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信任程度过高
汪挽听到这句话,眼泪又不争气的开始向下流。
其实汪挽并不是什么都不知道,她知道这些钱代表着什么,知道这袋面包边边后代表着什么。
汪挽叛逆期很短,就是今天下午这短短一段时间。
“爷爷,下次我再也不会这样了。”
汪挽是跟着爷爷出去捡过纸壳子的。夏天是难以忍受的燥热,冬天则是难以忍受的寒冷。
对于这种拾荒人群而言,其实季节的变化不是很明显。因为他们大概率是没有合适的衣服去应对多变的季节,也没有一直呆在房间里的时间。
总的来说,就是气温的变化对于他们其实并不明显,因为每个季节都是这样的难熬。
有人说“我喜欢雨,喜欢雨淋在身上的感觉”,那是因为只有偶尔才会放掉那把伞在雨中奔跑;
对比而言,这些拾荒者只能拿起自己在垃圾桶里捡到的纸壳子挡挡风雨;
还有人说“我喜欢雪落在地上的感觉,很美”,但拾荒者在雪夜衣不蔽体,抵抗着寒风的侵蚀,连能不能活到来年的春天都不一定。
这样的感觉太多太多,这样的例子也太多太多。
虽然如此,但每个人都没有错。每个人都是站在自己的角度上看待问题、看待世界。所处的高度不同,所看到的风景自然不同。
可爷爷与那些拾荒者也是不一样的。爷爷还有一个关心自己的孙子,还有一个可以为他遮风挡雨的小屋。
“那天之后,爷爷确实没有怪我。但是在那天晚上,我也学会了一个道理,是爷爷告诉我的。”
汪挽强忍着自己眼眶里的泪水,声音哽咽着。
爷爷不认识几个字,甚至可以说爷爷是文盲。但是爷爷却是养大了一个孩子,这个道理,是爷爷以自己前半生的经验总结出来的。
“爷爷说:每个人都会有追求美好生活的权利,我们无法阻止心中的欲望。但是,我们要知道这个欲望的尽头在哪里。”
“每个人都是有双面的,叛逆期就好像是每个人暴躁的那一面,我们发泄出来就好。”
爷爷并没有去怪罪刚刚汪挽的行为。在爷爷看来,这是每个孩子都会经历的事情:
“小挽,不要自责。你知道自己错了,已经超过了很多人。是爷爷不好,没有能力满足你的愿望……”
爷爷知道,在其他家庭中那些小孩过生日的时候都有蛋糕,而汪挽只是吃了一个大大的白馒头。
有的时候,爷爷捡完塑料瓶之后回来来不及洗手,就要先吃一个馒头来垫肚子。
也许是因为自己孙子的缘故,这个患有低血糖和贫血的老人每次都会顺利撑到回家,并没有让孙子知道——
直到去世也是!
