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真巧
与小女生欢呼雀跃的心情不一样，高三办公室集体缄默。
早上七点。
二中校方发来旁听学员名单，附赠:"感谢一中校方对我校学生大力帮助。"
一中校长:"高三的班主任们，请你们内部协商，把这些远道而来学生按班分好。"
名单上罗列了几十号人，班主任们不约而同，一眼就看到"段群"两字。
"他来干什么？"
"学习……不可能不可能，肯定是来找麻烦的!"
几句话功夫，班主任根据名字猜性格，手速飞快地选好一群人。
几十号人被挑挑拣拣，就剩段群还躺在表格里，孤零零的没人敢要。
罗飞:"……哪位老师要这位同学啊？"
"我不要不要，我班人满员了!"
"我也不要!"
赵云:"各位，我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本班已有高昊明，实在接纳不下一个段群……你们，保重。"
杨宥在和校长打电话，态度坚硬地表达自己的观点:"王校!这事我坚决不同意，二中谁来都可以!段群不可以来!"
段群声名远扬，不光二中老师头疼，一中老师照样头疼。高昊明是公认的混混头子，但这混混头子的斗殴对象，十有八九都是段群。
这两人要是塞在一起，那还不得炸学校。
所有人都把希望寄托在走廊上打电话的杨宥，结果看见她气愤地想摔手机。
王校为了自己的前程，难得硬气一回:"杨主任，这件事情是上面的安排。再说，你也是当妈的人，怎么就和个孩子过不去"
杨宥被呛得说不出话，直接挂掉电话，正好旁边有个老师路过。
这老师不知班主任的辛酸，云淡风轻安慰她:"孩子再怎么闹腾也是个孩子，对吧，杨主任你……"
杨宥瞪他一眼，踩着高跟往校门口走去。
一中大门人声鼎沸，女生个个打扮漂亮，围在校门口扯横幅，声势浩大，吓得保安大爷一个电话打给杨宥。
前来旁听的二中学生，远远看到这阵仗，当场震惊万分:"操，一中女生是什么情况莫非……莫非是在欢迎我们"
旁边人没好气地说:"你没长眼睛啊？"
那人眯了眯眼睛，恍然大悟:"原来是迎接段哥的啊。"
"我段哥牛逼。"这人又忍不住感叹，"身在二中，还有这么多一中小迷妹，还要不要我们活了"
后边段琪低头快步走过，旁边同行小女生好奇说:"哇，琪琪姐，你哥哥好受欢迎!"
段琪脸色很差，随便支吾一声，遮住脸蛋加快脚步。看起来，并不想和这个"哥哥"扯上任何关系。
杨主任拎着教鞭气呼呼赶到现场时，指着一群女生的鼻子，丝毫不留情面地大声呵斥:"都哪个班的不知道快上课了吗？围在这里像什么话!!!"
一群女生做鸟兽散。陆展鹏没逃成，被杨宥揪住衣领问:"她们来接段群你呢陆展鹏，也来接段群"
陆展鹏眨了眨眼，觉得被误会得很微妙，他飞快组织语言，话没说出，就听杨宥一锤定音:"行吧，既然你这么喜欢人家，你就把他领回你班里去吧？"
陆展鹏当场啼笑皆非。自警局一别后，他觉得段群和传闻很不一样，甚至对人家，还有点没能加上好友的遗憾。
正好旁边女生结伴嚷嚷要去校门口接人，陆展鹏就想拉着季路桥一起过来。
可惜他季哥并不愿意，反而眼神很是复杂地看着他。旁边石俊点中要点:"鹏哥，你是直的吗？"
陆展鹏:"……"
陆展鹏觉得，人与人之间，除了爱情以外，还有很多美好的情感，就比如他对段群这种相见恨晚的知己情。
陆展鹏心说，校园之大，总会有男生和自己拥有相同的觉悟。
结果他到校门口后，发现全场几十号人，只有他一个雄性物种!!
