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墓地
出租车司机在一处公墓前停下。
天空下起小雨，热情的司机大叔把车上唯一把大黑伞递给顾林西。
顾林西茫然呆滞的看着那把大黑伞，木着道了声谢。
伞和检测报告，她都没拿，独自跑去了墓地。
里面埋葬了她的姥姥、姥爷、妈妈。
或许，不久的将来，自己也会躺在他们旁边。
墓地人烟稀少，只有大门边有守墓人，登记完毕才能进去。
顾林西直奔姥姥姥爷和妈妈的墓地，三座墓连在一起，她就这样直直地跪在中央，好半晌说不出话来。
淅淅沥沥的小雨打湿了她的头发与衣服，顾林西恍若未闻。
前所未有的酸楚和恐惧缠绕着自己，胸口堵得慌，一颗心被细线缠绕攥紧，痛到不能呼吸，眼前有水汽氤氲上来，胸间窒闷得连嗓音都变得嘶哑。
乌云满布的天空，悲伤压抑的哭声，断断续续的抽噎声，笼罩在周围。
今天亦是苏朗的忌日，傅泊野特地避开其他祭奠人，选了最晚的时间点进入墓地。
他撑着一把大黑伞，走到一半，一个悲恸的哭声传入他耳边，远远看去，是一个穿着黑色皮衣的女人颤抖的伏在地上痛哭，雨水打湿了她全身，她的脑袋快埋在地上。
傅泊野默然，撑着黑色大伞朝苏朗的墓地走去。
每年的今天，他心情格外不好。
傅泊野手里提着一瓶好酒，还从兜里掏出苏朗生前最喜欢的香烟，给在墓碑前点上，一根燃尽一根续上。
苏朗，自己最好的兄弟，却永远长眠于此。
苏朗的死一直让傅泊野心里有疙瘩，扎着一根刺，总在夜深人静时隐隐作痛。他一直认为是自己间接害死了他，内疚，自责。
若重来一次，傅泊野宁愿死的那个人是自己。
傅泊野撑着一把大黑伞在墓地旁站了很久很久，静静矗立在黑夜里，像一尊石雕。
直到电话铃声响起，傅泊野才从过去的记忆里回过神。
来电显示来自陆远舟，挑今天打电话，他不用猜也知道这通电话的来意，直接在微信上回复过去。
万籁俱寂的墓地，雨停了，只剩下安宁。
他鬼使神差地绕去另一条小路，朝顾姥姥姥爷墓地旁的那条小路而去。
脚跟不听使唤似的，指引着他往那边走。
正好，他也想看看那个哭的悲恸极了的女人是否走了。
墓地只有依稀的小照明，且过了规定时间不允许进入，傅泊野猜想那个女人已经走了。
出乎意料的是，她依然还趴在地上，只是没了撕心裂肺的哭声。
傅泊野远远地瞧了一眼，便撑着大黑伞离开。
刚走几步，他脚步一顿，停在不远处点燃一支烟，视线却落在伏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女人身上。
他不知道她来了多久，猜测至少是三小时以上。
一支香烟燃尽，见她始终一动不动，才扔下大黑伞朝她走去。
越走近越抓心挠肝般难受。
女人全身被淋湿，栗色头发披散开来，佝着背额头着地，像是睡过去了般。
傅泊野走近一看，瞳孔震惊，面前的女人不是别人，而是顾林西。
他几步走近，将顾林西靠在自己身上，女人滚烫的身体十分僵硬，她的身体烫得像块刚出锅的红薯，紧闭着双眼，唇色煞白毫无生气。
她脸色惨白，像已经死去一般。
傅泊野呼吸急促，颤抖伸手去探顾林西的鼻息，气若游丝，是很微弱很微弱的气息。
“还好。”傅泊野喉结滚动，悬着的一颗心落回原处。
他拍了拍顾林西的脸，呼叫道：“顾林西，顾林西！”
没有任何回应。
傅泊野直接抱着顾林西冲出了墓园，朝自己黑色车跑去。
司机远远看见傅总来，很有眼力见的提前打开车门。
竟没想到，傅总还抱着一个姑娘。
傅总脸色铁青一片，快速吩咐道：“快，开车回别墅。”
“是，傅总。”
“另外打电话给蒋医生，让他在玫瑰庄园候着。”
说完，傅泊野直接摁下隔板，阻挡住前后座。
傅泊野搂着顾林西，她身上不是一般的烫，衣服还能拧出水，真不知道这人是怎么把自己搞成这副狼狈样的。
他冷着脸蹙着眉脱下顾林西的外套，把自己的西装披在她身上，紧紧搂着她，用自己的身体暖着她冰冷的双手。
又从格子里翻出毛毯盖在女人身上，把她紧紧地裹着。
才几天没见，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的？
隔板被降下，傅泊野厉声吩咐，“开快点。”
司机闻言，踩下油门，连闯红灯，直接狂飙回去。
蒋医生接到紧急任务，特地带着女助理一同上门。
没多久，便看见傅总阴沉着脸抱着一个女孩飞快地跑进来。
他一边抱着她上二楼，一边说：“在墓地发现的，高烧浑身发烫，脱水严重，还淋了雨……”
“得让她赶快在热水里泡一泡，热水可以促进血液循环。”
管家黄姨反应很快，几步走到少爷的浴室，给浴缸放满热水。
“给她准备好睡衣。”
“好，少爷，您衣服也湿了，快去换换，我们看着就行。”
顾林西的手不知什么时候紧紧攥着傅泊野的，怎么也不松开。
傅泊野没说话，把顾林西放进浴缸里就没离开过，守在她旁边。
蒋医生一番检查，给顾林西打了一针，挂上吊瓶。
半小时后，顾林西被放在床上。
蒋医生立在床头，对傅泊野说道：“傅少，这位小姐郁结于心气结于胸，是心悸造成的，忧思过度，担心、紧张和恐惧感。”
傅泊野皱眉，心悸？过度忧虑？
她今天哭成那副伤心样子，到底遇上什么事了？
“治疗办法。”
“发烧感冒能治，但心病难，这需要患者自己慢慢调养，心情郁结不易于养病，您适当的开导，让她少受刺激多运动放松心情，才有助于恢复。”
“除了心悸，身体上还有其他疾病没？”
“目前没发现其他病症，若您不放心，可以带这位小姐去医院做一个全身检查。”
傅泊野有心，但也没这个力气，只能等她烧退了再做打算。
在临走前，蒋医生叮嘱道：“这位小姐今晚可能会忽冷忽热，反反复复发烧，傅总需安排一个人盯着，适时给她降热喂热水，避免病情加重。”
傅泊野点头，吩咐黄姨送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