汪挽和爷爷一起蹲在大马路上捡着面包,然后又一起和爷爷手拉手往家里走去。
“这虽然是一间小小的房子,但是它很温暖。你们都不会理解的温暖。”
汪挽抬起头看着文泗桐的眼睛:“因为你们都不曾这样。”
汪挽眼眶红红的,但泪水终究还是没有落下来。
以前有爷爷还在的时候,汪挽可以将自己的快乐和不快乐都告诉爷爷,因为爷爷是唯一的依靠和亲人。
而现在爷爷走了,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一个可以和汪挽感同身受的人了。
文泗桐沉默着,什么都说不出来。
汪挽确实没有说错,毕竟文泗桐并没有经历过自己所经历的,也没有感受过自己所感受的。
文泗桐的出发点,只是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看待这件事情,并且尽可能的去感同身受了,但终归还有差别。
虽然说文泗桐此前也有着不愉快的经历,但后来呢是有了一次重来的机会。
汪挽什么也没有的,只有爷爷。
“那……”
“文总,我继续和您讲吧。”
文泗桐刚准备说话,却被汪挽打断了。
文泗桐的方法不错,汪挽现在回忆起自己的爷爷,并沉浸于其中,确实是少了很多刚才悲伤的感觉。
“好。”
文泗桐点头,尊重汪挽的想法。
“这应该是最后一件事情了,是我和爷爷之间最美好的回忆。”
汪挽想起这件事情时,甚至在脸上都沾染上许多笑意。可见这次回忆确实是极具美好的。
文泗桐听着,不做评价。
“这是最近的一次事情了,在我的高中毕业之前。”
毕业之前,汪挽就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爷爷,并且说自己终于可以赚钱来养爷爷和自己了。
天南市的大学并不算少,汪挽的选择很多。只要爷爷没有什么问题,汪挽就准备带着爷爷一起走了。
可是汪挽没有发现爷爷的脊背越来越佝偻,身子已经直不起来了。
“好,好。我们小挽真是一个孝顺的好孩子。”
爷爷连着说了好几个“好”字,在衣柜里拿出自己放进去的新衣服和新鞋子。并且指了指厨房:
“过两天就是小挽的毕业典礼了,这是爷爷送给小挽的毕业礼物。爷爷先去做饭了。”
厨房也是一个小小的被垒起来的灶头,爷爷就是在这里做饭的。
肉的香气传来,汪挽咽了咽口水。
“小挽,来,吃饭。”
爷爷端着两碗米饭和一碗青菜肉丝,放到桌子上,招呼着汪挽吃饭。
“今天是什么节日吗”
距离爷孙两个人上次吃肉还是在过年的时候,并且过年时候的肉丝并没有现在多。
过年的时候爷爷只有在除夕那天才能缓缓,大年初一仍旧上街捡瓶子去。
爷爷说:“过年的时候大家都会放炮仗,而且有很多瓶子和纸箱。”
可是现在,爷爷已经有很多天没有上街了,汪挽也没有。因为已经进入了最关键的时候,爷爷不让分心。
就在那几天,爷孙两个人几乎每顿都能吃到肉,只是爷爷的饭量越来越小了。
最后的时候,汪挽穿着爷爷送的新衣服,去高考考场拿到了自己最心仪的录取通知书。
——
汪挽把这个故事讲完的时候,病房内一时间并没有人出声。
汪挽想着爷爷离世前对自己的关照,眼泪还是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啪嗒啪嗒”的砸在汪挽手背上。
文泗桐也没有说话,这两个故事就好像让他走过了汪挽和爷爷两个人短暂相处的一生。
文泗桐甚至无法去想象爷爷的离世与录取通知书的到来对汪挽来说是多么沉重的打击。
这件事情是文泗桐无法感同身受的,虽然文海和任桃烟那一家子人确实无耻,在学习上却从来没有苛待过文泗桐。
“节哀。”
文泗桐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能伸手拍了拍汪挽的肩,以此来做慰藉。
今晚的这场谈话,让文泗桐更了解汪挽,也让文泗桐升起了新的心思——
帮助拾荒老人。
只是文泗桐现在手上的事情实在太多,需要处理之后才可以慢慢去实现这件事情。
而就此,文泗桐发现事情好像在逐渐偏离着轨道,自己离摆烂越来越远了
——
“那我们回家”
外面方十安和宋绍年谈了不少,在知道文泗桐要和汪挽去小屋住一晚时,两个人便自告奋勇要一起。
“小挽,不会嫌弃我们吧”
宋绍年努力从自己脸上挤出一个微笑,腆着脸要跟着汪挽回去。
