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十八章洗脑神曲
宛芝芝暗中和金灵均较劲,不想被对方比下去,时不时的吟诗曼语,显得异常活跃。
“金姐姐当真写的一手好字,以后我与姐姐一处,姐姐可要好生教教我。”
金灵均心中直骂蠢货,却只用帕子掩唇而笑:“妹妹若嫁得如意郎君,便自然有人教了,何须我来?”
宛芝芝一听,面红似霞,眼风疯了一样飘向席秋舫。
便是个人也看出她的心思,何况在座的也都不是瞎子。
席秋舫也不否认,只是偶尔微微叹气,颇有几分强颜欢笑。
落在外人眼里,还真坐实了宛家“挟恩求亲”的流言。
荣黛一口虾饼含在嘴里:“真的是,三个人一台大戏……娘的,想哕。气死我了。”
自然也有好事之人乐意看戏,故意来问宛苑。
“宛姑娘,你家二姐姐当真定了亲事?”
宛苑稳稳坐着,道:“该定亲时,自然便定了。”
那女子又笑问:“你家二姐姐这样的才貌,也不知什么样的公子才配得上?”
荣王府上的点心别致,好些宛苑都没见过,宛苑专心品尝点心,随口道:“自然是配得上的公子,才能配得上我二姐姐。”
那敷衍之情,简直快要溢出来了。
宛苑无辜的眨着眼睛,递给那姑娘一块点心:“姑娘,尝尝这块桂花冻,极雅致的桂花香气。”
那姑娘还没吃,就觉得被一口齁甜的点心噎住了大脖子,瞧不到热闹,觉得没什么意思,悻悻坐了回去。
等诗会开始,写诗作画时,宛芝芝也是做足了功夫,连作了五首诗,她一向诗风清雅,倒也不算俗气。
金灵均浅笑盈盈的,对席秋舫道:“秋舫,你看芝芝姑娘这句诗,写的极妙。”
席秋舫看了一眼,眉心微蹙,半晌才道:“确然不错。”
宛芝芝揉着帕子,听到这句话,霞红映面,忙低着头,娇声道:“也,也没有那么好的,比起公子来,当真差的远了。”
席秋舫又恭维了几句,才借口更衣,起身离席。
席秋舫一走,三人戏组就只剩下两个人,宛芝芝自认得郁夫人喜爱,从不把金灵均放在眼里。席秋舫一离席,她就变了一副面孔,不屑与金灵均言谈。
宛苑也不想理会这三人,可也不知是无意还是巧合,她的坐席就在这三人对面,冷不丁就看见了。
宛芝芝也看见她了,端着酒盏过来,柔声道:“三妹妹,怎么一个人喝闷酒?”
宛苑慢慢尝了一口:“这是果酒,不是闷酒。”
宛芝芝:“?”
宛苑眨了眨眼睛:“山葡萄味儿的。”
宛芝芝望着她,不曾想一滴眼泪就这么落了下来,带着哭音问道:“三妹妹,你对我这么爱答不理的,是因为我的婚事让你心里不痛快了吗?”
宛芝芝本就是今日的焦点,她一靠近宛苑就吸引了众人目光,现在看着她落泪,所有人的耳朵都好奇的竖了起来。
——这爱看戏,也是人的本性嘛。就连宛苑听说马圈里产了小马驹,也要好奇的问一问,是什么颜色呢。
宛芝芝见众人关注,愈发作态,眼泪坠在面颊上,委屈巴巴,好不可怜。
没想到宛苑格外好奇,一脸狐疑:“芝芝姐姐定亲了吗?交换庚帖了吗?已经下定了吗?怎么不曾听母亲和婶娘说起?”
宛芝芝顿时一哽。
女子婚事,即便有口头婚约,不曾交换庚帖下定,就不算正式定亲。何况长辈们还没正式定下,哪有女子自己巴巴的跑出去说,我就要和谁谁谁定亲了的?
宛芝芝得意忘了形,后知后觉的想到这点,又骑虎难下,索性再次故作可怜:“妹妹一向只与杨老太傅亲近,我们这些兄弟姐妹多半年都见不到你,你也是不关心我的。我却一心惦记妹妹,你退了亲事,我日日为你难过。你倒好,不肯见姐妹们一面,倒自己出来饮宴。若不是今日我也来了诗会,都不知什么时候能见妹妹一面。”
宛苑刚预备开口,荣黛就回来了,懒洋洋的拎着酒壶,往宛芝芝身上一靠:“干么事呢?在这里做什么哭戏呢?”
装什么可怜!
宛芝芝被人戳破,到底脸皮不够厚,把戏也不够炉火纯青,红脸拙舌:“我只是乍然见了妹妹,感慨良多,一时失态罢了。”
荣黛道:“前些日子杨老太傅病重,折柔侍疾,才不能出门。那杨府离宛家也才两条街,我日日都去的,你要想妹妹,又不是没有腿,只管去瞧就是了,非要来荣王的诗会上哭啥子?”
