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在露台和餐厅
接着便是分房间，豪气的阿黛从预留给皇室的20间套房中选出8套，一人一间。 套房里宽敞明亮，墙上挂着名贵的各式插画，茶几上摆着漂亮的鲜花和盆景，地上铺着精致的阿拉伯手工地毯，浴室里有着大大的浴缸，浴缸边摆着五个小花篮，满满当当装着新鲜的各式花瓣，分别有玫瑰、桂花、茉莉、菊花、芍药。浴缸靠近巨大的玻璃墙，躺在那里，便能欣赏天空和海景。卧室的床超大，床单和被套洁白胜雪，横躺竖睡都没有问题；卧室外面，有一个阳台，阳台上放着一张桌子和两把椅子，可从客厅的橱柜里拿出酒杯和上等红酒，对着夕阳浅酌。
众人安放好行李，在套房休息片刻，便相约着到处走走看看，餐厅、酒吧间、图书室、影像厅、健身房、水疗馆、舞厅、桥牌室，一一走过，最后来到了船体最高处的超大露台。露台上摆着一溜遮阳伞，伞下一溜躺椅，露台一端有一大一小两个挨靠着的游泳池。大家在露台上吹着海风，眺望越离越远的地平线，船体在海上犁开一条巨大的白色裂痕，翻滚着泡沫，像一条不停蠕动的巨型尾巴，拖在船尾，经久不散。
不知不觉，这伙队伍形成了某种默契的队形，秦月走在阿黛身边，四个女孩走成一排，渊和和册朗走在最后面。渊和东张西望，尽量避免把视线落在那对恋爱小男女身上，他身边的册朗则相反，景色什么的无暇关注，尽把注意力集中在这俩身上，时不时悄悄向渊和汇报一下心得或状况，“啧啧，一对年轻的佳偶。” “刚才他们深情对视了一眼，真甜蜜啊。”“他把我们阿黛女王逗笑了！乖乖，这笑容……”“牵手了，牵手了，快看啊……”册朗撞一撞渊和的肩，渊和被他的絮叨弄得心浮气躁，他没好气地道：“闭嘴吧你，无聊的偷窥狂！”册朗知道渊和是惯于和他开玩笑的，这句话却并不带玩笑的意味，他一呆，嘴巴无声地“哦”了一声。恰在这时，阿黛回过头来，大叫一声：“老师！”并和秦月一起向他们走来，渊和一瞥之下，果见两人牵着手，心里颇不是滋味，语气冷淡地问：“什么事？”阿黛见渊和脸色不太好，关切地问：”老师您还好吧？ 晕不晕船？”渊和被问得不好意思，暗暗自责自己不该失态，调整了一下语气说道：“我没事，你找老师是有什么事？”
阿黛兴奋地说：“那我们今天下午就学潜水吧！”
渊和笑道：“行啊！”
阿黛转向秦月：“老师你帮我说说他，我好说歹说他就是不愿学！”
渊和看一眼秦月，见秦月低头咬着牙，一声不吭，似有什么隐忧，便对阿黛说道：“阿黛，你之蜜糖，彼之砒霜，我看，还是别强人所难的好！”
阿黛嘀咕道：“还和小时候一样，怕水！算了，我听老师的，不强求你了。”
册朗热心地插话进来：“小老弟，你也怕水吗？和我一样啊！我六岁的时候，妈妈带我去泡温泉，把我扔在池子里，自己和其他妈妈聊得不亦乐乎，我一个人走到了深水区，差点没被淹死，幸亏有一位大叔从旁边经过，见到我在水中挣扎，把我救了上来，不然，我就小命不保了，从此我就对水有了心里阴影。小老弟，你为什么怕水呢？”
秦月心头火起，哼，你这个死胖子，有什么资格打探我的隐私？但阿黛和渊和都在，他不便发作，便故意抓了抓头，显得很憨的样子，勉强笑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反正就是怕。”
不远处的惠子忽然大叫一声：“你们凑在一起聊什么呢？”
阿黛大声回应她：“下午学潜水啦！”
四个人一阵惊叫，都跑拢了来，大家你一言我一语，显得既兴奋又紧张。
“这么说，我们能看到各种海鱼了，不知道会不会碰上鲨鱼？”
“我想看海底的珊瑚。”
“我想看海马！”
“海下会不会黑漆漆一片，什么也看不见呀？”
