篇外25 莫忘
1933年，乌斯怀亚
“话说你老婆怎么没跟来？我记得她不是很钟爱研究爆炸吗？”莫许眼前闪过那位夫人在爆炸掀起的风中淡定点烟的画面。
“她过世了，半年前。”贝奥武夫说得轻描淡写。
莫许愣了一下，“六十多岁怎么就……”
“常年研究那些对龙都有毒的东西，防护再好也会出问题，”贝奥武夫垂眼，轻声说道：“我不是没劝过她。”
莫许拍了拍他的肩膀，站起身来。
“她是位值得尊敬的屠龙者，你可以在这座城市里待段时间，我相信这里会让你心情好些，恕我不能久留了，老朋友。”
“走好。”
莫许坐在海边的石椅上，掏出一根烟叼在嘴边，他擅长插科打诨吵架辩论，却从不会安慰人，与其说烂话惹人生气，倒不如直接离开。
实验成功了，接他的船大概会明天早上到，现在是13：33分，接下来该干些什么呢……他摸遍全身没找到火机。
对哦，自己不会抽烟来着……嘴边的东西拿到手上，不是烟，是根细细的白玉柱。
谁的遗物来着？
莫许转了转，白玉柱的顶上刻着一个小小的“唐”字，哦，是那个华国任务里死掉的，当时还说要把这个送回家里来着。
莫许摇了摇头把白玉柱揣回兜里，脑子稍微放空一点，从前的习惯就会不由自主地冒出来，明明自己今年也算五十多岁了，但在这个世界经历的这三十年时光，回忆起来只觉得像梦一样虚无缥缈。
按说不该是这样才对，昂热、汉高、贝奥武夫，这些原本单薄的名字如今成了相识的人们，但莫许能感觉得到，他们之间仍隔着一层“厚障壁”，原因他很清楚，他还是把他们当做书中的人，而自己是个书外的看客。
这样对实现计划当然没什么不好，只是……
“偶尔会觉得有点寂寞啊。”莫许嘀咕一句。
“应该不是偶尔吧？”带着笑意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莫许抬头一看，金发碧瞳的女孩靠在栏杆上，笑着看他，高额头，高鼻梁，深邃的眼睛以及那盖不住的口音都诉说着她的身份。
“珐国人？”莫许确信自己不认识她。但他不在乎，如果是图谋不轨那正好找点乐子，如果是个普通人那就正常聊聊天。
“看来我的中文老师教得还不够到位啊，”女孩走到他身旁坐下，“不介意坐你旁边吧？”
“在华国我们一般在坐下之前问。”
“是吗？但你的表情看起来不是很抵触。”
“毕竟你是个美女，谁不想和美女靠着坐。”莫许说道。
女孩一挑眉：“华国人都像你这么说话？”
“我爱说实话而已。”
“你肯定没结婚。”女孩手一晃变出一个火机，“有烟吗？”
“你是刚才看见了吧，”莫许掏出那根白玉柱，“这不是烟。”
“是你们有钱人的高端磨牙棒？”女孩自己掏出根烟点上，“我还以为是什么高端牌子才过来的。”
“原来不是因为我的英俊潇洒吗，好伤心啊。”莫许满脸失望。
“你绝对结不成婚。”女孩递了支烟给他。
“命里无时莫强求。”莫许接过烟咬在嘴里。
女孩白了他一眼，“咬过头了，不会抽别要啊，浪费我的烟。”
“华国有句老话，不要白不要。”莫许仰头看天，“但话又说回来，吸烟有害健康。”
“混血种不是不害病吗？”女孩随意地说道。
“混血种一般可不会这么称呼自己。”莫许把烟嚼在嘴里，“你谁啊？”
“真是不礼貌的问法，”女孩摇了摇头，“璐·德·罗兰，海洋与水一脉的七代种。”
“龙族也会这样和人自我介绍吗，七代种啊……”莫许上下打量着她，“真看不出来，七代种不早就死完了吗？”
“我今年527岁，很幸运，没碰上屠龙成团的年代。”
“也是被暗面君主唤醒的？”
“我可不敢直呼其名，不是那位，是位大地与山的女公爵，她照顾我长大的，百岁之后就再没见过了。”
“你说的很多啊，是准备一会儿宰了我吗？有没有写遗书的时间，我想和这个美丽的世界好好告别。”
“这么坦然？都不问问杀你的原因吗？”
“生固欣然，死亦无憾，花落还开，水流不断，我心何有，谁与安息，明月清风，不劳寻觅。”莫许闭上眼睛，双手合十，盘腿而坐，一副欣然赴死的模样。
“其实是因为根本杀不掉你吧。”女孩静静地看着他表演，“遗言倒还不错。”
“这么说你果然是看我英俊……”
“一边去！我是为了活命才来找你的。”
“恕贫僧不善医术……”
“玩笑话说太多就不好笑了！你不是知道了吗？2012年是真的世界末日啊！”女孩直接扒开他的眼皮跟他四目相对，“不想想办法大家都要完蛋的！”
“有什么办法？要是太阳不行了，我们可以流浪地球，要是陨石又来了，我们可以钻进地底，这地球要被炸成灰了那能有什么办法？机械飞升？还是移民火星？”
“你说的都是什么呀……”女孩一脸茫然。
“我们之间已经隔了一层可悲的厚障壁了……我的意思就是，想不出办法的，好好享受你最后的生活吧！”莫许甩开女孩的手，把嘴里嚼成渣子的烟和纸屑吐到地上。
“别这么快放弃啊，所有龙都知道至尊的预言永不落空，但说到底预言就是一句话而已，它是不可改变，但可以从很多角度去理解嘛……”女孩循循善诱。
莫许眯着眼睛看着女孩的表情，她确实很急切，也就是说……
“不可能的，我没有义务去完成一个根本不可能成功的任务。”
“世上无难事！”
“只怕事磨人！”莫许再次闭上眼睛，一脸坚决。
“你！”女孩一跺脚，“你信不信我让你断成八截蚯蚓！”
“啧！”莫许呲牙，“你觉得威逼对一个久经考验的战士会有用吗？”与此同时他的三根手指用力地搓了几下……
“嗯？”女孩看向莫许坚决中带着一丝期待的表情，这才明白过来，翻了个大大的白眼，问道：“你想要啥？”
“对嘛！这才是求人合作的态度！”莫许满意地睁开眼睛，“我要……”莫许伸手指向女孩。
女孩满头黑线：“你最好是在开玩笑。”
“别误会，你是一个人…啊不一条龙吧，我也只有一个人，很多时候分身乏术，你帮我跑几趟腿，我帮你研究活路，不过分吧？”
女孩松一口气，点头道：“这没问题，我还以为……”没等她说完莫许一把捏住她的手，笑着说道：“顺便帮我挡一下枪，太多人想往我身边塞女人了，你正好替我应付一下，这也不过分吧？”
“……”
女孩无语，一瞬间的改观顷刻间成了灰。
莫许见状直接松手，“不强迫。”
“亲爱的～”一只手揽住莫许的臂弯。
“哦我的璐～”莫许露出阴谋得逞的笑容，“看来你真的很热爱生活。”
“那，当，然！”女孩笑得咬牙切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