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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缉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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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更之后,颜仲琪穿好夜行衣,在阿元期待和担忧的目光中从窗户跃下,今晚的月色朦胧,如轻纱罩面,更添了一份抽丝剥茧的宿命感。

    槐花巷的“炮仗刘”家已经被大火烧毁,想必很难探查到什么有用的信息,颜仲琪一想,决定不去冒险,而是去布条街,那家做豆腐的姑娘虽说已经死了半个多月,但因她是失足落井,故而现场保存得会更完整些。

    布条街离他们所住的客栈相对较远,颜仲琪不准备使轻功飞檐走壁,而是沿着穿城而过的小河直接到她家,这样可以省不少脚程。

    疾行了大约小半个时辰,颜仲琪凭借纯白的春联很准确地找到了做豆腐的董家,如果本年家中有丧事,当地的习俗是春联贴白而非传统的红色。

    除了白色的春联,颜仲琪还发现董家的大门上还贴了驱魔的符纸,这就有些奇怪了,大过年的贴符纸难道不觉得忌讳吗,还是说这家出了什么怪事,导致家里人不顾忌讳也要降妖除魔。

    他暂时顾不得多想,便纵身跃入院内,进院之后,颜仲琪顿时觉得阴森恐怖,脊背发凉,即使他久经沙场见惯了血流成河,也还是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慑到。

    整个院内到处都被贴上驱魔的符纸,失事的水井之上,更是压了一尊凶神恶煞的钟馗塑像,他怒目圆瞪,张嘴做怒吼状,手中的宝剑直指门外,势必要把魑魅魍魉吓到不敢再来。

    颜仲琪深吸一口气,暂时顾不得害怕,便蹑手蹑脚绕过那些用来放置豆腐的竹架,走进董姑娘的闺房。

    果不其然,里面虽保存完整,一如旧样,但同样被贴满了符纸。

    但从房间布局和装饰来看,这位董姑娘应当是个十分淳朴能干的,她的家具不多,装潢也朴素,与纸扎铺子乔玉娘不同的是,她的房间几乎没有任何书卷气,多是一些凿子、刨子、刻刀等木匠常用的工具,颜仲琪用手摸了一下面前的方桌,果然有些粗糙,不够精致,想来董姑娘生前喜欢做木工,只是技法还不够纯熟,但已经十分像样了。

    她喜欢的东西一直被保留到现在,可见父母对她的疼爱和不舍,连生前喜欢吃的点心都准备了一碟放到桌上,颜仲琪拈起一块仔细看了看,这种吃食在陵阳城很常见,他们所住的客栈有时也会预备。

    点心还算新鲜,软软的,估计她的父母每日都会买来给她。

    桌子上还有一个食盒,想必是用来装点心的,但食盒精致考究,做工细腻,连上面雕刻的梅花都栩栩如生,自然不是这位董姑娘自己做的。

    颜仲琪提起那食盒看了半天,总觉得有些莫名的熟悉感,但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整个房间,甚至整个董家最奇怪的便是满屋的符纸,考虑到董氏夫妇如此深爱自己的女儿,万不会找钟馗来捉她的魂魄,还每日准备新鲜的糕点,显然是期待她能时时回来看看,哪怕是一缕孤魂。

    所以,很有可能是屋里曾经闹过鬼,进而导致董姑娘失足落井,香消玉殒,否则井口之上不会放一尊捉鬼的钟馗,但这想法过于大胆,这世间怎么可能有恶鬼杀人,除非是有人故意让董姑娘以为自己见到了鬼,从而引她一步步向水井靠近。

    颜仲琪站在原地思索了半天,突然想起来自己随身带了迷香,这本来是准备用在董氏夫妇身上的,但幸而他们都是做苦力的,白天辛苦,晚上自然睡得沉,连呼噜都打得震天响,也怪不得当晚没有听到女儿这边的动静。

    凶手给董姑娘用了致幻的迷药,导致她产生了见鬼的幻觉。

    一定是这样的,但迷药如何用到董姑娘身上的,还有待考证。

    颜仲琪满怀心事地回到客栈,阿元居然已经醒了,见颜仲琪翻进窗来,忙下床点灯,在他脱掉夜行衣换上平日常服的时候,阿元给他倒好了一碗茶,温度刚好。

    “琪哥,今晚有什么发现没有?”阿元边将茶盏递给他边迫不及待问道。

    颜仲琪顾不上回答她,喝完一盏茶不过瘾,直接拎起茶壶对嘴直饮,顷刻间,大半壶水进肚,他无比满足,然后坐下对阿元说道:“董姑娘跟玉娘一样,一定也是被人害死的,只不过害她的方式有些独特,凶手估计是给她用了致幻的迷药,让她在恍惚间失足掉进了井里。”