“像我这种不会游泳的，可以潜水吗？”
……
渊和抱臂站着，听她们叽叽喳喳了一阵，慢悠悠开口道：“想学的，下午两点到这里来集合！”
阿黛吃惊地问：“您是说……这里？”
渊和肯定地点了点头。
阿黛咋了咋舌，往外看了一眼，露台离水面得有50米, 将近18层楼高，莫说从这往下跳，就是从一层甲板上跳，阿黛也没这个胆。其他四个女生也都紧张得握紧了拳头。
“这里……太高了吧！”阿黛感叹道。
“怎么？ 怕了？ 现在退出还来得及！”
“我……我可主要是冲着潜水来的。但这难度也太大了吧？ 老师，能不能降低点难度？ ”
“我这已经降低了难度啊。”
阿黛哭丧着脸道：“不是吧，还有比这更难的在前面？ ”
渊和哈哈一笑：“那是自然，你说，还有比在游泳池潜水更简单的吗？”
“什么什么？ 您指的是……游泳池？”
“那要不然呢，你不会以为今天就下海吧？在游泳池有得训练呢！”
“哎呀，老师你真坏，不早说！”
秦月听着阿黛对渊和娇嗔的亲昵语气，心里发堵，他捏一捏阿黛的手，道：“到午饭时间了，我们下去吧。”
餐桌上，大家逐渐熟悉起来，册朗讲一些出版社的逸事给大家听，讲到渊和第一本书出来，用笔老辣，观点新颖，旁征博引，什么都信手拈来，以横空出世之姿给出版社带来了一场大地震。出版社老板猜想定是哪个老教授集一身才学，耗一生心血，轰轰然倾囊而出，才有此杰作，再出不了第二本的了，想不到却是个二十几岁初出茅庐的年轻人，简直让他惊掉了下巴，不住地感叹渊和为旷世奇才，自认为出版社挖到了金矿，于是特特的把册朗派给了渊和，竟供他一人驱使。册朗又讲到渊和到各大学去做签售，队伍恨不能从学校礼堂排到校外，是男生也多，女生也多，男生们好奇他这种超级学霸是如何练成的，女生们却是忙着打听他电话号码，和这样聪明绝顶又颜值爆表的人结婚，不愁后代基因不优异呀。就是出版社老板也恨不能招他做女婿呢，可惜这个家伙不近女色，以书为妻。
渊和笑道：“还说呢，那时候太年轻了，自己出第一本书也激动，你们让做啥，我就傻乎乎去做啥，连签售这种丢人现眼的事也乐颠颠去做，现在想来简直不成体统，特别像一只动物园的猴子！”
册朗道：“一般作者想签售还没这个机会呢，您老人家倒好，从第二本书开始死活不去，气死我了，我倒蛮享受各处跑跑。我说渊和，看到那么多读者向你投去崇拜的目光，你就一点不激动吗？ 说什么动物园的猴子！”
“爱护读者的方式有很多种，你觉得让我假笑着和读者拍照就是爱他们了？一本书上多了我的签名，那本书就更有可读性了？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除了浪费时间，我倒看不出有多大的意义，还不如把精力投入到具体的事务中，埋头苦干， 持续输出，这样才是真正爱护读者吧！”
阿黛这时插话进来道：“老师是严肃的学者，本分只在静心做学问，又不是娱乐明星，到处抛头露面多不合适呀。册老师，您说是不是？”
册朗诚惶诚恐地回答：“是，是！都怪我见识短浅。你们这样一说，我倒想起来，听前辈说，我们出版社曾拥有一位小说作者，也是第一本书就一鸣惊人，大伙都认定他才气横溢、前途无量，出版社那段时间着意推他，又是签售，又是演讲，又是上电视台录节目，火是火得嘛一塌糊涂，小说重印了一版又一版，像我们这样的弹丸小国，竟然也卖到几百万册，那一阵子真叫风光无两，但你们猜怎么着，他再没写出第二本来。之前他家境一般，又有自己的本职工作，是在极其艰苦的条件下写成的，现在好了，换了一套大房子，拥有一个豪华的书房，工作也辞掉了，只一心一意写作就好，但他就是写不出，又是担心第二本没第一本好啦，又是心浮气躁无法再静下心来啦，又是和几个崇拜他的女人之间有了些牵扯啦，又是和老婆闹离婚啦，种种事情羁绊在一起，人一烦恼，他就去借酒浇愁，渐渐地染上了酒瘾，每天把自己喝得醉醺醺的，连个笔都拿不稳，脑袋里的才气也全被酒气冲掉了。怪可惜的。不几年，这家伙承受不住，就自杀了。 ”
