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离京
公主醒来之后,头脑依旧昏沉,她是被自己的肚子咕咕叫吵醒的,说来也不怪她,毕竟这个时候她在宫里已经用过早膳了,茵茵肯定准备了她爱吃的白玉羹、火腿酥、棋子糕和奶香小饼,想到这里,阿元不得不拖着沉重的身躯下床,她趿拉着靴子,极为难地踱步到颜仲琪身边,小心翼翼地轻拍他的后背,试图叫醒他。
颜仲琪还沉浸在刀光剑影的噩梦中,感受到有人拍他,他立即站起身来做防御状,把阿元吓了一大跳。
在确定没有任何危险之后,颜仲琪揉了揉眼睛,一脸明媚地对阿元笑着说:“公主您醒了?头还疼吗?”
阿元眨巴着眼睛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感受了一下温度,又踮起脚尖用手背试了试颜仲琪额头的温度,确认相差无几后才慢吞吞地说:“不烧了,头也不疼了。”
颜仲琪听闻终于放下心来,他马上就要收拾行李离开此地,但阿元却捂着肚子十分为难地说:“颜仲琪,我饿了。”
“你能忍忍吗?”在颜仲琪的概念里,一顿不吃没什么大不了的,毕竟他们在深山老林剿匪的时候,两天不吃一点东西也是常有的事情。
阿元咬着嘴唇摇了摇头,没办法,在近乎十四载的漫长光阴里,作为金枝玉叶的她从未挨过饿,总是想吃什么,茵茵都会变着法满足她,母妃还会因为自己某一顿胃口不好而格外忧心,甚至会亲自去小厨房包馄饨给她吃。
颜仲琪颇为无奈,他四下翻找了一番,除了一些大米,什么吃食也没有。
这就意味着他们要自己生火做饭,这虽不是什么难事,考虑到公主的挑剔,颜仲琪觉得即使勉强做好了,公主也会嫌弃的。
但事实并非如此,等颜仲琪顶着一张污糟的脸将一碗白米粥捧到公主面前的时候,阿元如珍似宝地接过来,小心地闻了闻,一阵清幽的米香扑面而来,阿元顾不得矜持,沿着碗边将一碗白粥都喝了,最后还舔了舔才不情不愿地放下,她的小翘鼻上粘上了米粒,活脱脱像只偷吃的小花猫。
“锅里还有,你还要吗?”颜仲琪憋着笑问道。
阿元不好意思地摇了摇头,她的确吃饱了,颜仲琪做的白粥很粘稠,几乎就能当作米饭了。
等颜仲琪吃完锅里剩下的米粥,他又烧了一锅热水打出来给公主洗脸,但阿元并没不想自己动手,她扬着小脸等着颜仲琪帮她。
颜仲琪无奈地叹了口气,拧干棉巾,力争轻柔地在阿元的脸上比划,最后因为使不上力气便大刀阔斧把阿元圈住,一只粗糙的大手按着湿润的棉巾在阿元细嫩的小脸上摩擦着,没几下,阿元白皙的脸庞变得通红,有一种异于平常的纯美。
她的身体散发出淡淡的,醉人的香气,若有似无地游走在全身上下,颜仲琪曾听军营里的老大哥说,有的女子天生自带一种香气,被称作女儿香,今日在阿元身上闻到了,才知他们并非胡诌。
洗罢脸,颜仲琪也随意用阿元使过的棉巾胡乱抹了几把脸,这时地龙里的炭火已经逐渐熄灭,阿元开始感觉到冷了,于是她询问颜仲琪是否要离开这里。
颜仲琪还没想好去哪里,他同父亲一样,十分不喜都城的气候,很快就要到冬至了,北方只会越来越冷,只有往南走才会逐渐暖和,他回头看了一眼公主,她撑着小脸坐在椅子上,乖巧地让人心疼,她还穿着自己随从的衣裳,宽大的袍子衬得她愈加娇小,此时她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只是一味地砸吧嘴,好像在品味什么珍馐美馔。
“颜仲琪,荔枝什么时候成熟?”阿元莫名其妙问了这么一句,显然刚刚是在凭空品味荔枝的鲜美。
颜仲琪想了想便认真地回答道:“一般在五月成熟,但岭南有一种鸡心荔枝在三月份就成熟上市了,公主要是喜欢吃,等我回到岭南,一定派人快马加鞭送荔枝给公主品尝。”
“岭南每年进贡的荔枝分到我宫里只有区区数颗,奈何路途遥远,即便快马加鞭地送来,也远没有树上新鲜,如果我能亲去岭南,一定爬到树上吃到饱。”阿元说这话的时候,眸子里清清亮亮,仿佛在憧憬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颜仲琪瞬时就笑了,荔枝是他从小吃到大吃到吐的时令水果,他万没有想到如此稀疏平常的东西在从小锦衣玉食的公主眼里却如此珍贵。
岭南颜府的后院就有一棵树龄二十年的荔枝,是父亲迎娶母亲后,二人亲自栽下的,颜仲琪很小就在树下跑来跑去,如今这棵荔枝树已经硕大无比,每年结果无数,如果公主见到,一定十分欢喜。
“颜仲琪,你带我回岭南好不好?”
