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明暗
2010年3月，卡塞尔学院，钟楼
“不是，我们直接进吗？”
“敲门没用。”零直接推开了那扇老旧的木门。
房间一如既往地杂乱，床上铺满不洗不叠的衣服，床边东倒西歪着一堆空酒瓶，还有一只皮鞋从床底下露头，沙发旁是几摞老电影cd碟，副校长本人趴在键盘上，酣睡如泥，屏幕上是播到一半的《姜戈》。
零熟练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对无菌手套戴上，随后气沉丹田，猛地一掌拍在副校长背上。
副校长在骂声中醒转。
“零？”副校长睁开眼睛，看见是个美女，瞬间笑逐颜开，“今天是单独来找我辅导的吗？”
“副校长。”零迅速把手背到身后脱下了手套。“今天是我实习的部门主管有事情找您。”
“哦？”副校长越过零看向她身后的人。一个身穿全黑西装，胸口插着根白花的女人。
“是莫许那个部门的人吗？”
苏恩曦苦笑：“所以说我们那个老大其实不聪明啊……”
“他对炼金术没什么了解，虽然瞎说能中个三四成，但终究不能理解意义，只当做是法术一样的东西。”副校长从一只鞋子里拿出一个不知是不是被熏成黄色的扳指，又从桌上一个盒子里拿出一条项链。
扳指像是木制，已经遍布裂纹，似乎随时都会变成一堆碎渣，而那条银项链却闪闪发光。
“莫许知道自己的血统研究不了炼金术，除了尼伯龙根相关的东西外他问都没问过，当然也不会知道这个。”
苏恩曦拍了拍脑门：“我自从听说有这东西后就知道您肯定是在装糊涂了。”
副校长嘿嘿一笑：“华国以前的炼金术士给这玩意取了个名字，觋心。”
不用副校长说，苏恩曦和零都认得出扳指和项链对应着谁，但她们都默契地没有去碰那枚扳指。
“副校长，所以老大他……”
“作为人的部分已经是各种意义上死透了，没救。”副校长深深地看了两人一眼，“谁都没法救，龙王也不行。”
两人对这第二句倒也没有太大反应，只是点了点头。
“很好，”副校长说道，“无论多大仇多大怨，都别当第三个昂热。现在，跟我讲讲吧，你们知道的事，和想知道的事。”
苏恩曦递上一本笔记，因为原主的个人习惯问题，这本笔记的封皮和前面几页已经磨成了狗啃的样子。
副校长翻开，熟悉的鳖爬字映入眼帘，是了，莫许在秘党里混了几十年，唯独不肯学怎么写好字，二十六个字母愣是写得跟十六个似的，f和t能写得有八成像，当初还言之凿凿是为了隐藏信息……
副校长是笑着翻开的，但越看表情越不对，最后合上笔记时，他的脸已经冷若冰霜，眼中少见地涌动着金色。
“也就是说，秘党这么多年来做的这些事，死的这些人，都只是笑话啊……”副校长一拳把键盘砸得四分五裂，“狗娘养的，暗面君主是吧，老子终于算是勉强懂了昂热那脑子里装的都是些什么东西了，tm的这种事儿确实忍不了！”
“那么，”副校长突然又换了副面孔，两眼放光地看向苏恩曦，“活命的办法呢？这里边没写啊？”
苏恩曦面露尴尬：“我们不知道。”
“不知道？”
“老大他从没告诉过我们。”
“但他和那位的对话……”
零：“我基本在场，他什么也没说过。”
副校长陷入了沉默。
良久，他站起身来，挠了挠头，又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转身走向门口。
“您要干嘛？”
“还有三年时间，如果把一天四节课全改成游泳课，我说不定有机会看遍天下美臀。”副校长眼中竟流露出一种莫名其妙的平静认真。
“不要轻易放弃呀！”苏恩曦拽住副校长的胳膊，“我们不知道不代表我们不能搞明白呀！”
“怎么搞明白？”副校长苦笑，“他七八十年前拜会的是上一代弗拉梅尔，我的老师，我只学到了七成已经是炼金术领域的顶尖了，可我的脑子里绝对没有能和世界树挂上钩的东西，这不就完了？”
苏恩曦和零对视一眼，“炼金术这方面，我们其实还有其他人的帮助。”
“谁？甘道夫还是邓布利多？”副校长对他们不抱期望。
“龙王诺顿。”
“什么？！”副校长一个没站稳摔在地上。
但他顾不得形象，翻个身抓住苏恩曦的袖子：“你说谁？！”
“您没听错，”苏恩曦把胸前的白花抽出来递给副校长，“您应该看得出这是什么。”