段群快到一中校门口时，嘴里还叼着根棒棒糖。他看了眼腕上手表，心里嘀咕:"时间还早啊，校门口就这么冷清？难道一中学生都这么拼"
他心里感慨完，抬起头，就看到站在大门口的陆展鹏，这人缩脖端脑的，浑身打颤，眼神时刻警惕旁边的中年妇女。
这妇女长得十分教导主任，和他二中的教导主任大虎如出一辙。他感到微微惊讶，心说一中都这么热情好客还派老师亲自迎接。
于是他加快脚步，隔着老远的距离，就冲杨宥和陆展鹏挥手。陆展鹏不敢回应，杨宥皱起眉头。
她其实很意外的。原以为和高昊明同级别的段群，会是那种嘴里叼着烟头衣服花花绿绿，还顶着一头绿毛的形象。可是现在看来，完全不一样。
段群乍一看，挺像个学生的。个子高高瘦瘦，皮肤白净，黑发干净，五官舒朗轮廓分明，眉眼覆着浓浓的少年气，整个人十分朝气蓬勃。就是嘴里叼着的棒棒糖，显得他有些吊儿郎当的。
还有那兴奋激动的笑容，实在过于灿烂。杨宥做老师以来，头一回见学生对自己笑，还笑得这么阳光明媚。
段群把嘴里的糖咬碎，将棒子扔进旁边的垃圾桶，才走到杨宥面前，恭敬礼貌喊了声老师，又探着头隔着她，和陆展鹏打了个招呼:"嘿，哥们，好久不见。"
陆展鹏觑着杨主任的后脑勺，小心翼翼地回应:"好……好久不见"
杨宥见这人还想和旁边的保安大叔也来个早上好，赶紧咳嗽一声端起架子:"你就是段群"
段群揉了揉后脑勺头发，笑着应道:"嗯，我是跟着您上课吗？"
"不是我。"杨宥绷着脸，严肃道:"既然来了这里，就要好好学习。遵守纪律，热爱同学，严禁打架斗殴，顶撞老师。我不知道你们学校怎么管的，但是，既然来到一中就要好好遵守纪律，知道吗"
段群无端惹来一顿训，他也不怎么惊讶，耐心地听完后，点了点头:"老师，我……去哪班上课"
杨宥把后边的陆展鹏拎出来:"你跟着他走，上高三六班。"
"行啊"段群说着，勾着陆展鹏的脖子就冲杨宥拜拜:"老师，我们上课去了，有机会再见啊。"
陆展鹏在杨宥面前，属于呼吸都不敢大声的那种，全程呆滞被段群带走，直到走得老远，他才敢说话。
陆展鹏满脸崇拜:"段哥，你也太勇了吧？你知道刚刚那女的谁吗？你居然敢全程面带笑容和她说话，居然还说有缘再见，你牛逼大发了!"
段群跟着他往高三教学楼走，乐了:"不然呢？"
"一般情况下，"陆展鹏认真道:"我们见到杨宥，十步之外绕道而走，十步之内上去打招呼，不出意外，只要打招呼，准能被她一顿训，这时，得全程低头保持安静时刻嗯嗯，等到她说滚，我们就可以滚了。"
"你们也太逗了吧？"段群笑弯了眼，想起什么似的，"……你那个哥们呢？他和你一个班的"
陆展鹏回忆会儿，恍然大悟:"你说季哥啊！对啊!季哥不光和我一个班的，还坐我后桌。"
"行，待会我跟你们坐。"段群跟着陆展鹏，路过成绩公告栏时，顺嘴问:"你那哥们成绩挺好的吧？"
"………"陆展鹏笑容都凝固了，下一秒，就听段群十分自然感慨:"应该是挺好的，长得就很学霸。"
陆展鹏:"……"
段群想了想，又拿腔带调补充说:"有着学霸的安静，学霸的高冷，还有学霸傲世一切的孤傲眼神，啧啧，我要和你哥们好好探讨学习之道。"
"………"陆展鹏头一回希望他季哥拿个正数第一。
高三教学楼五楼，靠近楼梯间的六班，教室里响起一阵唏嘘。
几个二中旁听生，规规矩矩地坐在后排，看着班上几十人，围着个男生听故事。
被围的男生叫蒋宇，讲得是"腿都断了一截"的故事，听得所有人背脊发凉。
"一个月前的一个晚上，龙豪带着他女朋友在二中那边飚摩托，和段群来了个冤家路窄。仇人见面格外眼红，但结果打架的两人没事，倒是龙豪的女朋友，从摩托车上跌出十几米远，腿都断了一截。"
听故事的人摒气凝神，讲故事的蒋宇也压着嗓子，整个班都十分有气氛。
王子豪愤愤不平:"那个女孩后来怎么样了？段群和龙豪谁负责啊？"
蒋宇沉重地摇了摇头:"这我就不清楚了。"
林杰也是第一次听说:"你没唬我们吧？"
"这事我骗你们干什么"蒋宇感觉自己的人格被侮辱似的，"我妈妈天天在我耳边叨叨，我都快听出心理阴影了"
周围人面面相觑，集体陷入了沉默。个别女生拍着胸脯感叹:"还好被杨主任赶回来了，没跟段群打照面。"
"也不知道段群会被分到哪个班……"
"祖宗保佑，祖宗保佑……"
"你们怎么了？"班长罗福来从办公室回到教室，就看见一群人围成一团，个个神情恍惚，"你们也别冷落新同学啊"
罗福来走到后排，递出一沓试卷，冲旁听的二中学生友好笑道:"这是我们今天上午要讲的数学卷和英语卷，你们趁着上课前好好看看吧"
二中众人接过卷子，心说这班里还是有正常的人。
那群不正常的人还陷在"腿都断了一截"的恐惧中无法自拔，罗福来想到什么似的，"那个，我刚刚在楼梯里遇到陆展鹏了，咱班还有个新同学"
众人呼吸一窒。石俊颤颤巍巍问:"……男的女的啊？"
"男的啊，挺帅的。"罗福来挠了挠耳朵，"听陆展鹏说，好像叫……段群。"
众人:"……"
罗福来懵圈:"大家……这是怎么了"
"来，段哥，这边请"陆展鹏扛着椅子，用屁股把前门撞开，看向班里时，陆展鹏愣住了"……你们怎么回事啊？"
全班五十多号人，个个正襟危坐，埋头苦干，写题的写题，背书的背书，愣是没有人抬起头来。
段群带着得体礼貌的微笑，用气声问陆展鹏:"你们班气氛，都这么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