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第四十三章抓“细作”
金灵均从侧门回到侯府,不与正院的敏夫人碰面,入室后,见席秋舫在纸上比划,不知写些什么。
一见她来,席秋舫就收了纸笔,若无其事道:“闲来无事,练了几笔字。”
金灵均分明看见宛苑的名字,心中冷笑,只做不知,软软的把他抱住,哭诉道:“今日王爷拉着我的手,要我一同去温泉,好容易才推脱开来。”
席秋舫心下古怪:“当真?王爷怎么会这样对你?”
金灵均负气道:“他一向好色,又怕王妃,只敢偷偷摸摸行事,这几日王妃不在,他凭什么不会这样对我?”
说完,坐在床边,默默拭泪。
席秋舫当然奇怪。虽然没说透金灵均的身份,可这些日子,荣王对金灵均亲近,不就是疑心她是自己的女儿吗?
他不以为意,怀疑是金灵均敏感多疑,误会了荣王的意思,漫不经心的劝了几句,让她明日再去随侍。
金灵均闹的差不多了,收了小性子,靠在他怀里,软声问:“今日你怎么提起太子的伤?荣王也是皇族,太子出事他避嫌都来不及,怎么还会特意去打探?”
席秋舫留意左右,见侍女都在外面,才捏着金灵均的手,叹道:“太子和容王可是息息相关。太子出事,又是三皇子所为,余下的皇子都不成事,那……”
金灵均拿帕子按在他唇上:“别胡说!”
席秋舫却笃定不已:“这是真的!荣王殿下有天子之相。可惜,太子从那么高的城墙跌落,竟然没死。”
金灵均叫他别再说了,转身就把消息传给了荣王。
荣王喜欢聪明人,又知道金灵均是自己流落在外的女儿,依旧许她侯夫人的身份:“你一个女子今后有了这身份,也算尊贵,席秋舫算不上什么好的,日后你想要什么样的郎君,都可以去找。”
这就算他对这个女儿的补偿吧!侯夫人呢,一个歌姬之女,还要如何尊贵?
金灵均心想,若做了侯夫人行事方便许多,便默应了。
她原先以为席秋舫毕竟是侯府世子,进京之后必有作为,谁料他不思进取,只顾着谄媚荣王,竟然真的辞了翰林,去礼部做一个闲官。她如今在京中的诸多布局都难以施展,索性废了这颗棋子,行事反倒自在。
二人各怀心思,都不约而同起了废掉席秋舫的心思。
……………………
天色将晚,落霞即将被夜色彻底掩埋。
宛苑刚用完膳,听说有了荣黛的消息,带了两个人骑马出府。
刚走不久,孟濯缨从宫内回府,听说宛苑独自去了南城门外,再看传来的字条,心下狐疑,觉得不妥,也带人跟了出去。
杨朝闻正好撞见,本来想拦他,一句“你身子不好……”脱口而出,又戛然而止。
什么娇弱,都是假象!
只怪这小子演的太上瘾了。
他摆摆手:“去罢,早些回来。”
他算看明白了,这男子若真心青睐一个姑娘,那是一刻也离不得;若是存心想要和这姑娘在一处,那也是花样百出。
他堂堂一个大将军,装的柔弱可怜,亏不亏心啊?
孟濯缨骑马出城,天已经完全黑下来,身后护卫举着火把,探过路道:“纸条说,前边有个荒村,有人在那里见到一男一女,女子日日被男子虐待。姑娘疑心是荣家主,才特意来寻人。可我去看过了,往南并没有荒村。”
那是有人诳宛苑出来。
孟濯缨下马辨认痕迹,从脚印中辨出方向:“走东边。”
护卫犹豫不决:“姑爷,这脚印杂乱无章,您是怎么看出来的?不如,我们在岔路口分开,兵分两路去找人。”
孟濯缨指着马蹄印:“这匹马上载了两个人。而且草叶树丛里都有打斗的痕迹,对方先引开贺弩,然后下手掳人。”
护卫仔细一看,各自佩服:“姑爷这一手,比贺老大还厉害。”
四处漆黑一片,宛苑听到噼啪一声脚步声,又闻到一股淡淡的兰香。
她隐约知道掳她的是谁了,心里一阵恶心。
眼前骤然一亮,宛苑循着光影狠狠扇了一巴掌,再睁开眼睛,席秋舫的脸都被打歪在一边。
席秋舫恼怒不已,摸了摸脸:“到底是曾经用过情,你现在又做什么?就一点旧情都不念?我可是为你好,若不然,今后你和杨老太傅都要受到牵连。”
宛苑:“受什么牵连?”
席秋舫在枯草上盘膝坐下:“孟樱是东狄细作,今夜他在南城门外传递消息,会被京兆府尹抓个正着。”
宛苑觉得自己耳朵花了:“你说谁是东狄细作?”
席秋舫得意的看着她,一字一顿:“孟—樱—”
宛苑:“孟樱是什么?”