那是一株被剪断根茎的白花，但细看会发现，那根茎处的断口正流淌着暗淡的银色。
与龙瞳完全相反的银色。
“尼伯龙根之花！”副校长尖叫出声，小心地翘起兰花指捏住那朵花。
“副校长你……”
“什么都不用说了！你们包庇龙族违逆秘党，按〈亚伯拉罕血统契〉应该把血榨给贝奥武夫，骨头给我，皮肉吊起来风干，给元老们一人一块……”
“别开玩笑了副校长，元老们有一半都不能明面上跟我们过不去。”苏恩曦把那张校董会上唬人的名单又摆了出来。
“神秘校董哈？那小子做的打算真不少啊，anyway，我的意思是说鉴于你们拯救世界的伟大目标这些罪是可以放一放，但你们怎么控制住龙王的？这不合理啊。”
“我们控制不了龙王，说到底，他们只是有些力量的人而已。”
“这观点还算有趣，”副校长笑了笑，“那么你们接下来的目标是？”
“沿着他走的路，去找他拯救世界的办法。”
“嗯？不是都有龙王在手了吗？直接把为祸世间的都宰了岂不更省事？”
苏恩曦和零对视一眼：“关于这点，可能您和龙王们深入交流一下龙族历史后会有不同的结论。”
“喂喂喂！”副校长意识到了问题，“有龙王这种活百科怎么会来问我？该不会龙王也不知道怎么办吧？”
“他们整体上偏向悲观。”
“那你们凭什么觉得莫许一个不懂炼金术的白痴调查的结果会可靠啊？！”副校长再度陷入崩溃。
苏恩曦一下被问住了，对啊…凭什么呢？但她立刻甩了甩头，正色道：“可不可靠，这都是他相信了这么多年的路，我们一定要找到，如果错了……”苏恩曦洒脱一笑，“结果也不会更糟吧？”
“你们……”这下轮到副校长不知该说什么好了，“算了算了，我不跟你们这种疯子讨论这个，我也不问你们有多少人，既然没有一个准确的办法就别想拉我下水！”副校长语气凶狠，“不过……跟秘党一样的关系倒是可以考虑。”
“明白，关于老大在学院里的身份就有劳您打点了。”苏恩曦挥挥手，零立刻把一个箱子推到了副校长身旁。
至于为什么是“推”而不是“放”……那当然是因为副校长体香袭人了。
“我说呢，”副校长笑逐颜开，“突然登门合盘托出，无非是担心走出去了，学院里没个庇护。我接下来是没问题，昂热走了，那些家族忙着巴结我，你们的人会安全，但是！”
副校长话锋一转，“如果不是因为你们要走，芬格尔和施耐德是不是等到世界末日也不知道真相啊？”
……两人沉默。
“那个莫许啊，胆小如鼠，不对，可能还不如鼠，我，昂热，贝奥武夫还有那个汉高，不管内外立场如何，为了屠龙，都还是能坐下来说说话的，但他只会缩到座位底下，一边偷听，一边跟我们每个人分别通气，他从没全信过秘党，但他信你们这些从小被他养出来的。”
副校长手摸着箱子，“哪怕是一箱子的贤者之石，你们都拿的出来，足可见那货把你们教得有多好，说实话，你们就不觉得自己……像个死侍？”
苏恩曦的眼神冷了下去。
“不过你们跟我都没什么关系，我不多说，只有一条，”副校长伸出一根手指，“十年了，让我们师生见一面，不过分吧？”
“在您刚才那么说之后，其实是有点过分的。”苏恩曦面无表情，“但我们本就是互相利用，您收了礼，我们自然有求必应，不过在见到我们的其他人之后，希望您还能原封不动的，把那句话再说一遍。”
副校长挑了挑眉：“威胁？”
“哪敢呀？”苏恩曦突然又开朗一笑，“我们的行动只涉及到零这一个在读学生，卡塞尔世界各地分部的绿灯，麻烦您也给开一下。”
“你们就这么相信我？”
“不太相信，”苏恩曦说得直白，“但四个初代种应该足够让您相信我们。”
“四个。”副校长简单地重复了一遍这个数字。
“如我先前所说，我们没有十足把握控制他们，但我更不觉得卡塞尔会有，副校长，再见。”
“你什么时候学会这么说话的？”
“没什么学会学不会，混血种基本都是些欺软怕硬的，老大如此，副校长如此，我也一样，谁有核弹谁就有话语权，四个龙王可比核弹危险多了。”
“懂了，那路明非……”
“那四个货不会让他无聊的。”
“这其实是第二条路吧？”
苏恩曦脚步一顿，“两手准备，他说的话不算完全没理，还说不准我们的老大到底是什么想法……”
“下一步，该是北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