    “迷药?”阿元很惊讶,她从没见过可以杀人的迷药,连听都没听过。

    “没错,有些迷药会让人神情恍惚,心智不明,见到一些奇怪的幻象,董家到处都是驱魔的符纸,可见董姑娘的死一定与此有关,她去世当晚看见了什么不得而知,但眼下我最不明白的是,凶手是如何对她用药的,这种幻药不同于寻常的迷药令人昏迷,须得入口才有奇效。”

    颜仲琪既是在给阿元解释,又是在梳理自己的思路,董姑娘一直忙于家中的生意,不常有机会出门,凶手是如何将药下在她的吃食里的呢?

    “点心,一定是点心!”颜仲琪突然想通了,兴奋的几乎要跳起来。

    阿元忙捂住他的嘴,生怕闹出什么动静,但自己也忍不住内心的好奇,连连问道:“点心,什么点心?”

    颜仲琪说,他在姑娘的房里看到了一碟子点心,那点心十分精致,自家一般做不出来,须得从外面买回来,凶手定然知道姑娘爱吃,就在她常买的点心里加了致幻药,如此想来,自然做点心的人嫌疑最大。

    可是这点心究竟是在哪家铺子买的呢?整个陵阳城,糕饼铺子那么多,难道要一家家去问,这样既费力也实在冒险。

    想到这里,颜仲琪觉得有些头疼。

    阿元见他如此挫败,便提议先上床睡觉,颜仲琪虽不情愿,但奈何阿元非拉着他,说什么也不让自己再继续思考。

    熄了灯之后,五更鼓已经响了,他与阿元相视一笑,无奈地闭上了眼睛。

    颜仲琪虽然熟睡,但一直在做噩梦,梦里,三位姑娘披头散发地向他走来,哭着央求他一定要将凶手绳之以法,随后就是与案子有关的各种情节和元素轮番出现,定亲,未嫁女,喜饼、引路人……最后所有的人和物全都化成一个个青面獠牙的厉鬼,咆哮着向他追来,颜仲琪大喊一声,随之惊醒坐起。

    此时,天已大亮,阿元双手撑着脸蹲坐在床边,一脸明媚地问道:“琪哥,你做噩梦了?”

    颜仲琪突然觉得不好意思,于是他随手抹了一把额头细密的汗珠,又捂着肚子问道:“阿元,现在几时了,我肚子好饿。”

    阿元耸耸肩,无奈地说道:“你睡得太沉错过了早饭,眼下还没到吃午饭的时候,要不我去街上给你买点别的吃的?”

    颜仲琪嫌麻烦,不想让阿元多跑一趟,于是他准备穿衣下床,洗漱之后直接去楼下等着,争取让厨房开火后,最先给他们做。

    这时,阿元突然瞧见临窗的桌上放了一碟喜饼,还是初一那日伙计送上来的,看样子还新鲜,就开心地端到颜仲琪的面前,讨好地说道:“琪哥,前日剩的喜饼你要不要先垫一垫,阿元觉得还挺好吃的。”

    就在此时,颜仲琪瞧着那梅花式样的喜饼,突然整个人愣在原地,脑子仿佛被炸开一般,很多断断续续的情节仿佛一下子被接上了,唯有一处还不甚明白。

    “走!”

    颜仲琪接过阿元手里的碟子放下,拉着她冲到门外,阿元不解,忙问道去哪儿,颜仲琪头也不回,说了句:“城外。”

    他们取过马儿,骑上便往城外飞奔,马儿这几日在客栈被照料得很好,眼见着壮实了,连皮毛都顺滑不少。

    阿元虽不知颜仲琪为什么要去城外,但她相信琪哥自有他的道理,所以一路上只顾着骑马,一句话都没有多问。

    约么大半个时辰,他们终于来到后山脚下,远处两座最新的坟茔孤单单地立在乱石丛中,白幡飞舞,纸钱遍地,新土覆盖的便是刘家和董家的女儿。

    阿元有些难过地看向颜仲琪,他虽面无表情,但眼神里渗出忧伤的情绪。

    等他们走近一些,才发现这后山北面的荒坡真不是什么风水宝地,乱石横生,枯树遍野,稍微平整一点适合埋人的地方,东西不过十丈见方,也不必找什么风水师提前选址了,每个去世的未嫁女都需要三处深坑,一处葬棺椁,一处埋衣冠,另一处则用来埋一尊木雕或泥塑的人偶,刘家和董家的姑娘已经占去不少,故而留给乔玉娘的属实不宽裕。