公主陡然转身对颜仲琪央求道,她说这话的时候十分认真,以至于颜仲琪瞬间就在脑海里规划出回家的路线,从北往南这一路,走水路会更快捷一些,但近乎两个月都要在船上度过,等顺着大运河出了海,海面茫茫,惊涛骇浪,恐公主难以适应;若是走陆路,虽脚程慢一些,但一路风光无限,四时景色各有不同,又可以吃喝玩乐体悟各地人文风情,自然更适合公主,但前提是,陛下并不会派兵追讨,否则一路领着这么一个拖油瓶,怕还未出京都府就被逮住了。
“你是不是嫌我累赘?”看颜仲琪一直未回复,阿元忍不住开始懊恼,她以为颜仲琪恨不得马上就丢下她,独自一人快快活活回岭南,如果他脚程快一些,说不定还能赶上在家过年。
“不不不,公主哪里的话,我只是在想,若回岭南,这一路舟车劳顿公主一定会吃不少苦,我出身军营皮糙肉厚没什么,可公主是万金之躯,万一有个什么闪失,我颜仲琪就是赔上岭南全府的命也难以挽回,还请公主三思。”
颜仲琪这话说得诚恳,阿元并未怀疑他的忠心,但她并不想被人看轻,所以她站起身来,十分郑重地对着颜仲琪发誓:“我保证,这一路一定不叫苦不喊累,老老实实听颜将军的话,如果有什么闪失就是我自己的过错,与颜将军无关。”
“要不要本公主立个字据,无论出现任何后果都对你免责。”光发誓还不够,公主怕颜仲琪不放心,甚至要立字为据。
颜仲琪连忙摆手,他憨厚地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苦笑道:“我并不怕公主责备,只担心公主会吃苦受累,既然公主执意如此,那我就带公主回岭南,只是这一路公主要保证都听我的。”
“我听话听话,保证什么都听你的。”阿元几乎要跳起来发誓,生怕颜仲琪反悔。
确定好目的地后,颜仲琪拿出“大周一统堪舆全图”,将其小心翼翼铺在桌上,阿元从未见过大周帝国的疆土绵延,便十分兴奋地追问着,颜仲琪则耐心地指着地图解释道:
“公主你看,咱们大周在高祖皇帝的南征北战之下,万里疆域纵横绵延,东到东海,西到西昌,南到岭南,北到河北,全国共计十八个省,一百六十五座州郡,四百八十个县乡,同时分设四个节度使,山东、陇西、河北和岭南,这四方节度使共拥军九十五万,抵挡蛮夷,剿灭匪患,各保一方太平。”
颜仲琪的眼睛里满是武将的荣耀,但阿元听完却瘪瘪嘴,亦正亦邪地玩笑说道:“怪不得父皇要裁撤四方驻军,朝廷禁军也不过区区二十万,还不到你们四方节度使拥军总数的四分之一,你们要是有意谋反,那朝廷和北堂一族岂不是任你们鱼肉?”
