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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第三十七章舅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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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守将连忙带人追上去,一路投鼠忌器,不敢强行阻止,等跟到了宫门外,眼睁睁看见宫门守将恭恭敬敬的对那驾车的小白脸行了军礼,接着大开正门,畅通无阻进了皇宫。

    下属目瞪口呆:“这……还追吗?怎么把刺客请进去了?”

    “蠢货!什么刺客?那是贵人!”守将脸色大变:“快!回去,叫那些臭小子对城门外的人都客气点。”

    能御马驾车入宫门,这位的身份还不知如何尊贵!他的家眷,必得礼遇不可。

    宛苑与所有人一起被带进牢中,外祖忧心忡忡,被哭闹的人群挤在最后,悄声道:“若太子新丧,国朝必定大乱。”

    宛苑没说话。但愿能来得及,但愿太子无事。

    过了约莫半个时辰,牢中来了好几个将兵,一脸赔笑的把杨荣两家人请出来,规规矩矩的请到另一处牢中。

    宛苑一看,牢中铺了一层洁净的厚布,又备了茶水果子,铺盖桌椅,虽然尚且简陋,但也颇费心思。

    为首的小将赔笑道:

    “夫人,城门外出了天塌的大事,本就是要逐一盘查的,委屈您了。”

    “将军依例行事,理当如此。”宛苑问道:“太子殿下如何了?宫中可有消息?”

    小将为难道:“这小的也不知。您夫君驾着马车,进了宫门,想来若有消息,您当比小的先知道。”

    宛苑道了声谢,见秦凤澜目光无措,不知是不是吓到了,又给了足足十两银子,请这小将去买些饴糖来哄哄孩子。

    一刻钟后,秦凤澜嘎嘎咬着饴糖,趴在桌子上:“红色,血,有血,好多血啊。”

    宛苑:“你别怕,没人会伤害你。”

    秦凤澜嘻嘻一笑:“怎么没有白色?白的是脑浆子,砰,摔出脑浆子来。”

    宛苑:“……吃你的糖吧!再胡说八道我揍你。”

    秦凤澜拽着杨朝闻嚎啕大哭:“坏!坏媳妇打人了!”

    杨朝闻无奈道:“好了好了,你莫逗她了。”

    三日后,被关起来的人才陆陆续续放了出去,宛苑一行刚出大门,孟濯缨早就等在门外。

    鸿庐。

    孟濯缨眼下青黑,问她有没有受什么委屈,又再三解释:“太子是在城门口出事,众目睽睽之下,都见到了。我若提前接你出来,日后反而说不清楚。”

    “狱中有人照拂。”宛苑不在意这些,问起大事:“太子如何了?”

    杨朝闻连声追问:“是什么人,竟敢谋害太子?抓到人没有?”

    孟濯缨叹了口气:“太子醒了,受了重伤,已经没有性命之忧。但还没有抓到人。”

    等回到房中,孟濯缨才一脸疲惫,靠在软枕上,轻声道:“若是再伤重一点,他人都要废了。若不是正好掉在你的马上,他当时就死了!可他什么都不肯说。”

    他去城楼查看,找到了陛下新宠月嫔的尸首,同样白衣散发,与太子如出一辙,七窍流血而亡。

    最不利的,是月嫔留下遗书,称与太子两情相悦,不容于世,故而相约殉情。

    陛下震怒,将太子幽禁起来,连皇后秋霜明也受了训斥。

    可唯一知情的太子,却一言不发,什么都不肯说。

    他是被谁下药,又如何到了城楼上,与月嫔是否熟悉,一句都不交代。

    太子是绝不会与月嫔私通,可从月嫔宫中却搜出不少太子的私信,言辞虽未有露骨,但太子与庶母私下来往,已经越轨。

    更可气的是,他只对皇后说,自己清清白白,绝无苟且之念,却不肯交代细节来由。

    孟濯缨喃喃道:“我睡一会儿,半个时辰后你叫醒我。”

    话音未落,呼吸沉厚,已经睡死过去。

    这三日来,宫中必定风云跌宕,如今也尚未平息,孟濯缨是不敢合眼的。

    宛苑守在床边,看着他微微苍白的脸,不知不觉就过去了半个时辰。

    湘弦轻手轻脚进来:“姑娘,时辰到了。还有,外面来了一位客人想见您,许是贵客。”

    宛苑拨开屋内的小火炉,看着温热的鸡汤,下了半碗馄饨,嘱咐道:“让他再睡片刻。馄饨一好,就叫他起来,我先出去见客。”

    到了偏厅,只见一中年妇人,背负双手昂首看墙上的画,朗朗读出上面的题诗,情态潇洒自若,不像在厅中赏画,倒似在名山之中,赏玩盛景,颇有山河自入怀中的恣意。

    转身再看,妇人面若满月,眉长入鬓,不怒自威,明亮的双眼之中却又似乎含着笑意,使她的威严中又添上几分叫人难以抗拒的亲和力。

    宛苑油然一见,便心生喜欢,不由笑盈盈入内拜见。

    她心中隐约猜到妇人的身份,却更是佩服。

    秋霜明含笑道:“不知缨儿那孩子可曾和你提起,我是他舅母,今日来的匆忙,不曾备什么见面礼。”

    说完,拿了一块玉牌给她:“日后若无事,去寻舅母说说话。”

    宛苑心头一跳,果不其然!