渊和道：“这就叫捧杀！捧得越高，摔得越惨！啊，幸亏我没上你们出版社的当！”
册朗委屈地说：“哎呀，我们本来也是好心呀，一个作者辛辛苦苦写出来书，当然是希望最大限度地争取到读者啊，书卖得好，出版社固然受益，对作者来说，名利双收，本来是一件双赢的事情嘛！”
渊和笑道：“这就是人心的微妙了，不是每个人都能承受住名利的考验呀，在我看来，绝大多数人都承受不了。 我听过这样一个故事，西班牙的塞万提斯写了《堂吉柯德》，轰动欧洲，一次，西班牙大使出访法国，法国人就问了，像塞万提斯这么伟大的作家，你们一定把他好好供养起来了吧？ 西班牙大使回答，没有，他很穷。法国人恍然大悟，做得好，为了保住塞万提斯的才华，那就让他继续穷下去吧。”
众人听到这里，都笑了。安子道：“那当作家不是太惨了，图什么？”
秀子道：“反正我不当作家。”
言子道：“你想当也当不上！那是要才华的好不！”
惠子道：“作家不作家的倒是其次，但这里面的道理挺深刻的，就说那个小说家吧，条件艰苦时，写得出来，条件太好，反而写不出了，可见逆境里藏着机会，顺境里藏着危机，所以并不存在绝对的逆境和顺境。”
渊和道：“惠子同学说得对。这就是中国的老子所谓‘福兮祸之所倚，祸兮福之所伏’这个道理了。”
惠子见渊和夸自己，满面含春。阿黛虽也为自己的闺蜜高兴，但心底里却又带一丝酸，况味复杂，她猛然又想到，一直未听到旁边秦月的声音，未免冷落了他，便望着秦月笑道：“觉得味道怎么样？吃得惯不？”
秦月正为着渊和大出风头而生闷气，有心扳回一局，恰看到阿黛嘴边有一小坨奶油，便柔声道：“瞧你，吃饭还像个小孩子，吃得嘴边到处都是，别动！我帮你弄下来。”一伸手，把奶油点到了自己拇指尖，接着，却是把拇指靠近自己唇边，把奶油舔进了自己嘴里。
一众闺蜜都起哄起来，“喂，不带这样撒狗粮的！”“欺负我们单身是不是！”“少儿不宜，少儿不宜。”……
阿黛红了脸，推开椅子站起来，作势打她们，那四人尖叫着都离了桌，在餐厅里追追赶赶，玩闹起来。
册朗呵呵笑着，对秦月道：“小老弟，看你小小年纪，倒很懂得讨女孩子欢心嘛！”
渊和心想，幼稚，果然是小孩子！却又忍不住伤感，自己和阿黛，年龄的隔阂摆在这里，永远无法跨越。
秦月视线追逐着阿黛，这时也推开椅子站起来，说道：“我吃好了，两位老师慢用。”跑去找阿黛了。
“我们也走吧。”渊和拉着册朗站起来。阿黛却跑了回来，急着说道：“不好意思，我不该走开的，咱们继续坐着吃吧。”
渊和道：“再吃就要撑住了，我们去休息一会，下午见了。”
阿黛陪着他们走到餐厅门口，其他人也都跟了过来，目送渊和和册朗离开后，阿黛道：”要不咱们也去休息一下？”
“好，去你的房间。”言子意味深长地说。其他人纷纷附和。
秦月倒知趣，对阿黛道：“那我先回房了。”
阿黛拉住他，掏出房卡交给言子，对其他人道：”你们先去，我一会就来。”四人会意，跑走了。
阿黛慢慢和秦月并排走，送他回房间，她问：“那你下午干什么？”
“还没想好，睡一觉，或者去图书室看书。”
“要不，来看我们训练吧！”
“……还是不要了。”
“来嘛！”
“……到时再说。”
“我怎么感觉你看起来不太高兴？”
“没有，只是有点累。”
“行吧，那你好好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