颜仲琪听完这话马上就心惊了,他从小到大接受的教育便是保家卫国,忠于朝廷,身为武将一直当为国捐躯为最大的荣耀,从来没有过任何不忠不义的念头,所以公主这些话如同在他心口戳刀子,他气愤地一掌拍在桌上,把阿元吓了一大跳。
“公主这是什么话,我颜仲琪敢拿岭南三十五万将士的性命发誓,对朝廷和陛下忠心耿耿绝无二心!”
他的双眼通红,几乎要吃人。
阿元自知此言有失,但又必须站在皇家的立场上与颜仲琪辨别一二,她站直了身子,想要居高临下地摆出公主的姿态看着颜仲琪,奈何颜仲琪高出她两个头,她只能踮起脚尖伸长脖子,双手叉腰扬起脸愤愤地说道:“朝廷自然是相信岭南众将的忠心,可毕竟你们手握刀柄,父皇卧榻空空岂敢酣睡,再说了,除岭南外,其他三方同样重兵在握,你颜仲琪敢替他们发誓吗,能替他们发誓吗?”
阿元从未义正言辞与人辩驳过,也无人敢这样对她说话,所以她还是有些心虚的,而颜仲琪仿佛被她戳中了痛处,一时间并没有回击,而是木讷地踱到一旁,讪讪地嘟囔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阿元听完这话觉得好笑,她冷笑一声讥讽道:“颜仲琪,你们是手无寸铁的匹夫吗?你们是利刃在握的刽子手,你们想杀谁便可杀谁,一旦你们心生反意,随时便可挥师北上,直捣龙巢,到那个时候,我北堂庆元还能以公主的身份与你们平等对话吗?古往今来,历朝历代因叛军灭国的数不胜数,远的不说,前朝的明帝若不是轻信国舅爷,任由他拥兵自重,哪有后来的七王之乱?成王败寇是亘古不移的道理,我北堂一族既有幸坐上江山也随时有可能成为阶下囚,可是颜仲琪你可知道,文论兴亡,苦的都是百姓,太平年月尚且如此艰难,更何况在兵荒马乱里。”
“公主,我们不会想要谋反的。”颜仲琪并没有了之前的底气,他看着公主涨红的小脸,有些羞愧地表露忠心。
“重要的不是你们想不想,而是能不能。”阿元再一次将他的话堵了回去。
颜仲琪已经无言以对,他没想到这个只有豆蔻年华的小丫头片子说起话来头头是道,于是他忙拉住阿元的手臂,近乎央求地说道:“公主,随我回岭南吧,我让你看看咱们的将士们是如何栉风沐雨保家卫国的,国人皆知西北边患严重,可南境的百越族也从未真正归顺我大周,他们一有机会便举族皆反,与我大周百姓争抢土地,除我和父亲之外,我颜家的两位叔父和堂兄弟们同样投身军营,连我七十八岁的老祖母也时常披甲挂帅登楼敲鼓以振士气,颜家世代忠烈,这样的诚心,我颜仲琪就算说破天也不及公主亲临检阅。”
阿元被他憨厚忠实的样子逗笑了,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抽回自己的双手,羞赧地说道:“颜仲琪我信你,咱们不是说好去岭南吃荔枝的嘛。”
“公主你这么好,我祖母肯定会喜欢你的。”颜仲琪有些得意忘形地说道。
阿元抿了抿嘴,俏皮地耸耸肩膀,她说:“老太君喜欢我有什么用,我又不是她老人家的什么人。”
颜仲琪并未听懂这话的意思,他急于向公主展示颜家和岭南军的忠心,于是赶紧收拾行李准备中午就启程离开洛京都城。
他俩分别更换了衣裳,简单乔装成一对兄妹,准备离京返乡探望病重的父亲,阿元穿着朴素,对着守城的士兵哭得梨花带雨的,连颜仲琪都被她精湛的演技折服了。
而一旁的告示栏里已经贴满了她二人的画像,阿元心想,宫中的画师是如何把他俩画得四不像的,明明她长着一双大眼睛,双眼皮,但画像上她眼皮耷拉,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再看颜仲琪的画像就更离谱了,他明明孔武有力精壮无比,却被画成短小精悍贼眉鼠眼的模样,也难怪守城的士兵没有怀疑什么,很快就放行了。
“颜仲琪,告示上说我们俩是一对窃取皇宫珍宝的江洋大盗,光赏金都有黄金三十两呢。”
离开城门之后,阿元忍不住对颜仲琪炫耀,在她眼里,黄金三十两是十分阔绰的手笔,她和母妃一整年的份例折算下来也不过十两黄金而已。
但颜仲琪关注的重点却在于明明出身名门世代忠良的他却被说成江洋大盗,这要是被祖母知道了,肯定打断他的腿,说他给颜家门楣抹黑。
“难不成昭告天下说公主和人私奔吗?”
