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露水情人
出国后，玲子自然并没有住进所谓的疗养院，秦正给她办了多国签证，玲子得以环球旅行。
在国内，玲子是有身份的人，国外，玲子却是一个素人，她很享受这份自由自在，日子过得相当清闲舒适，一直郁结在心里的一股怨毒浊气也一清而空。她对于博物馆、美术馆之类并无兴趣，对自然奇景也兴趣一般，相比清净优美的小镇或乡村，她更钟情于熙熙攘攘的大城市。上午她一般起得很晚，起床先进行一场舒舒服服的沐浴，再吃一顿早餐嫌晚中餐嫌早的早午餐，下午便到街上去溜达，碰到喜欢的店进去转转。她最喜欢逛饰品店和服装店，有时也会停在某个橱窗前驻足欣赏，逛累了，就在街边找一家露天咖啡馆，边喝咖啡边欣赏来来往往的行人。晚上她会寻一个热闹的酒吧，喝几杯，下到舞场里舞几曲，凌晨时分，她要么醉醺醺要么舞得疲惫不堪地从酒吧打车回酒店，把自己往床上一扔了事。碰到下雨天，不方便出门，她就窝在酒店听音乐，看电影，翻翻书。
如此恣意过了一段时间，玲子变得情绪萎靡，虽然她不时和花子联系，和父母联系，和一两个学生时代的女性朋友联系，当然也和秦正联系，但这些交往是虚假的，不仅交往的内容虚假（她以孕妇自居）， 交往的形式也虚假（和她隔着千山万水），这种交往不仅没让她轻松，反而使她疲累不堪，她心底里出现了一个越来越大的窟窿，她渴望和人建立某些真实的连接。
无论在路边咖啡店，还是在酒吧，来找她搭讪的男人并不少，玲子几乎一度忘记了她是个极具女性魅力的女人。在这陌生的地方，面对陌生到一无所知的玲子，男人们展现了他们最原始的反应，玲子能清楚地看到他们眼底燃烧的欲望。一开始，玲子并不屑于搭理他们，谁知道这些衣冠楚楚的男性，在撕下面具后是怎样一副嘴脸。渐渐地，玲子会和那些看起来面善的男人们多聊几句，她尤其喜欢那些长相干净、略显羞涩、显得文静的男性，正如当初她其实更中意吉轩，而人们似乎往往误会了她的倾向，以为她必定喜欢肌肉猛男。
在那一众混沌的人物脸谱中，一个人的脸谱逐渐清晰起来。他是她常去一家酒吧的服务生，长得如同女孩儿般俊秀，话不多，但在给她送酒时总是腼腆地微笑。玲子会趁机和他攀谈几句，他说他是个勤工俭学的大学生，刚来这个酒吧打工不久。玲子常给他丰厚的小费，在酒吧不忙的时候，他也会偷偷溜到玲子身边，和她聊聊天。多数时候是玲子逗他说话，问他一些学校的情况，家里的情况，工作的情况。他们各自用第三方语言英语交流，虽然不够顺畅，但连猜带蒙，也能理解个八九不离十。玲子很喜欢他的微笑，那微笑有着孩子般的纯真和脆弱，玲子有时会忍不住捏住他的脸，打趣说：“哎，你的微笑真是迷死人！”
有一天打烊后，玲子跌跌撞撞地走出酒吧，由于当晚各种酒喝岔了，被外面的冷风一吹，玲子顿时反胃，走没几步就当街吐了起来。那个服务生恰好经过，忙过来照料玲子。他利索地清理了玲子的呕吐物，架着玲子，提出送她回酒店。玲子给他一张酒店的名片，顺便给了他自己的房卡，便挨靠在他的身边，什么心都不想再操。
他把玲子送到酒店她的床上时，玲子拉住他的手，不让他离开，她嘟囔着说：“我太寂寞了，我好寂寞，陪陪我！”
当晚这个服务生没有离开，玲子借着酒精的烧灼，表现得非常骁勇，她感到她之对他，有点像曾经的秦正对她，她占主导，她是征服者，她享受这种感觉。
之后，他们便隔三差五幽会，但玲子意识到这个服务生正在逐渐失去他那种清秀的魅力，他变得越来越油滑，越来越贪馋她的身子，有时在酒吧里，趁着灯光暗淡，他也会把手伸到桌下，去触摸玲子的大腿。有一次玲子和一个男人贴身热舞，正跳到忘情处，猛然间看到服务生一双眼睛向她射来怨恨的光，玲子心惊肉跳。那天晚上服务生执意来到玲子的房间，他们发生了激烈的争吵，服务生骂玲子轻浮下贱，贪心不足，有了他还不知安分，玲子冷笑你算老几？你是我什么人？不过是我的玩物，有什么资格骂我？服务生改变策略，说我骂你是因为我爱你，我不能忍受你当着我的面挑逗别人。玲子轻蔑地地说谁还和你玩“爱情”的游戏，世间哪有什么爱情？猛然想到吉轩和花子，叹口气酸楚地道，反正老娘再也不信这一套。服务生愤怒地说，那你当初就不该招惹我，你剥夺了我的童贞你知道吗？你毁了我对爱情的向往你知道吗？玲子讥讽地说，脚长在你身上，你自己把持不住能怪谁？再说了，你从我这儿赚去的钱还少吗？少在这儿得了便宜还卖乖。服务生咆哮起来，不就有几个臭钱吗？有什么了不起！别忘了，我也是个男人，我也是有自尊的。说到这里，便扑倒玲子，恶狠狠道，我是你的玩物是吧？好，我也要玩玩你，让你当一次玩物。他对企图反抗的玲子又是卡脖子，又是扇嘴巴，玲子再一次成了待宰的羔羊。
第二天，玲子便离开了那个国家。
游历的大半年时间里，玲子经历了各种各样的露水情人，他们来来去去，填补了她的空虚和寂寞。她变得越来越善于调情，有时和一个男人见面两三次，对方便已对她迷得神魂颠倒。有了第一个露水情人的教训，她总在俩人最柔情蜜意时悄然离开，这让她遇到的男人都是好男人。她在一个又一个男人那里确认了自己的魅力，与其说她过得郁闷，毋宁说那是一段她最得意、最自在、最惬意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