    她的尸身还在县衙,但总要入土为安的,所葬之处已经提前预备好,是那些精壮有力的“引路人”们辛苦挖好的。

    阿元下了马,神情悲戚地朝那两座新坟拜了拜,墓碑上仅刻着她们的名字,连墓志铭和谁人所立都没有。

    她们两个,一个叫刘瑞香,一个叫董三金。

    颜仲琪也拜了拜,他没有像阿元那般沈浸在小女儿家的情愫中无法自拔,反而在坟茔四周走来走去,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突然,他瞧见给乔玉娘预备的一座深坑里,有一处奇怪的地方,那里面原先应当埋过一些东西,后来又被挖出来了,翻的泥土和周遭的有些不同,旁边还有一个白玉石头,与周边的乱石看起来一样,只是更加圆润一些,这定然是用来做标记用的,既明显,又不突兀。

    颜仲琪心里的那个疑问得到了解答,一些仿佛都说得通了,于是他跳出深坑,对着还沉浸在悲伤中的阿元说道:“我知道凶手是谁了。”

    “是谁?!”阿元连忙抹了抹眼泪,迫切地想知道答案。

    颜仲琪深吸一口气,淡淡地说道:“喜饼店的钱老板。”

    阿元顿时愣住了,完全不清楚颜仲琪怎么得出这样的结论。

    于是,颜仲琪解释道:

    “三位姑娘都是未嫁女,未嫁女定亲之后都要做喜饼给夫家尝,巧的是,她们三家都买的是钱掌柜家的喜饼,故而被杀。”

    颜仲琪说完,阿元的眉头拧出一朵花,她根本一点也没有听懂,就因为是未嫁女,买了喜饼就要被杀掉,这是什么道理。

    颜仲琪因为终于找到了真凶而心里很激动,故而把重要的推理过程省略了,但他也知道阿元一定听不明白,于是接着说道:

    “钱老板之所以杀她们是为了做她们的‘引路人’,他之前应当是在这片坟地上埋藏过什么宝贝,后来不知什么原因找不到了,这里这么大的地方,乱石又多,他一个人不知道要挖到什么时候,而且他还做着生意,又是城里有名的大善人,频繁外出多有不便,便找了个正当的由头让人一起来挖,因为只有未嫁女才会被埋在这个地方,所以杀了她们才有机会在这里挖坑,我猜他是杀了玉娘之后,才终于挖到他曾经做的标记,把自己的宝贝取出来了。”

    阿元听完,一句话也没说,她身体僵硬,脑袋充血,一时间竟然不知道应该欢喜还是愤恨,喜在她的琪哥查出了凶手,还陵阳县以安宁,恨在她不知道,在凶手的眼里,究竟什么宝贝值得赔上三个如花似玉姑娘们的性命。

    她顺着颜仲琪手指的方向看过去,那座深坑里,果然有被重新挖过的痕迹。

    此时此刻,她真的好想把那个伪善的钱老板碎尸万段,以告慰姑娘们的在天之灵。

    可是,她没想到,凶手竟然突然出现在他们身后,他不再是那个慈眉善目如菩萨一般的样子,反而凶神恶煞,眼里露出恐怖的凶光,手持一把长剑,整个人显得杀气腾腾。

    阿元明白,他这是来杀人灭口了,她虽胆怯,但有琪哥在身边,又显得从容许多。

    他们二人缓缓回身,与凶手呈对立之势。

    钱老板最先开口,他恶狠狠地说:“早就发现你们俩很反常,没想到居然真的被你们查出来了,如此,可就怪不得我了。”说罢,就要举剑向他们刺来。

    “等一下,”颜仲琪大喝一声,并不急于和他交手,反而有些急迫地想要求证自己的猜想,于是他问道:“你在董三金的点心里加了致幻的迷药吧,否则她也不会失足落井。”