阿元一语点醒他,说的也是,涉及皇家颜面,陛下自然找个由头遮掩,但就凭这样不着四六的画像,什么时候才能将这对“江洋大盗”缉拿归案啊,颜仲琪不由地替陛下担心起来。
阿元难得出城,她似一只出笼的小鸟,渴望广阔的天地,丝毫没有任何对未知世界的担忧,刚刚对着守城士兵哭泣的泪痕还粘在脸上,转眼就欢呼雀跃好不欢喜,她如此可爱,颜仲琪甚至有些期待接下来的旅程了。
“颜仲琪,我们接下来去哪儿?”公主猛抽马鞭,骏马奋起扬蹄在官道上朝着远方奔跑而去,溅起碎雪脏污了马蹄。
“盛州!”颜仲琪高声回答,也猛夹马肚追上公主。
同时,豫安王府,大皇子北堂肆其在书房接到奏报,“公主病愈,已安然出城。”
他十分清爽地舒展了一下双臂,恨不得马上将这个消息告知自己的二弟祯平王北堂靖之,因他未及弱冠,还未出宫开衙建府,一直住在宫中,所以被这位公主妹妹烦扰得头痛欲裂,每日都近乎暴走。
“小妮子是奔着岭南的荔枝去了吧。”祯平王边作画边问及来人,他书案上摊开的正是那对“江洋大盗”的画像,可见这不着四六的画像就是出自他手,来人见公主被画成这副模样,便深刻明白自家主人那句“最希望公主私奔远走的当属我那可怜的二弟了。”
“大名宫的霸主,北堂族的祸精。”
可见,这样的传言并非空穴来风。
“我家王爷说,沿途都派人护卫公主周全,请陛下和王爷放宽心。”那人最后又补充了这一句便叩首作别了,祯平王冷哼一声,他才不担心那个惹祸精呢,倒是那个可怜的颜仲琪,这一路怕是有苦头吃喽。
阿元在马上冷不丁地打了好几个喷嚏,心想是不是自己的风寒还未好利索,于是她追上颜仲琪,大声地问道:“我们中午吃什么?”
颜仲琪一听这话就开始头疼,吃吃吃,就知道吃,怎么一点饿都不经挨呢?
话虽如此,但颜仲琪还是拍了拍自己随身的包袱,告诉阿元他早有准备。
雪早已停了,中午日头渐盛,官道上的积雪渐渐融化,道路两旁的树上,积雪簌簌而落,极目望去,一个旁人都没有,显得十分静谧安详,阿元勒马停驻,戴手套的手随意抹了抹额头上的汗珠,她不好意思地对颜仲琪说:“颜仲琪,那个,马儿饿了,我也,我也饿了。”
颜仲琪憨笑一声便下了马,从马肚子一侧的包袱里掏出几张油渣饼喂给两匹马儿,公主所乘的那匹马看着胃口更好些,油渣饼刚入口,它就奋力咀嚼起来,阿元学着它的样子转动嘴巴,一下子就把颜仲琪逗笑了。
“你笑什么?人家也饿了嘛。”阿元一点也不生气,伸出手向颜仲琪讨要吃的。
颜仲琪无奈地摇摇头,从身上的包袱里摸出一张已经凉透的烧饼,讨好似的递给阿元,笑眯眯地说:“吃吧公主,这是京城有名的薛记烧饼铺出的芝麻烧饼,可香了。”
可阿元却极不情愿地接过来,转头看了一眼马儿,十分为难地说:“马儿吃的饼子还有油星儿呢,我堂堂公主却只能吃素烧饼,竟还不如一匹马呢。”
“公主可不能这么说,寒冬腊月,荒山野岭能有烧饼吃就不错了,再说了,马儿是出力的,吃点油饼不是能驮着我们跑更远,公主怎么还吃它们的醋呢?”