    他的舅母,可不就是太子的母亲,当今陛下的元后秋霜明。

    她手中这玉牌,也不是什么把玩的首饰,而是可以随时出入宫门的令牌。

    宛苑盈盈一拜:“多谢舅母。”

    秋霜明听她称呼“舅母”,就知道孟濯缨还没来得及将实情袒露,但也不以为意,相反如此以寻常人家亲眷称呼,格外亲切。

    她的儿子,自出生就是太子,与她生疏,如今已是性命攸关时刻,都不愿意和生身之母说一句真话。

    说话间,孟濯缨手里端着一碗馄饨,边走边吃,走到这里就吃完了。湘弦手里还端着托盘,孟濯缨盛了一碗,递给秋霜明:

    “舅母快吃。”

    秋霜明三日不曾好吃好睡,在这里才松快一刻,大口吃了一勺,问:“有酱萝卜没有?”

    湘弦拿了一碟子,这二人吃了两碗馄饨,急匆匆离去。

    孟濯缨问道:“陛下震怒,您怎么出宫了?”

    秋霜明闭目养神:“在宫里也是受他的鸟气,脑袋长在鸟上的玩意儿!那月嫔是贵妃从女凉国内带来的女官,一看就有蹊跷,他不去审问贵妃和月嫔的侍女,反倒揪住太子不放吗,还真想立老三做太子。”

    秋霜明没睡好,脾气格外暴躁,气的骂娘:“娘的,老三是贵妃之子,有异国血统,他真做了皇帝,数十年之后,这是大荆,还是女凉的属国?”

    “我心里烦,想起你新婚不曾祝贺,索性来见见你的新婚妻子。”

    孟濯缨吐出一口浊气。

    他虽是陛下的亲外甥,但却一向受皇后扶持,陛下的确是个不长脑子的蠢货,看重他,也忌惮他,许多事做的不漂亮。

    可这并不意味着,他愿意做皇后与陛下博弈的“杠杆”。

    皇后私下来见他的妻子,陛下怕是要连杨老太傅都忌惮上了。

    太子的事,不能再拖了。

    孟濯缨问:“他还是什么也不肯说?”

    秋霜明一拍桌案,茶盏都蹦了起来:“这个蠢物!真不愧是他爹的种,蠢的一模一样。”

    孟濯缨:……

    孟濯缨烦躁道:“殿下无谓过于忧虑。太子表弟生来恭顺,一向温和待人,如春风和煦,必能体谅殿下的苦衷,替殿下着想。”

    秋霜明冷笑出声:“替我着想?在他眼中,月嫔柔弱可怜,既已身死,更要保她生后名声。至于我这个皇后,虽是他的母亲,但我一向坚韧,与陛下分庭抗礼,就算暂时受了训斥,也不会有什么实际妨害。”

    “至于他自己,他多半在想,不做太子也无所谓。就算老三做了太子,都是自家兄弟,何必要分你我?”

    秋霜明骂完丈夫骂儿子,孟濯缨自不可置喙,缓缓在心中盘算,如何破局。

    对方似乎算准了太子的性情,城门外若是死了,那就是死无对证。若是不死,太子也闭口不言。

    孟濯缨命人停车:“殿下,或许我有一计。太子表弟性情优柔,为情义所困,对方既然以情困之,那自然也能以情破之。”

    秋霜明长眉一挑,似笑非笑望着他。

    她这个母后,在大儿心中,是个天降神铁打造的巨人,自然打动不了他。

    孟濯缨也一样,百战百胜,在太子心里,是个满手杀戮血腥的罪人,也打动不了他。

    如今能出面做这桩事的,要一个生面孔,既能察言观色,又能以情动人,机敏利言,秀慧出众,倒有个现成的人选。

    秋霜明问:“你可舍得?”

    孟濯缨摸摸鼻子:“我先回鸿庐吧。殿下自便。”

    秋霜明道:“那我回宫骂儿子去。”

    ……………………

    金濂推开药碗,猛地吐出一大口血,宫女内监急的手忙脚乱,太医连忙把脉,反被太子呵斥。

    他却掀翻药碗,轻声道:

    “你们几个,去取纸笔来,我要自陈罪书,请求父皇饶恕我的罪过。”

    宫女内监跪倒一片:“殿下,不可啊!殿下,三思啊!”

    金濂满目伤情:“月嫔娘娘因我而死,如今又得了污名,连死后一个追封谥号都没有。原是我的过错,我有负友人之托。母后因我伤神,父皇更为此气怒,我也不配为人子。”

    “如今之计,只有我诚心认罪,才能减轻我的罪过,何必阻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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