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约战
杨城有两所高中，彼此看彼此都不顺眼。领导争升学率，学生比拳头谁硬。
十七八岁的高中男生，总有那么些中二气爆棚的，性格张扬肆意无所畏惧，好像整个世界都是自己的。
上星期，两学校的风云人物段群和高昊明因为某种不为人知的个人原因，两大帮派在超市狭路相逢，二话不说就招呼对方全家。
几十个人把超市围得水泄不通。正当战况焦灼难舍难分，对方二中突降救兵，局势立刻发生一百八十度扭转。
战场从超市转移至步行大街，大部队绵延数百米，你追我赶，浩浩汤汤，路人纷纷驻足拍照留恋，5班卢庆在这片混乱中不幸崴了脚。
"唉，行了行了，点这么多，吃得完吗？"赵嘉浩拿过点菜平板，还给段群:"段老大，就这些吧。"
赵文耀撇嘴，看起来很抑郁:"我都被逼婚了，还不让多吃"
"吃再多也改不了现实。"段群话是这么说，手指却滑着屏幕:"嗯再给你多加两个菜吧"
"你是我亲哥!"赵耀文苦着一张脸，咬牙切齿控诉道:"高昊明全家不是东西!什么人嘛!"
段群挑眉:"你被他妹看上了？"
赵文耀气得偏过头去。
赵嘉浩饶有兴致地说:"我弟前段时间，在□□上聊了个妹子，两人聊得你侬我侬的，也不需要看照片，说是灵魂的吸引，无关皮肉的好坏……"
"我有这么说吗？!!"赵耀文激动地为自己辩解:"你们见过哪个一米七五的女汉子，给自己取名叫软萌小可爱的"
段群把点菜信息发送到后台后，在他俩对面坐下，乐了:"所以他俩就线下见面，发现软萌妹子不软萌，现在逃也逃不掉，还被高昊明扣住了"
"bingo!段老大，你猜对了。"赵嘉浩笑得前仰后合，"你说这是不是孽缘!"
赵文耀无话反驳，就板着张脸。与其说是愤怒，不如说是憋屈，实在太憋屈了!简直是人生耻辱之最!
"嘉浩，你笑话你弟合适么？"段群自己也忍着笑，虚情假意安慰道:"耀仔，凡事总有好的一面。像你哥哥这种丑到一种境界的人，都不配拥有你这种烦恼。"
赵嘉浩被损得猝不及防，毫不客气反击:"段老大，你还记得自己上午说了什么吗？"
赵文耀懵圈:"哥，段老大上午说了什么？"
赵嘉浩抬高音量，添油加醋原话奉回:"得眼瞎到什么程度的女孩，才能看上你弟难道我段群不比他香"
赵文耀听完都傻了。段群尴尬地笑了笑:"纯属玩笑，纯属玩笑……唉，对了，耀仔，这事你想怎么解决哥都陪你。"
"打一架!"刘文耀说起打架就兴奋，"操他娘的!上周打得他们还不够厉害是吧!段老大，这回咱们叫起多些弟兄来，打得他们连亲妈都认不得!"
于是一顿饭的时间，两大学校之间的又一战争，被预定了。
二中老大段群为了兄弟的单身幸福，一中老大高昊明为了妹妹的初恋快乐。两大帮派在约架企鹅群发起了打架邀约。
群名:《老子打得你叫爸爸》
时间:20219921:36
【二中段群】【一中高昊明】:"强娶强嫁简直有违新时代精神!为了我兄弟的幸福着想，为了你妹不再祸害更多的人，为了这个时代的和平与正义，我们正式向你们宣战–––文案by二中赵文耀。"
【二中赵文耀】:"顶起"
【二中赵嘉浩】:"顶起"
【二中徐茂】:"顶起"
【二中郭傅】:"顶起"
【二中……】……
【一中江旭】:"【一中高昊明】呼唤老大"
【一中赵昌】:"【一中高昊明】呼唤老大"
【一中王智】:"【一中高昊明】呼唤老大"
【一中卢庆】::"【一中高昊明】呼唤老大。
【一中高昊明】【二中段群】:"我妹妹看上你兄弟，那是你兄弟的福气!劝你不要太嚣张!"
【一中江旭】:"我高小妹可是千年不遇的大美女。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倾国倾城……"
【二中赵文耀】:"你敢再说一句他妹妹长这样"
【二中段群】:"一中语文的教学质量令人堪忧啊。"
【二中一干人】:"顶起，堪忧!"
【一中高昊明】:"你们竟然公然嫌弃我妹!不可原谅!不可原谅!这事没完!这事没完!这架一定得打!说地点和时间吧!!"
【二中段群】:"这周六上午九点，煤矿厂不见不散。"
【二中赵文耀】:"不来是狗"
【二中赵嘉浩】:"不来是狗"
【一中赵昌】:"靠，不来是狗"
【一中卢庆】:"靠，不来是狗"
【一中剩下几十人】:"靠，不来是狗"
【一中高昊明】:"操操!语文老师来了!5班兄弟快收好手机!!"
晚上一中校园一片静谧，教学楼里的灯光，透着窗户玻璃铺撒出来。
晚上第二节晚自习，5班上的是语文。
语文老师坐在讲台上备课。平时吵吵嚷嚷的教室，今天安静地出奇。
她抬头扫了一圈，发现后排十几个男生集体低着脑袋，手藏在桌肚里，隐隐可见手机屏幕的微光……上课玩手机，简直胆大妄为!
