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四十二章探究
太子自知失言,涨红了脸:“学生并非此意,只是不了解先生此举的深意。”
杨朝闻笑道:“你不妨多听多看,自然就能懂了。”
说罢,自去与私塾的老先生言谈。
金濂留在原地,神色悻悻,好在还有表哥和温柔和善的表嫂细心劝慰。尤其表嫂宛苑,最是能明白他的心。
宛苑柔声道:“表弟不要见怪,外祖授学,常言不愤不启、不悱不发,是想表弟能够自己想通其中的缘故。”
金濂见她心喜,经过上次的事,也愿意和表哥亲近,忙拱手道:“是我愚钝,还请表嫂解惑。”
宛苑指向一旁玩耍的孩童,有些已经十来岁,穿着不合身的脏破旧衣,两眼放光,连一棵猪草都要抢着打进篓子里。
她问:“表弟,这些孩子明明不喜欢读书,为什么今日还要去学堂听启蒙讲学呢?”
太子迷茫的摇摇头。
孟濯缨无奈的揉了揉太阳穴。
就……
e=(o`)))唉
皇后娘娘也挺难的。
宛苑依旧柔声软语,慈爱的看着傻白甜太子:“因为今日去学堂,只要孩子们愿意呆满一个时辰,就有一个豆包一个肉包,还有三个铜钱。”
太子迷惑不解:“就为了两个包子?”
孟濯缨默默的把半个豆包塞进嘴里,怕宛苑不耐烦,拽拽她的衣袖,道:“夫人,你陪我去河边转转,消消食吧?”
宛苑倒没不耐烦,就把他当成孩子一样启蒙:“这里良田不多,又远离城镇,百姓收入不多,有些大家里儿孙足足有二三十口,吃的并不算好。”
“而且这么大的孩子又不能挣钱,每日割草喂猪,在山里摘些野果罢了,能挣三个铜板已经算很多了。”
金濂闻言,再看看满地跑的孩子,心生怜悯:“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多给点呢?每个孩子给十两,不行吗?”
宛苑微微眯眼,孟濯缨已经捏紧了拳头,就在暴跳边缘,再次拉了拉宛苑的衣袖:“夫人,你陪我去走走嘛。”
宛苑拍拍他的手:“你乖,我和表弟说完话,陪你去那边。我方才听孩子们说,河边林子里有很多松鼠。”
宛苑道:“表弟,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今日给了十两,十两也有花完的时候。日后他们又该如何?每日等着讲学的人再来,再给十两?”
“这些孩子里,的确大部分坐不住,不愿意读书识字,可总有愿意认字的。越是艰难困苦的时候,越要明理,不论他们能认得几个字,将来总有用的着的。”
太子叹了口气:“书上常说民生多艰,我起初不懂,如今才明白了。”
宛苑细细说给他听:“自从外祖下乡讲学之后,这十来年间,各地都有学子士族下乡讲学。”
太子摇头道:“但这些人,都是沽名钓誉,做个场面,想为自己博个美名罢了。怎么比得上太傅?”
宛苑道:“行善论迹不论心,他们只要做了,对这些孩子来说就是好的。他们只要来讲学,就会送些钱财吃食,也会留下手抄的启蒙书本,有些还会将自家门客留在乡下私塾教学一段时日。从眼前来说,孩子们可以吃一顿饱饭。而从长远来说,未必没有孩子因为这些举动读书识字,改变人生。”
杨朝闻不过抛砖引玉,他声名在外,只要稍作引导,多的是人效仿学习。
他一人的力量有限,可天下多的是追名逐利的文人氏族。
回去的路上,宛苑和孟濯缨二人都十分默契的没有提起这个“表弟”。
孟濯缨微微叹了口气。
每次一见到太子,他都特别想去剃个光头,做个和尚讨清净。
宛苑同时叹了口气。
怪不得孟濯缨与皇后如此亲近,也不愿支持太子,反而想做和尚。
他手握兵权,一方面是陛下的亲外甥,另一方面又受皇后养育之恩,可三皇子和太子都不算个样,还不如做和尚来的清净。
马车一晃,二人对视一眼,相望一笑。
马车就在这时被人拦下,车夫下车查看,片刻后犹豫不决的回话:
“姑爷,那女子声称,是您的旧相识,还满大街宣扬……”
宛苑问:“宣扬什么?”
车夫支支吾吾:“不是什么好话,说姑爷腿上有个疤,还说那个孩子是姑爷的亲生子。姑爷为了入赘,抛弃妻女,那孩子也和姑爷有几分像。”
宛苑隐隐约约听的大概,说的不是大腿,而是屁股。这话虽然是假的,可一时却难以澄清,总不好叫孟濯缨下车,扒下裤子给人看屁股以证清白吧?