阿元没办法,只好硬着头皮掰了一块烧饼不情不愿地塞进嘴里,颜仲琪见状,也掏了一块自顾自地吃了起来。
等公主吃完,颜仲琪便把自己的水袋递给公主,阿元吃那干饼被噎了个半死,接过水袋没有任何嫌弃和犹豫便咕咚咕咚地扬脖喝起来。
她喝得太急,水顺着她白皙的脖颈向下,直直流进她的衣衫里,颜仲琪看呆了,手中的烧饼顿时掉到地上。
“哎呀!”他不由惊呼,迅速将那沾了泥水的烧饼一股脑塞进嘴里。
阿元喝罢,又将水袋递给了他,颜仲琪见她的嘴角沾了几颗芝麻粒,便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拈了起来塞到自己嘴里,阿元瞬时惊呆了,心想他还真是能将就,一点都不嫌弃自己。
颜仲琪红着脸说:“一粥一饭来之不易,百姓辛苦种粮,一粒米也不能浪费。”
阿元耸了耸肩随他去,心里头盘算着能不能在天黑之前赶到盛州城,她可不想在荒山野地里过夜,和这个呆子一起。
马儿吃过粮草,跑得更快了,阿元起初有些不适应,坐在马上东倒西歪了好久才找准马儿疾行的节奏,终于渐渐追上前面的颜仲琪,他们不知并排跑了多久,终于在日落之前远远看到盛州城楼在余晖下闪着耀眼的金光,阿元用双手遮住映照在雪上反射回来的刺眼的光芒,她眨巴着纯净如水的眼眸,一整天的奔波劳顿,她细嫩的小脸有了很明显的干燥皲裂,红通通的像极了熟透的荔枝。
“颜大哥,你看,盛州城到了!”她兴奋地呼喊道。
颜仲琪听到这声欢快的“颜大哥”,心里头暖暖的,他策马扬鞭,吆喝着冲到最前面,阿元也不觉得劳累,“驾”的一声追了上去,终于在天黑前进了城。
盛州城虽然比不上都城洛京,但也十分繁华,北方的天黑得早,他们没有过多流连便打听着找了一家客栈,老板点着油灯在柜台后噼里啪啦拨打着算盘,听到有人进来,连忙笑容满面地招呼着。
“二位客官这么晚了是要住店啊?”
老板边说边合起账本。
颜仲琪连忙回答:“是要住店,要两间上房,多少钱一晚?”
老板又细细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两位,慢吞吞地问道:“二位客官是什么关系?”
“你问这个做什么?”颜仲琪马上警觉起来,将阿元护在身后。
老板自知言语不当,便连忙解释道:“敝店只剩一间房,怕二位客官不方便,所以斗胆问问。”
“我们俩要一间也可以,多少钱?”阿元马上就要把房间定下来,她太累了,骑了一整天的马,她感觉全身都要散架了,必须马上休息,如果今晚能泡个热水澡就再好不过了。
老板于是笑眯眯地伸出一根手指头,阿元和颜仲琪会错意,同时惊呼:“一两银子?”
“十文钱。”老板忙回答。
还算优惠,可阿元明明见柜台后面的木牌上写着“住店三十文一晚”。
她便以为就剩一间房,老板是要打折售出,故而也没有多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