    钱老板冷笑一声,十分自信地说了一句:“没错,想要杀人又要伪装成自杀的假象,就得想办法让她自己往水井里跳,她吃了幻药之后,迷迷糊糊只以为见了鬼,大喊大叫,她不是失足落井,是我推她进去的,那口井一直在她家院里,就算她神情恍惚,也会不自觉地绕过那口井。”

    “那鬼也是你扮的吧。”颜仲琪问道。

    “不错,但众人都以为是恶鬼杀了她,邻居们都听见她的叫喊了,所以才会让她的爹娘找人驱鬼,不过我很好奇,你是怎么知道是我做的?”钱老板反问道。

    颜仲琪神情平淡地回答道:“凭那个雕花的食盒,上面的梅花式样与你们家的喜饼形状一模一样,食盒和喜饼的模具定然是同一个师傅雕刻的,董三金选了你家的喜饼后,便开始买你家的其他点心,见她爱吃,她爹娘便每日都买新鲜的给她,你便那日在点心里下了药,当晚她就死了。”

    “说的没错,谁叫那个胖姑娘那么喜欢吃零嘴,又是个疑神疑鬼的性子,要不我还不知道用什么法子杀她。”钱老板并无一丝忏悔之意,反而有些得意。

    阿元听得后槽牙都几乎咬碎了。

    于是颜仲琪便质问道:“那乔玉娘呢,你在除夕之夜杀她,你还有良心吗?她被父母偷偷定亲,自己并不知情,老两口也不打算在除夕当天告诉她,可你非要在年夜饭的时候给她家送喜饼,乔掌柜无奈,只能实话实说,姑娘虽然生气,可还是吃了,否则她的手上也不会沾有红蓝草的颜色,起初我以为她手上都是染纸的颜料,但红蓝草的香味很特殊,虽不易闻,但留香持久,这都是因为你太过心急,喜饼的颜色都还未干,你就慌忙送过去了,你就这么急着杀她吗?偏偏选在万家团圆的除夕夜,你让她的爹娘今后怎么生活?还有那个被你一把火烧了的刘瑞香,推入水井的董三金,她们三个人,如花似玉的年纪,又定了亲,今后都是好日子,你为什么那么残忍,究竟什么宝贝值得你不惜连杀三人?!”

    颜仲琪说到最后几乎是在咆哮怒吼,阿元的眼泪簌簌而落,她在想,玉娘的父母在守岁之后,点燃新年爆竹的时候,内心一定因为独女觅得良婿而欢喜满足,但令他们没想到的是,新年,家家户户齐齐燃放的鞭炮声盖过了女儿挣扎救命的声音;布条街的董氏夫妇,因为白日的辛苦工作而睡得太沉,导致他们也没有听到女儿惊恐的大喊,也许他们也被钱老板用了迷药,可无论如何,终究是在她最需要的时候没能伸出援手;更令人难过的是,槐花巷的刘瑞香,她被活活烧死的时候,疼她的爹娘为了给她筹措嫁妆钱,并没有在她身边,而且余生都要背负着因自己的过失导致女儿死亡的罪债。

    她们死后,尸身并无好的安葬之处,北岭荒坡,乱石与枯树丛生,且终年不见阳光,也不会有人祭奠,清明、中元乃至她们的忌日都不会收到任何香火,渐渐地,枯萎,腐朽,化为尘泥,曾经青春貌美的容颜也逐渐被活人遗忘。

    尸身无所处,灵魂何所依?

    难道这就是未嫁女的宿命吗?阿元有些心痛。

    这位陵阳城的大善人钱老板,人前是佛人后是魔,他架桥修路是为了抵消满身的罪恶,给姑娘们引路是为了找到宝贝,连给左邻右舍送喜饼也是因为前日给乔家送过,如果被问起来恐惹人怀疑!

    面对颜仲琪的质问,钱老板并不愿再回答,那些宝贝是十分要紧的,既然他们不会知道,那就让这个秘密永远埋藏在心里吧。

    但阿元仿佛已经知道了答案,她并不在意宝贝是什么,只是好奇,心痛,为什么要赶在新年之前杀掉三位姑娘,为什么不让她们看一看新年的阳光,为什么那么心急?

    她双眼含泪,声音哽咽,在质问钱老板的时候,她的胸膛因太过激动而起起伏伏。

    钱老板不介意回答这个问题,他说:

    “因为当今圣上已经病入膏肓即将驾崩,若守国丧,天下百姓三年不得嫁娶,难道我还要再等三年吗?”