她放轻脚步走过去，在高昊明桌前站定。
高昊明余光瞥见高跟鞋，心里一阵窒息。但他心理素质极高地保持镇定，用手机发消息提醒众人:"操操!语文老师来了!5班兄弟快收好手机!!"
全班响起藏手机的窸窣声。下一秒，个个正襟危坐，埋头奋笔疾书。好像刚刚玩手机开小差的，都不是他们。
高昊明自觉地站起身，熟稔地交出手机:"老师，您看着办吧。"
语文老师啼笑皆非:"高昊明，你很有牺牲自我的精神啊，害得我都不好收你手机。"
"……"高昊明黝黑的脸上两只眼珠子明亮至极，慢慢浮现出耀眼的希望之光，"所以……"
"所以我就收你一人的。"语文老师笑了笑，接过手机，公事公办道:"高昊明上课玩手机，缴了，到走廊上站着吧。"
高昊明觉得很恍惚。他拢着校服在教室门外的走廊站定，夜里的风真冷，一如他逝去手机后的心情。
陪伴多年的手机兄，说没就没。果然世事无常，还得珍惜眼下。
语文老师又在后面转悠着，后排的男生个个噤若寒蝉，捂紧兜里的手机。
就听语文老师慢悠悠念:"兄长有情义薄天，弟兄友谊永不变。你们大哥都出去罚站了，这做小弟的还好意思坐着"
众位小弟面面相觑，不敢动。不是怕死，主要是手机被缴，买不起新的。
"放心，我又不是杨主任。"语文老师回到讲台上坐下，轻声细语道:"不至于全部都缴，刚刚玩手机的乖乖出去，我保证放过。"
底下男生又交换一波眼神，似乎有所动摇。
语文老师看在眼里。她继续劝说"外边风大，你们大哥刚刚痛失挚爱，心情压抑难以排泄，身为弟兄的你们……"
教室顿时响起桌椅移动的声音。十几个男生拉开椅子站起身，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走了出去。
门外高昊明都被感动哭了。出来一个拥抱一个，一声声"兄弟"，喊地情感丰富，听者落泪。
果然，兄弟还是最亲的，手机算个鸟!!
"傻啦吧唧的。"语文老师面带笑容目送他们出去后，把名字全部打在微信聊天框，发给杨宥:"杨主任，这是今晚玩手机的男生名单，你看你什么时候来处理下。"
杨宥:"下周一，合着几个班一起处理。"
走廊上罚站的男生们丝毫不知自己被出卖了，发表了几句对语文老师的感谢后，又集体把枪头开向二中众人。
"大哥，你放心，丢手机这事，弟兄们一定会帮你讨回公道的。"
高昊明不理解:"向杨宥讨还是向语文老师"
"不是向他们，是向二中那群人，尤其是段群!在要不是他这个点约架!我们至于上课看手机您的手机至于被缴"
"卧槽，江旭，你不这么说，我都没发现，对对，这事得怨二中!得找段群报仇!"
于是两学校的恩怨谱上，又新增一笔新账，逐渐向不共戴天的方向发展。
5班一干人围成一圈，激情澎湃地讨论战术。
有人总结上次血的教训，说:"我觉得咱们上次惨败，主要还是寡不敌众。"
高昊明挑眉:"你的意思，扩招兵马"
"找谁啊？"王智扫了周围一圈:"全校除了女生和书呆子，就剩下些老弱病残的家伙了。"
"要不就老弱病残吧，有总比没有好。"江旭向高昊明积极表现:"比如6班的陆展鹏。这家伙实力不咋滴，但打架的心情很强烈，好几次向我提，想加入我们。"
赵昌福至心灵，眼睛一亮:"季路桥!!要不这次叫上他"
聊天的声音戛然而止。赵昌有些慌:"大家都……都看着我做什么啊，不同意就……就不叫了。"
高昊明抬手打住，自己陷入沉思。
高昊明5班，季路桥6班，两班之间隔着一个楼梯间。高昊明一直觉得，季路桥是个挺傲的男生。人长得贼帅贼帅，妥妥一枚大帅逼，就是人冷淡孤僻得很。
反正高昊明就没见他参加过6班什么集体活动。直到有一次，5班和6班因为楼梯间卫生问题吵起来了。
两班人围在楼梯口，5班说今天你们扫，6班说他们昨天扫过了，吵得不可开交，差点打成一团。
高昊明帮亲不帮理，一脚把垃圾筐踢过去，虎着一张脸凶巴巴说:"我让你们扫!就你们扫!"
6班那群人当场被吓懵，直到陆展鹏把季路桥叫出来。
季路桥脸上向来没表情。额前稀碎发丝透着冷冷的眸光。他从6班人群中走出来，停在高昊明面前，冷冷地问身后人:"怎么回事？"
六班立刻结结巴巴道出事情原委。
高昊明至今还记得当时的感受。季路桥是真的拽，虽然看起来有些弱不禁风的意味，但气场很强。
强到高昊明鬼使神差地后退一步，然后道:"那今天，两班都不扫了"
高昊明收回心神:"叫上季路桥吧。"
一干小弟目瞪口呆。
高昊明道:"杨主任不是人，每次打完架，不是检讨就是跑圈或者请家长。季路桥是她儿子，我们怂恿她儿子一起干架，多少能从轻发落。"
众人反应过来，崇拜不已:"高大哥，您英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