席秋舫:“东狄细作。你放心,此处是个好地方,正好可以看见京兆府尹抓人。”
宛苑无语了好半晌,看着面前的二傻子,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是真的无语。
席秋舫却以为她是太震惊了,再见她容色依旧,逼人魂魄,不由被色所迷,放软了语调道:“你放心,此时抓住他,不会牵连你和杨老太傅。因为我已经仿照你的语气,向京兆府告密,让他们来抓人。你既然大义灭亲,就不会牵连到你。”
言语间,马蹄声传来,席秋舫忙灭了火把,将破房子的窗子打开,示意宛苑看。
外面空地上来了几个壮汉,鬼鬼祟祟,形迹可疑,说的是东狄语。
“人呢?不是说有重要消息?怎么还没来?”
宛苑能听懂,只是说的不好,看出这些人是货真价实的东狄人。
她瞥了一眼身边的席秋舫:这蠢材,倒不知道从哪里骗来几个东狄人。
马蹄声越来越近,东狄壮汉一看,叽哩哇啦:“黑衣服,细皮嫩肉,腰间还系着镶了宝石的马鞭,看起来娘们唧唧,都对上了……不错,就是这个人!下马!”
孟濯缨眯了眯眼,乖乖下马。
东狄壮汉:“蠢货!你为什么骑马?不怕被人发现吗?我们要的东西呢?”
孟濯缨:“东西?”
东狄壮汉刷的打开一个布包,里面放着满满一袋子五颜六色的宝石:“不要装傻,你约我们来,说搞到了京畿城防图。交出来,这一袋子都是你的。”
孟濯缨揉揉眉心,举起了双手。
东狄壮汉又是一通叽里呱啦:“你干什么?宝石给你,我们要的京畿布防呢?只要你交出来,等东狄铁蹄踏平大荆,你就是大功臣!”
还怕孟濯缨听不懂,贴心的用两只手比划了一个老大的圆:“给你封个那么大的官!”
话音未落,壮汉当心中了一箭,像个大缸一样倒了下来。
孟濯缨叹口气:“叫你举手了。这位京兆府的脾气可不太好。”
说话间,人影憧憧,从暗处钻出,把人团团围了起来。两个护卫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但识时务者为俊杰,学着姑爷举起手,甚至恨不得跪下呢。
京兆府林遂悲一脸杀气,骑着马过来:“举起手来,本官可以保证,你们死的不会那么稀碎,给你个痛快的。”
席秋舫心里着实痛快,喝了一声“好!”
“你看见了?从东狄人包袱夹层,会搜到一张假的城防图,他们也会指证,有人约他们来交易。京兆府尹又有你的‘举告’,孟樱死定了!”
宛苑再次回头,用那种眼神看了他一眼。
席秋舫怎么品都觉得这眼神不对劲,好像有一分同情三分厌恶三分悲悯?
“你这样看我做什么?”
宛苑轻轻摇头:“没什么。只是想起小时候的事。那时候外祖出事,被陛下下狱,宛家把我和母亲赶出家门,母亲重病,我既寻不到大夫,又找不到落脚的地方,是你偷偷给我银子,寻了一个破败小院让我们母女安身,艰难的熬了过来。”
“我喜欢过的,大概是那时那个,不畏权势、遵从自心的席秋舫吧。”
她说的这些,久远到几乎是前生之事了。
可黄粱一梦,梦里数十年的郁郁不得志的悲凉,实在太清晰了。他自从做过那个梦,便一心想改正前生的错误命运,一路往上爬。
即便舍弃一切心爱之物。
何况,宛苑不过一女子,也没什么不能舍弃的。
席秋舫压下烦躁,言辞尖刻:“京兆府尹林遂悲的父母都死在东狄人手中,既有家仇,又有国恨,你猜,那手无缚鸡之力的赘婿落到他手里,还能不能囫囵出来?”
说话间,几个傻乎乎的东狄探子已经被抓了起来,林遂悲翻身下马,走近了些,等看清中间“主谋”的面容,情不自禁的半身后仰。
“这谁啊?”
孟濯缨敷衍的拱拱手:“林大人。”
光看脸,白了也嫩了,有点祸水那味儿,林遂悲没敢认。一开口,林遂悲听出声音来了。
他双下巴都快憋出来了,就结巴了:“你,你你你你……”
孟濯缨道:“林大人,我的妻子与护卫走失,一路追踪到此。既然林大人来了,还烦请您手下官兵替我寻人。”
林遂悲一激灵,连忙下令,手下所有人去找。
有人来问:“全都去找人吗?这几个东狄汉子着实骁勇,不用派人看守吗?大人与这贼首单独在此,恐怕不妥。”
林遂悲尾巴都快翘起来了:“无妨!纵使来上一百个东狄壮汉,本官现在也不怕,嘿嘿!”
孟濯缨:……
席秋舫不明所以,林遂悲不抓“细作”,怎么好像还和“细作”相谈甚欢?
他恐怕暴露痕迹,想将宛苑带走,反被宛苑提起脚,踹翻在地。
席秋舫狼狈的缩进草丛里,一路匍匐,滚的一身茅草泥巴,还没跑多远,就被折返回来的贺弩踩了一脚。
贺弩中了调虎离山,没护好姑娘,正憋了一肚子火,忍不住还用力碾了碾。
“姑娘,姑爷,林大人,我抓到这个细作了!”
席秋舫:??
细作竟是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