此时马车正好经过昭华坊,此处人声熙攘,三教九流都有,已经聚集了不少看热闹的人。
那女子生的美艳,风尘派头,拿人钱财,用力演戏,更招得一众地痞揩油帮腔。
孟濯缨掀开车帘,缓缓问了一句:“这位姑娘,不论你收了谁人钱财,抹黑我的名声,在下给姑娘双倍。”
那女子凤目一瞪,啐了一口,又要开骂,冷不丁看清孟濯缨隐在车帘后的半张脸,吓了一跳。
月姬目瞪口呆,结结巴巴的指着孟濯缨:“你,你……”
孟濯缨微微眯眼:“怎么了姑娘?”
月姬连忙爬起来,把怀里搂着的小乞丐一推:“这可不是我儿!也不是你儿。千真万确,是有人害你,你看!这就是他给我的银票,一百两呢!”
孟濯缨便又笑了笑:“既然姑娘弃暗投明,我说话算话,给姑娘一百两。姑娘自去安家吧。”
月姬去接银票,忍不住摸了一把孟濯缨的手指头,踮起脚尖偷觑里边的“夫人”,待见到宛苑亭亭而坐、浅浅含笑的模样,不免自惭形秽,悻悻的赔罪。
“见过夫人。”
宛苑笑道:“姐姐可知道害我们夫妻的是何人?”
月姬早就反水,把指使者的容貌身形说的详细,一旁有人起混,问她怎么这么快就反水了。
月姬泼辣的推开小混混:“呸!你没看这位贵人这般模样?简直就是仙男下凡。我哪有这个本钱?”
说罢,扭着水蛇腰款款走了。
走出许久,月姬才拍拍起伏颤动的胸脯,抹去眼角湿润。
当年她在边境被东狄掳走,险些折磨死了,是镇国大将军救了她们这些女子回来,还改换户籍送往别处安家。
即便只是远远一眼,孟大将军又白了,更好看了许多,可她怎会忘记他的样子?
宛苑细看银票,是阳城钱庄的印,一挑眉:“席秋舫越发不上道了,都是些什么把戏。”
马车走后,席秋舫从墙后出来,神色阴沉的可怕,连讨钱的小乞丐都绕过他不敢招惹。
许是运道好,连牵扯进太子遇刺一事,都安然无恙。这几日他暗中让人打听宛苑的消息,听说她不曾被此事牵连,反倒日日带着她那百无一用唯有美色的赘婿出游,今日去酒家,明日去乡野踏青,乐不思蜀了!
就连一个风尘妓子,只看了他一眼,就夸他长的好?
待见到荣王,席秋舫面上还有些收不住神色,荣王自然知道那番闹剧,笑眯眯的让金灵均给自己捶捶腿。
“听说,你以前那未婚妻和她的赘婿在街上被一个妓子堵住了,可谁知道是有人花钱故意去抹黑那赘婿的名声。”
席秋舫自然不会承认,干笑两声:“不知什么人,做这等毁人名声的事。”
荣王舒服的眯起眼:“哼,是蠢!男人就算停妻再娶,又有多大妨碍?若要毁一个男人的名声,该从大处着手。本王以前听说,女凉有位大将,女凉国主疑心他勾结东狄,将信物吃进肚子里。他为了自证清白,证明自己没有勾结敌国,只能剖腹自证。”
“当然了,他肚子里是没找到信物,可他人也死了。”
席秋舫眉心一跳:“私通敌国,这样的大罪确难自证。”
他顿了顿,做出一副淡然的模样:“听闻今日陛下又召见王爷?不知王爷入宫,可还顺利?”
荣王剥了一把花生,拍拍胖手:“陛下还不是为了太子的事,朝野都知道,太子被刺杀了。陛下心烦,叫我进宫踢毽子。”
席秋舫想了一下荣王踢毽子的“风姿”,的确可乐。
这就难怪陛下一不开心,就常叫荣王进宫了。
席秋舫心急,他消息闭塞,也不知出了什么岔子,太子竟然没有和梦境中一样当场丧命。这样一来,荣王还能荣登大宝吗?
他眼神飘忽,思虑不断,荣王问他时,一不留神就说出了口:“王爷,太子从城楼摔下,没有当场毙命?伤真的已经好了?”
荣王骤然发难:“听你的语气,难道竟不盼着太子好吗!”
席秋舫连忙跪下:“王爷明鉴,下官绝无此意!”
等人走后,荣王叫金灵均起来坐好:“你这夫君,多半废了。”
金灵均低眉顺眼坐着,柔声道:“夫君从前倒是意气风发。”
现在越来越不入流了,找个妓子去败坏别人的名声,宛如妇人行径。
从前她以为席秋舫好掌控,可他如今只在礼部混个闲职,根本没什么用处。
金灵均望向荣王,细嫩的手指缓缓摸到他衣襟,被荣王震惊的一把抓了下来。
荣王把她撕开:“坐好!日后席秋舫会袭爵,就算是个闲散侯爷,你也能做侯夫人,不算辱没你了。”
金灵均不知自己身世,百般不解,只乖巧的应声:“谢王爷。”
荣王道:“在此之前,你去探探席秋舫的口风,他今日神情异样,又提起太子的伤势,是否有什么内情。你得到消息,要一五一十的回禀,不得隐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