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生活是一地鸡毛
晚上11点，李家。
李鸣一如既往的回来很晚，身上还带着浓烈的女士香水味和酒味。
他带着几分醉意，站在一楼大厅，吆喝着顾林南，“老婆，放水，我要洗澡。”
“老婆，你听到没，我要洗澡。”
顾林南刚把女儿哄睡下，没躺在床上多久，又来一个没长大的‘孩子’。
她趿着拖鞋，站在二楼的走廊边，柔声说：“你小声点，乐乐她们才睡下，别把她吵醒了。”
“呵，我在外面辛辛苦苦打拼，回家还不能享受一下？”
“这个家，我最辛苦，好不啦。”
他呈大字形躺在沙发上，音量不减一点地继续吩咐，“去给我做宵夜，我要吃你做的酒酿丸子，再来一个蒸螃蟹，爆炒肥肠，我饿了。”
顾林南无语住，大半夜的还得给你当厨子，伺候完一轮又一轮，你当我是你家的佣人啊？
她走下楼梯，站在李鸣面前，怒极，“你有病，大半夜的吃什么爆炒肥肠，我上哪给你买去，别发癫！”
李鸣醉兮兮道：“我不管，伺候好老公本就是女人的责任，谁家媳妇不是做这些。”
“你天天待在家里享受，给我做顿饭怎了，快去。”
“你m的睁眼睛说瞎话，谁家好人半夜十一点要吃螃蟹要吃爆炒肥肠？”
她真的气急，连脏话都飙了出来。
“我，怎么了，我就吃。”
男人扯松领带，脱掉碍事的西装，直接往地上一甩，摇摇晃晃地去了二楼卧室，走前还不忘重复，“半小时后我下楼，酒酿丸子，蒸螃蟹，火爆肥肠，我下楼要在桌上看到。”
顾林西并未回应他，而是弯腰去捡地上的西装外套，拎着衣摆，一不小心把口袋里的东西倒了出来。
李鸣的手机，女士口红，一张酒店发票。
钟点房，下午2点到晚上6点的时间段，情侣情趣套间。
即使之前见过，可还是会浑身不由自主地颤抖。
正红的口红颜色，一看就不是自己会使用的牌子。
哦，不是，自己很少涂口红了。
素面朝天 才是本色。
上午妹妹才撞见他出轨，下午就私会小情人。
顾林南即使再铁石心肠，再无波无澜，再坚韧，再为女儿打算，也被现实狠狠地扇了巴掌。
这时，李鸣的手机连续震动了几下，屏幕上显示来自‘灵灵’的微信消息。
顾林南试了几个密码，成功解锁了李鸣的手机。
【灵灵：亲爱的，到家了没？】
【灵灵：我的口红忘你西装口袋了，明天记得还我哈！】
【灵灵：想你，爱你，么么哒！】
顾林南颤抖着指尖，点开灵灵的微信朋友圈，她最近好几条都是两人在酒店吃饭的图片，十指相扣的图片，李鸣送她奢侈品炫耀的图片，两人亲吻相拥的图片……
微信记录被李鸣定期删除了，顾林南只看得见一些。
她又翻了他的通话记录，把他频繁联系的几个号码全存在自己的手上，才无事发生般去了女儿的房间。
只有在深夜，她才有自己难得的独处时间。
她没去厨房，也没回主卧，顾林南踱步到洗衣间，从冰箱里拿出一听可乐，坐在阳台边，往事一幕幕闪烁，相识相恋，结婚生子，这几年婚姻到底给自己带来了什么呢？
刚结婚一年，李鸣还像个人，认真工作升职加薪，早上按时上班，晚上早早的回来，陪家人吃饭，带带孩子，周末一家三口还能近两日游，算得上和谐温馨。
第二年，婆婆和小姑子从小镇搬了过来，一切好像开始变了。
婆婆牙尖嘴利蛮狠不讲理，身上总带着她不喜欢的恶习，内衣内裤外套喜欢堆在一起洗，堆好几套存在一起洗，美其名曰节约水电。
小便不及时冲，留着下次一并冲，导致厕所总有股浓浓的尿渍味，最后还得顾林南打扫。
上厕所不关门，他们家一楼厕所挨着厨房，好几次顾林南口渴下楼喝水，被婆婆大剌剌的行为震惊到恍惚。
吃饭不用公筷，喜欢东搅西搅，无辣不欢，挑剔古顾林南做饭平淡无味。
大姑子好吃懒做，无理取闹，总是挑刺，好吃懒做地赖在沙发上，不工作却梦想找到一个事业有成的完美男人。
爱美却心机重重，像一根插在这个家庭的搅屎棍，没事总想搅一搅，莫名地想找存在感。
……
顾林南一再忍耐，一度在丈夫面前诉苦，李鸣也只是安慰她，“妈妈是镇上人，小时候妈妈很辛苦，为了让我能出人头地，吃了不少苦，姐姐为了我放弃上大学。老婆，人不能忘本是不是，我们能让着就让着，妈妈年纪大了，折腾不起。”
云云。
原本顾林南以为婆婆只待几天，好说歹说婆婆总改不了恶习，顾林南便处处忍着讲究着，闭眼磨过这几天。
可令她没想到的是，婆婆先斩后奏，卖了乡镇的房子，是打定主意直奔一家三口来的。
李鸣又说了，“妈和妹妹没地方住，就让她们在我们这里住着，等找到合适的房子再搬出去。”
这一住，便是四五年。
她不是没闹过、没哭过、没抱怨过，李鸣给她画了一张张大饼，他的怀柔政策用得精妙，让她重拳打在棉花上，没有任何效果。
许是李鸣也受够了顾林南无厘头的抱怨，开始越来越不着家，连陪孩子参加集体活动的时间都会耽搁。
孩子生病了，是自己抱去医院，日日夜夜守在她身边。
李鸣竟还倒打一耙，说她没用，连个孩子都照顾不好。
孩子的疫苗，孩子每次的家长会，孩子所有的生活用品，全是顾林南一个人包揽。
渐渐地节日没了花，没了惊喜，只有一地鸡毛。
渐渐地，李鸣功成名就，西装手表，洋酒美女，成了好丈夫好爸爸的代表，直达公司的高层领导，被人叫一声‘李总’。
渐渐地顾林南活在一地鸡毛中，孩子婆婆大姑子，买菜洗衣做饭拖地，焦虑烦躁压抑，她好像变成自己最不喜欢的那一类人。
好身材没了，顾林南捏了捏微胖的大腿以及腰间的赘肉，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保养精致的发丝，也变得枯燥。
身上简单的t恤牛仔裤，往日的裙装超短裤，也从未穿过。
一双画画的手，已经四五年没有提笔，再也拿不起画笔，变得平庸不堪。
她靠在阳台边，想破脑子也想不出，到底为什么会变成今天这般惨败的模样，这和她婚前的预想没有半毛钱关系。
简直南辕北辙。
烦恼，悲伤，厌倦，疲惫，空虚无聊，自我否定，自卑，自我怀疑，自律性下降，自尊心下降，社恐。
日渐稀疏的头发，消不了的黑眼圈，干不完的家务，吵不完的架。
肥胖的身体，走样的身材。
活成了千军万马，却有好多无力感。
顾林南还沉浸在思绪里，被李鸣粗声粗气的嗓音拉回现实，“老婆，我的毛巾呢，怎么不见了？”
“饭做好没，我要下来了。”
“内裤，帮我拿一条内裤。”
角落的脏衣篓里能藏住可乐，但藏不住生活的一地鸡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