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凤栖梧桐9
意识恍惚中，云郁似乎听到一个声音一直在呼唤他，狭长的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双眼。
入眼是白茫茫的天空，耳畔是风吹过树林的沙沙声。
视线扫向四周，不远处是已经熄灭的火堆残骸，并没有看到时殊的身影。
心里没由来一慌，撑着地面坐起，只觉得浑身好似没有力气般，咬牙站起身，又是一阵头晕目眩。
云郁晃了晃脑袋，艰难的在四周的寻了许久，偌大的树林，除了方才那个火堆，没有一点有人来过的迹象。
他张了张口，干涩的喉咙甚至让他喊不出话。
这时，他好像又听到了方才梦中的那个声音，心中一喜，赶忙跟着那个声音寻去，结果又走回了原来的地方。
仔细一听，那个声音又消失了。
失魂落魄的坐在地上，看了眼不远处的水潭，还是没忍住喉咙的干涩挪了过去。
水潭不大，表面很清澈，但往下却像个黑压压的深渊洞口，让人心生畏惧。
云郁弯腰伸手捧了一捧水，喝了一口，水很凉，不过好歹喉咙舒服了一些。
却没注意到一个东西突然从袖口滑落了出来。
云郁一惊，伸手去抓，却抓了个空，眼睁睁看着夜明珠滑入潭水深处，最后消失不见。
他垂着头跌坐在地上，两侧的墨发滑落挡住他的脸，显得无助极了。
“你在干嘛？”熟悉的声音从右侧响起。
云郁身躯可见的一颤，慌乱又急切的抬头望去。
少年脸色惨白，眼眶微红，漂亮的蓝色眸子也被一片水雾笼罩，整个人又可怜又无助。
时殊懵了，她貌似就离开了一会儿吧？
沉默几秒，走过去将人从地上拽起来，下一秒却被云郁环腰一把抱住。
“我以为……你不回来了……”也不要他了。
刚刚夜明珠掉入水潭的那一刻，一种窒息的恐慌仿佛要将他淹没一般。
时殊皱眉，感受到少年轻微的颤抖，抬起的手又缓缓放下。
两人没注意到的是，此时的水潭突然泛起了阵阵涟漪，一缕黑色如烟雾的东西从潭水深处，像鱼一样游了上来。
接触水面的瞬间，化作浓浓的白雾，且越来越大，最终水面幻化出一个仙风道骨满头白发的老头模样。
那老头装模作样的捻了捻胡须，发现女子面无表情的盯着他，嘴角微抽。
“咳咳……”
云郁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下意识的松开手转头看去，眸子满是诧异。
而老者在接触少年眸子的一瞬间，眼底闪过一丝怪异之色，却仅仅只有一瞬，很快敛去。
他傲然屹立，一手抚摸着长长的胡须，俨然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样。
“本座名唤濯言，本是一介散仙，苦于无人传承，特将一抹意识留于此处，等待机缘之人……”
他说着，眼神不经意的瞟过二人，像是在审视。
云郁却注意到，他身前一只手上握着的，正是他方才掉落下去的夜明珠。
“如今本座意识即将溃散，念在你二人根骨俱佳，又如此虔诚的份上……”他说着，还把玩了下手里的夜明珠。
“此潭水深处，乃是我毕生所创的无上功法，以及炼制的一些绝品灵药，就赠与你二人吧！”
他说这话时微仰着头，眼底闪过一丝得意。
结果两人迟迟没有动静，他双眉微蹙，却见那小姑娘冷眼看着他，像看傻子一样。
脸上划过一丝愠怒，却听见她有些不耐烦的开口，“说完了？你可以滚了！”
“！！！”
濯言甚至以为他听错了，眼中划过一丝不可置信。
按理说，这些个凡人不应该早就感激涕零的拜手稽首了，为什么这个女子表现得丝毫不感兴趣……
时殊却懒得搭理这个神经病，抬手在愣神的云郁面前打了个响指，“走了。”
濯言见两人要走，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刚要开口，却见那少年突然停下脚步，嘴角瞬间划过一丝得逞的笑。
时殊转头看他，云郁双手抓着她的袖子一角，脸上挂着一丝乞求，其实，他是想拿回那颗夜明珠。
时殊却以为他是对那老头说的东西心动了。
皱了皱眉，不耐的扫向濯言，“带路！”
濯言咬牙，胸口的怒火差点没绷住，眼底闪过一丝暗芒，猛的一拂袖身影又化作一团雾潜入水潭深处。
时殊凤眸微眯，嘴角弯起一丝若有若无的弧度，正欲下水，发现袖子还被人拽住。
“你待着，我很快回来。”
说着，就要抽回自己的袖子，奈何少年却紧紧抓住不松手。
时殊皱眉，云郁却快速摇摇头，“不要了，别去……”
时殊挑眉看他，“真的？”
“嗯！”云郁眸色认真。
他想要那个夜明珠，不过因为那是时殊第一次送他的东西，可那个老头给他的感觉极其不舒服……
“可是……我想要。”时殊静静的看着他，眸子里带着一抹她都未曾察觉的笑意。
云郁看得一时慌了神，耳尖红了红，随后湛蓝的眸子带着一丝坚定，“那我和你一起去！”
时殊勾了勾嘴角，“好啊。”
而在下面左等右等的濯言，见迟迟没人下来，以为这二人反悔了，刚准备上去，就看见潭口一暗，两道身影赫然出现在水潭上方。
一抹猩红闪过，嘴角也止不住的冷笑。
冰冷的水淹没口鼻的时候，云郁就知道他是高估自己了，尽管他屏住呼吸拼命的睁开眼，一股冰冷黑暗的恐惧感还是将他裹挟其中。
他好像又回了那个漫天飞雪的冬天。
那一年，他六岁。
怀着对外面世界的憧憬，他趁守卫不备，悄悄溜出了冷宫，却不慎迷了路。
也是在那时候，他遇到了那个粉雕玉琢般的小姑娘，那个小姑娘穿着一身粉裙，坐在石桥的阶梯上，哭得很伤心。
云郁鼓起勇气去安慰她，本以为她会害怕，没想到那个小姑娘看到他却表现得很兴奋，她说，“你的眼睛可真好看！”
云郁很欢喜，因为她是除了福安以为，第一个不怕他眼睛的人。
她说她的帕子掉在了湖面上，那时的冬天很冷，湖面上已经冻结了一层冰。
小姑娘可怜兮兮的望着他，云郁还是心软去了，谁料那冰压根不结实，他刚下去冰就裂开了，还好他即使抓住了湖边的枯草。
在他奋力想爬上去时，那个小姑娘却捡起石头砸向他的手。
他整个人掉入了湖水里，冰冷刺骨的湖水将他禁锢住一般，直直将他拖入黑暗的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