，皮甲和嘴鼻被飞虫堵住，张嘴呼救，喉咙也被堵住，停下来的，被黑雾紧紧的包裹住。片刻的功夫，几具干尸，和肚子撑的滚圆的黑虫，嗡嗡的盖在空中。一声虫哨，毒虫们朝着刘崇伯的嘴里，再次涌回。干瘪的身子，随着毒虫的进入，身体再次丰盈起来。
舔了一口匕首的刘崇伯，让孩童有些恐惧的朝着游大身边挪动几步。
“换衣服，咱们去参加大典！”
庄子外，一行人出现在庄子的南边入口。
几人为了照顾，前些日子受伤的师弟，一路上，是走几步就歇几步。
师弟脸色煞白的轻声说道：“到了，师兄，放我下来吧，我可以自己走了。”
三位师兄的眼神，各自有异，有些责备，有些心疼，有些不屑。
“云勉，你身子骨，虽然用上可以白骨生肉的灵药，但如今后背那道创口还在。周处师弟，擅长护身之术，就由他照顾在你身边吧。我和蔡昭师兄在前面打头阵。”
周处不情愿的点点头，站立在一旁，手中的符纸上，画着一个红色小人，手拿着刀刃斩鬼，胸口的香囊与符纸形成一条红色淡线。这里面装着的，是一块死战不退的甲片，护心镜的残片。
蔡昭手指一滑，袖子飞出十七枚铜钱，化成一柄短剑，右手对着铜钱短剑，一顿比划，顷刻之间，短剑镀上一层金光。
二师兄陆云臻也是如此一番，手中握有一柄铜钱短剑，他们山头，曾经是一处古代王侯之家的坟地，后来国被灭掉，但是这处坟地却竟然留下一丝龙气，缠绕在那亡国之地的钱币。取其加以锻炼，隐约间龙吟声响起。
挡在门口的几位庄户，远远瞧见走来的几人，一身的道袍模样，以为是刚才赶走的两人喊来的帮手。手中用来打猎的手弩，装填上弩箭，瞄准一行人。
“诸位道长，是又迷路了？直着往前走，就能到官道，还是速速打道回府吧，我们庄子不待客！”
“哈哈，我看庄子如今，黑烟出煞，遮天蔽月，恐有血光之灾，师尊特地派我们师兄弟三人，来为庄子，除妖镇魔！”
庄户们纷纷哈哈大笑，领头的那人不耐烦的摆手：“道长说笑了，请回吧，庄子里任何外人都不招待，若是道长铁心进来，那就。”
手弩纷纷对准四人。
“哈哈，师兄我还是有些修心不够啊。”
陆云臻看着一侧的师弟蔡昭，脸上抽搐了一下，眼神露出一丝自嘲，能从山上下来的，怎么也是门里的佼佼者，何曾受过这等侮辱，自小就立志，下山斩妖除魔，镇邪护四方的宏伟志愿。却没想到，遇到的第一个魔头，就有那般神通，让几人没有招架之力，还险些丧命，尤其是那扑面而来的恐怖毒虫。
此刻庄子口的这几个面显凶色的壮汉，倒是显得和蔼可亲不少。
蔡昭一脸狰狞的朝着前面大步走去，丝毫不在意直愣愣对着自己的弩箭。
庄户也是一脸的凶色，好好好，自己找死，那就送你去，手重重的挥下。
弩箭划破空中，对着蔡昭的面门射来，
右脚一蹬，手中的铜钱短剑便冒出金光，箭矢撞在上面，只留下叮咚一声，便无力落地。
庄户心中大惊，好快的身手，手中的柴刀下意识往胸前一横，铜钱短剑正好击中刀身，蔡昭轻吐一字，“碎。”
刀身厚重的大柴刀，仿佛得道赦令一样，顷刻间粉碎。庄户还没来得及惊呼，铜钱短剑便触碰到身子，体内一股子剧痛让庄户不禁大声喊叫出来，可是惨叫声没有持续多久，高大的身影就颓然倒地。
周围的几人看到一脸狞笑的蔡昭也有些害怕，明明身上一滴血都没有沾上，却好像浴血而出的活阎王，看着几人的眼光，跟尸体一样。
陆云臻本想出声呵斥的，蔡昭的身影再次冲向其他人，刚才口呼的乃是仙术，平日里，拿铜钱投掷，若是碎了，便继续，没有就要继续默念口诀。中者，表皮虽然不碎，但是里面已经成了碎片。