    听他这么一说,阿元顿时血往上涌,明明她走的时候父皇还好好的,怎么可能病入膏肓了,于是她忍不住辩驳道:“你胡说,父……”

    “阿元!”颜仲琪大喊一身,适时阻止了她自曝身份,随后钱老板接着痛心说道:

    “若不是去年一场大雨,西山滑坡,厚厚的泥土掩埋了我做的标记,宝贝何至于现在才找到,我等不及了,为了让贫苦的百姓过个好年,我已经散尽家财,我不能再等了。”

    “究竟是什么宝贝让你如此丧心病狂?”颜仲琪再次怒吼,恨不得将此人生吞活剥。

    可钱老板居然得意地哈哈大笑,他狂妄地说道:“你永远都不会知道,永远都不会!”

    “是官银吧。”阿元突然冷冷地说道。

    语罢,钱老板和颜仲琪同时惊呆了。

    “你怎么会知道?”

    见钱老板如是回答,颜仲琪心里清楚,阿元说对了,但他竟然不知她是如何得知的。

    只见阿元调整了一下气息,满脸不屑地回答道:

    “陵阳城内到处都张贴着官银失窃的告示,连我们所住的客栈都有,告示上的日期从今年的九月份一直更新到现在,可见官银一直都未找回,我猜,就是你这位活菩萨偷的吧。”

    对面钱老板的脸色从狂妄到惊诧,从惊诧再到阴狠,阿元知道,今日,他定会下死手毁灭人证,所以接下来,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颜仲琪将阿元护在身后,抽出自己的猛狮宝刀迎上前去,刀剑胶着,发出令人心惊的声响。

    这里真是一个毁尸灭迹的好地方,阴森恐怖,寒鸦乱飞,两处崭新的坟茔耸立,所以几乎不会有人从这里经过。

    阿元没想到这位形体强壮的钱老板使起剑来居然如此灵活,若不是琪哥技高一筹,很难占得上风,阿元以前只知他功夫好,但没想到居然这么好,可见颜家教养真是不错。

    那钱老板自知落入下风,看着不远处的阿元,心生一计。

    只见他突然避开颜仲琪的宝刀,一个鹞子翻身,长剑直指阿元而来,颜仲琪反应不及,轻功晚了一步。

    眼见着剑尖越来越近,剑刃发出的冷光离阿元的鼻尖不到一寸,阿元想要躲闪已经来不及了,正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不知从何处射来一支红羽箭,直直穿过钱老板的胸膛,他随之倒地。

    颜仲琪认得那支箭,于是他如释重负地收刀入鞘。

    阿元被吓坏了,这样的场景再一次在她面前上演,上回,是在丞相府,她被刺客劫持了。

    但好在经历了这么多,她的内心强大了不少。

    红羽箭的主人连忙跪在阿元面前直呼救驾来迟,罪该万死。

    阿元疑惑地看向身侧的颜仲琪,只见他憨厚地笑着说道:

    “这是我们颜府的家臣,薛蝉。”

    公主会意,立马扶起他,感谢救命之恩,那薛蝉哪见过这阵仗,忙着又要下跪,被颜仲琪拦住了。

    “属下奉老太君和将军之命,前来接公主和二少爷回府。”

    不等颜仲琪发问,薛蝉直接回答。

    这个问题不用他说颜仲琪自然也知道,于是他问道:“客栈的房间也是你提前安排的吧?”

    “回二少爷,正是属下。”

    “嗯,眼光不错。”颜仲琪拍了拍他的肩膀,拉着阿元就要走。

    薛蝉急得忙问:“少爷,这姓钱的怎么办?”

    “你的人不就在周围嘛,抬回去呗。”颜仲琪无赖地回他。

    唉,还是被看出来了,薛蝉心中懊恼。

    这时颜仲琪和阿元已经骑上了马,正要出发,阿元皱眉问道:“既然他带人埋伏在附近,为什么还要让你一个人对战那个姓钱的,也不怕你受伤。”

    对此颜仲琪很无奈,还能为什么,不过是老太君许久未见,想知道他在练功上是否偷懒,找机会试探他呗,不过这下被她知道竟然令公主身处险境,险些受伤,回去定然少不了一顿板子。

    “老太君可真有意思,真想见见她。”

    阿元此话发自肺腑,她听过老太君和颜老郡公贤伉俪的事迹,的确满心佩服。

    颜仲琪笑着看向阿元,认真地说:

    “你很快就会见到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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