正说着,席秋舫的一位表姐郁如新过来,说了几句打圆场。郁如新是郁夫人的娘家侄女,一向对宛苑不错,宛苑见她出面,自然不说什么。
郁如新又道:“宛姑娘,我昨日得了半张残谱,可惜写的不明不白,你精通音律,请你替我瞧瞧吧。我们上那边说话去。”
宛苑以为她只是替宛芝芝解围,便跟着去了。荣黛又被荣王妃叫过去问话(带货),便没有跟着。
宛苑跟着郁如新,越走越偏,定下脚步,脸上也冷了些:“郁姑娘,我想起还有急事,曲谱改日再看。”
说完转身就走,郁如新正要阻拦,席秋舫已从树丛中现身,挡住小路。
郁如新见宛苑面如寒冰,心下愧疚,悻悻道:“好妹妹,你别怪我,他苦苦求我,我才答应他引你过来。只说几句话,他就走了。”
郁如新说完,竟然带人离开,只留下他们两个。
既来之,则安之。
宛苑抬起眼,看向席秋舫。
退亲之后,这还是她第一次正视对方。
虽说也碰过几次面,但她与外祖父的名声都因对方的所为而悬于一线,她假作戏多过真流露,怎会在众人面前落人话柄?
自然是连正眼都没有看对方一眼。
如今乍然再见,深深一眼,她才恍然发觉,自己看见对方,竟无半点波动,再无心动,也无恨怼。——相反,倒是有诸多谨慎小心的提防和审视。
那三年钟情,竟已恍如隔世。
思绪百转,宛苑自己都觉得可笑。
席秋舫也在打量宛苑,待捕捉到宛苑眼中的笑意,他也不由自主露出笑眼。
——宛苑从前有多喜欢他,他是知道的。看来现在也是,看见自己,都忍不住笑了。
想起稍后的计划,他还有几分不忍心了。
但是转念一想,就算那样,也只是宛芝芝倒霉,对宛苑没什么实质伤害,最多就是坏点名声。
等以后他再好好补偿宛苑便是。
毕竟是深爱自己的女人,他也是君子,自然不会嫌弃她坏了名声。
席秋舫怅然道:“宛姑娘,别来无恙?”
宛苑淡淡颔首,干脆利落:“告辞。”
席秋舫将人拦住:“宛姑娘,你我退婚之后,就再无干系了。你不必再送些什么给我母亲。”
宛苑问:“只是此事?我此前确实是挂心郁夫人,我已经知道,她如今厌我,也不会收下我送的药材,今后不会再多此一举。席世子不必耿耿于心。”
席秋舫见她言辞爽利,没有丝毫留恋,心中竟有几分别扭。
宛苑看他不肯让开:“席世子,还请您让路。”
席秋舫回神,想起之后会发生的事,终究还是有几分不忍心,想让宛苑提前离开。
“还有一件事,你身为女子,退了亲,何不安分守己,或可留在家中静静抄些经书诗词,或可在佛堂静修己身,何必要来诗会招惹流言?而且,你明知我们也回来,如此碰面,流言更是喧嚣尘上。为你着想,还是先走吧,近些时日都不要出门应酬了。”
宛苑微微蹙眉,看向席秋舫。
她现在看着对方倜傥风流的脸,不觉得动心,只觉得自己在看傻b。
“世子说的对,我退了亲,不应该出门走动,应该留在家中,苦心著述,写一本厚厚的书来,叫做《我不被席世子所喜爱的十大错处》。什么时候我认清了自己的错处,再出门走动。即使出门走动,也不该再与席世子金姑娘碰面,今后但凡您二位出现,我就该掩面哭泣,无颜退走,怎能厚着脸皮还与你们二位同室而处呢?”
席秋舫愕然道:“苑苑,你这样柔丽端方的女子,什么时候变的这么尖酸刻薄了?你在说笑吗?”
“难道不是你先说笑的?”宛苑冷笑一声,“席秋舫,你摔了一回脑袋,是把人头摔成了猪脑?你只是失忆了,不是傻了,不是连礼义廉耻都摔没了!”
席秋舫从没见过宛苑这番模样,虽然大不适应,却以为是因为和自己退婚,她受了太大刺激。
席秋舫痛心道:“宛苑,你我之间,何必如此剑拔弩张?姻缘不成情意永在,你就不能大度些吗?”
宛苑半个字都忍不了了,一脚踩在席秋舫脚背上,趁他吃痛连忙离开。
冷风一吹,宛苑差点被气笑了。
人心怎会如此易变?
明明他以前,是那样光明磊落的少年。
席秋舫被踩了一脚,心下发狠,打算从此不再管宛苑,正要离开,被人从后背狠狠踹了一脚。
他一个咕噜滚进灌木丛里,刚要起身,就被人骑在身上。
那人好像是个打丨黑拳的惯犯,顺手把他外袍罩在头顶,劈头盖脸一顿老拳,来去不过片刻,他还没反应过来,人已经跑了。
等再听到脚步声,就是郁如新震惊的拉着他的衣裳:“表弟,你这是怎么了?脸怎么肿成这样?”
席秋舫怎么能说自己被人套住头揍了一顿?他还连是男是女都不清楚?
等闹大了,抓不抓得到人不说,自己必定是丢人。
席秋舫整理好衣裳,借了一顶轻纱帷帽,就说酒后起了风疹,不宜见人。
郁如新劝他先走,可席秋舫还有要事,戴着帷帽回去。
刚走近诗会,就听见一阵叮咚琴曲。
这曲子既不悠扬,也不婉转,但节奏明朗,十分鲜明,间或有一清润男声低低伴唱。
“小猪,小头,小猪头;
小头,小猪,小头猪……”
反复数次,格外洗脑,有人听了几遍,酒兴大起,打着拍子跟着大声唱了起来。
“小猪,小头,小猪头;
小头,小猪,小头猪!”
席秋舫:…………
玛德,被冒犯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