“没事。”
汪挽摇了摇头,对于这件事情并没有什么反对的感觉。只是这样,就不知道那间小屋子里可不可以容纳下四个人了。
“泗桐,十安。你们两个要不回家吧,我去陪着小挽住在这里一晚。”
趁着汪挽去上厕所的功夫,宋绍年上下打量了这个地方,觉得条件虽然还在可以忍受的范围内,但危险还是很多:
“我怕昨天那些人又来。”
宋绍年跟着又解释了一句,因为害怕文泗桐和方十安两个人误会。
“没事儿,倒是希望他来呢,要不然对于抓住他们事情又得复杂很多。”
文泗桐讽刺的笑了笑,准备在这里来一场守株待兔。反正也就只是一晚上不睡觉而已,还是撑得住的
“我一样。”
方十安在宋绍年将目光转向自己的时候就提前开口,准备和文泗桐在一起。
“行”
“今晚你们三个睡觉,我在这里守着。”
文泗桐安排到,虽然不知道那些人还会不会来,但是还是决定在这里等等。正好看一下自己刚买回来的院子除了这间房之外可以干点什么。
“我也不睡了。”
方十安已经清楚的了解到了文泗桐准备做什么,所以现在倒也少了准备休息的心思,准备和文泗桐一起。
“行吧,那你睡。”
文泗桐看向宋绍年,好像并不想再来多一个人来打扰自己了。
宋绍年只得摸摸自己的鼻子,尴尬的和汪挽一起进了房间。随着房间里灯光的消失,世界整个暗了下来。
“对于汪挽的事情,你怎么看”
方十安倚靠在墙边,歪头问着文泗桐。
“怎么看?那我站着看吧。”
文泗桐好像是思考了许久才得出的这个答案,也难得的和方十安开了个玩笑。
说完之后,方十安还没有反应,文泗桐倒是笑了几声。
“对于现在这个情况哈,我有自己的分析。你听完看看。”
一说到正事上,文泗桐的表情也严肃了许多:
“首先就是哈,对方似乎对于汪挽的性格抓的很清楚,这也就是为什么会来找汪挽而不找其他人的原因。”
“对方在做这件事情之前似乎就已经想到了,汪挽并不会将这件事情告诉其他人,似乎也没有知道《守望》节目组还会开会。”
“本来刚开始的时候我是准备把目标先对准公司的,但是对方却没有知道《守望》开会。”
“或者换一句话来说,他们知道《守望》节目组会开会,但是笃定自己的所作所为不会被发现。这样的话,那对自己应该是太自信了一点。”
“但是我这边比较相信第一个结论哈,公司的人都是我大哥一个一个挑出来的,应该不会干这么蠢的事情。”
“还有就是,刚开始说这里的摄像头是坏掉的,那刚好可以联系一下我们的工作室。”
“我并不想只将这个工作室放到明面上,可以适当的将其放在暗处帮我们干一些事情。这个暂定,可以先放放。”
“你觉得呢”
文泗桐将自己的猜测和方十安简单的说了一下,包括这个对于工作室的未来设想,顺带就去问一下方十安的意见。
如果方十安不同意,那自己大概率就是要自己偷偷的单独搞一个出来了。
方十安在听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感到有些汗颜。文泗桐对于自己的信任程度似乎太高了些,好像都忘记了自己和警方还有一些关系。
“呃……你确定要和我说明面暗面的事情”
方十安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文泗桐这才好像想起了方十安的身份,一拍额头:
“哎呀,这件事情我还忘记了。暗处当然是除过那些违法乱纪的事情外。既然你都知道了,那咱俩关系这么好,你应该不会高密吧?”
文泗桐用自己的胳膊肘子戳了戳方十安,看着方十安无奈点头。
既然文泗桐都这么说了,那自己拒绝是不是有些太不近人情了
“多于汪挽这件事情哈,我也有一些自己的看法,但总归来说是和你差不多一样的。”
方十安还是将话题转了过来,现在这个事情才是最主要的事情,至于工作室什么的先往一边放放。
“是这样,我觉得呢,也不排除是公司或者节目组有人高密。反正就是按照席坳琪的话来说:天下没有拿钱解决不了的事儿,至于解决不了肯定就是钱不够。”
席坳琪的话虽然有些不好听,但是道理还是有的。
“我觉得哈,就是我们今天晚上可以来一出守株待兔,瓮中捉鳖。”
方十安这个想法倒是与文泗桐不谋而合,也怪不得两个人会看对眼。
“如果还来,就证明不是公司或者节目组的人,眼光就可以往竞争对手上看了。”
“你觉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