几人眼瞅着平日里，身影巨大的汉子，就这么惨叫一声倒下，慌忙间，大喊妖人。朝着后面跑去。被蔡昭分别追上，以铜钱短剑施碎字口诀点中，五脏六腑俱碎惨叫哀嚎的倒地不起。
周处一脸冷笑的盯着眼前的一幕，倒是身边的师弟，惨白的脸上，因为有些激动，变得红润不少。“周处师兄，蔡昭师兄是不是不应该这般，”
“师弟，你入山修行的晚，我们几人，包括二师兄，这些年没少下山为山里尽一份力，曾经有一伙强盗，占山为王，杀人之后，将脑袋堆成京观。我和你的蔡昭师兄还有其他的师兄弟，奉门里之令，去除贼，杀了几十名匪盗，那大刀差点就从你蔡师兄的脖颈处扫过。”
说到后面，陆云勉察觉到师兄那眼神中的寒光，“师弟，心慈手软，做不了神仙，更修不了道。”
随着二人的交谈，十几名庄户，被全部解决掉。
蔡昭笑着走回来，开口笑道：“走吧，进庄子看看，我就不信了，这么小的地方，到底藏着多少虎豹豺狼。”
在几人走进去之后，一行人的身影也出现在一侧，正是刚才在空中盘旋着的养獸山众人。
王寿站在几人最后面，腰间的宝囊开始止不住的颤抖起来，心弦也随之产生波动。
“换上刚才那些庄户的皮甲，分头跟着，不要太近，小心行事。”
几人得到师叔的命令，也进入到庄子里，师叔则是肩膀的苍蝇抓住他的双肩，带他飞向其他地方。
远处树枝上，二人默默的注视着自己弟子包括养獸山众人。
“那家伙在这庄子里？”
“不能肯定，但是这庄子里，确是有大古怪。”
男子的眼神多出一丝缅怀，调笑着开口道，“师兄还可以凤凰还巢，一剑退仙人？”
“你这几个弟子的心弦，被人撩动了。”
青石有些惊讶，看向师兄。
“忘了吗？我的飞剑是‘梧桐’，对于炁的流动最为敏感，刚才你下面的这几个弟子，这些日子，虽然称不上璞玉，但是如此行事，鲁莽无比，我特意察觉到一些，是欲望上面的狂热。”
“欲望，有人调动了他们的欲望？”
“我的神识扫过整个庄子，竟然有一些地方是我无法察觉到的。”
“养獸山的那个带队的，肩膀是一只苍鹰。你还记得吗？”
“哦哦，是白山鹰？”
“每一个麒麟凤凰之年，都会引起腥风血雨。”
身为师兄的楚狂人，听到这句话，脸上竟然也多出一丝回忆的模样，眼神顷刻间从迷离转换成坚定，霸道无比的说道：“狂人手中只有一剑，没有其他本事，分得清善恶对错。”
祭祀正在继续进行。
“掩埋器物”
一件破布衣，被几名农妇举着架子，恭敬的请出来。放在大火前。
“请林郎，着身前衣。”
“请林郎，着身前鞋。”
“谁家男儿如此风光？谁家男儿去寻仙？谁家男儿死而复生？”
“教主，这场大典，一共有五步，分两晚完成，马上就会进行第三步，林郎浴火而生，众人祭拜，许下心愿，第二晚·，林郎就会实现每一个人的愿望。”几名戴着面具的庄户，围在一名头上光秃秃的人周围，此刻其中一位正在小声为教主解释着什么。
光头男人点点头，双掌合一，目不转睛的盯着面前的火堆。
大火中，一个人影，缓缓走出。在庄子外的三位师叔祖，同一瞬间盯着那个方向。
老者醉眼朦胧的扒着屋顶，看向大火，呢喃道：“古之神人，赐福于人，人得器，可却拿来自相残杀，所以，兵者，凶器也。唯圣人持有。”
屋子里的一行人，少年也察觉到，看向一边的供奉身影，“是的少主，装神弄鬼的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