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百草
自然是百草这里。
而她之所以没有闻到芬芳树的味道,便是因为她长期用芬芳树制成的药,身处芳香之中,自然而然就忽略了!
百草是知道徒弟有一个受伤友人的,而他所要的芬芳树便是为了给友人疗伤。
然而那个友人应该叫陈怀安,而不是叫云琇,更不该是一向以冷面示人的执法堂主。
身份被拆穿得猝不及防,云琇有些失语。
不过幸好的是,百草似乎不打算拆穿她,后边再没有提起这个话题。
走入百草的院子,就见一排排排开的竹篱,上头晾晒着无数药草,而空中,有一些散发着荧光和温度的飞虫,在不断地徘徊。
这种飞虫在灵秀界随处可见,实在没什么用处,没想到被百草用来烘药材,本来极难处理的步骤,在这些小飞虫这里,似乎变得尤为简单。
云琇仔细看了片刻,指着一只飞虫道:“百草前辈,那只在偷懒。”
百草眼神飞过去,那只飞虫像是感知到危险吗,立马继续兢兢业业地继续发热。
如果是澄碧在这里,肯定会跟小飞虫聊得来。
澄碧……想到澄碧,云琇有些忧愁地叹了口气。
明明她身上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但是人却始终没有清醒,或许,待会儿可以让百草前辈顺便看看。
待三人在院子上的石凳落座,百草的目光来回扫视几遍:“是谁?”
云琇指了指四海:“是他。”
她将刚刚遭遇的算计仔细跟她描述了一遍,百草听完,伸出手,看向四海:“伸手,莫要抵抗。”
可四海如今抵抗与否,可不是他自己能决定的,得看那控制他的存在怎么做,云琇有些担忧百草不知道状况,会伤到四海,于是紧张地站起来:“百草前辈……”
百草不耐烦地侧头看她:“何时?”
云琇硬着头皮道:“他……”
百草打断他:“你是在质疑我?”
质疑倒算不上,只是有点关心则乱。
百草见她沉默,也没再搭理她,继续专心致志地给四海把脉。
修者把脉,通常是以灵气凝丝,探入对方体内。
如果病患、伤患有所防备,医者什么也探查不出来。
更麻烦的是,医者若起了歹心,对患者而言,等同于致命。
时间过去了很久,云琇眼睁睁看着百草的神情在沉吟、疑惑、凝重、恍然之间来回转换,心情也随之起起伏伏。
到后来她都觉得累了,但是百草还没有诊完。
好半晌过去,百草才收回手,看向云琇:“你跟我过来,帮我打打下手。”
随百草进到屋子,才发现里头的药味更加浓郁。
关上门,百草直接道:“我不问你这么做的原因,但是你也要承诺不会伤害还息。”
云琇蓦地一笑:“他既然没有对不起我,我又为什么要伤害他?”
她和他本该没有交集,但是云琇硬生生掰弯了两条命运线。
在她危急困难的时候,宋还息帮了她,她不会忘记。
“你最好还是早些告诉他你的真实身份,”百草叹息一声,似乎有些无奈,“尽管放心,不管你的身份是云琇还是陈怀安,还息都不会背叛你,毕竟,执法堂的云堂主,是他修行的原因,也是他最崇敬的人。”
最崇敬的人?
云琇自嘲道:“我还以为,他们只会觉得我不近人情、不好相处。”
虽然预言中的内容她已经忘得差不多了,但是她依然记得,最后自己万人厌的糟糕结局。
谁想到,百草却摇了摇头:“你怎么会这么想?事实上,许多人都很感激你。”
尤其是对弱小的人而言,云琇就是保护他们不受风沙侵蚀的那堵围墙,让这些弱者还能保留一些基本的尊严。
在这个强者为尊的世界,又有几个人肯真正去维护那些弱势者呢?
毕竟,他们的声音不会被听到,他们也给不了云琇什么帮助。
为了保护他们而肯去得罪那些麻烦人物的云琇才是真正的英雄吧?
这也是百草在发现云琇隐瞒了宋还息之后没有立刻拆穿她的原因。
因为在她眼里,云琇是个值得尊敬的人。
云琇脑袋乱哄哄一片,莫明觉得鼻子有些发酸:“您真的这么想?”
“你在怀疑什么呢?”
百草的声音很轻,但是似乎是在说什么人尽皆知的事,反而是云琇的自我否定让她觉得疑惑。
云琇压下翻涌的情绪,轻声道:“谢谢您。”
如果不是百草的这些话,预言给云琇留下的阴影恐怕许久都难以释怀。
至少她所做的不是毫无意义。
这样就够了不是吗?
她释然地笑了笑,而后有些好奇地问:“您为何说宋还息是因我修行?”
百草从靠墙的架子上拿下一罐东西,一边拆开上头的泥封,一边回道:“你可知还息家中是世代行医的凡人?”
云琇点了点头。
“他本来该继承家中的事业,继续扎根凡人界,一辈子治病救人。”
但是宋还息出生的时候,被一个邪修掳了去。
而救下她的,正是云琇。
最后,她用寻亲之法,把他送回了焦急的家人身边。
为了让宋还息报恩,也是想着修行之后有更多的时间钻研医术、治病救人,他的父亲送他去测了资质。
他的资质不算上佳,但是也算不上差,也幸好,百草发现了这个看似平凡的璞玉,稍加雕琢之后,他便成了让人难以忽视的至宝。
云琇低头,眼中浮现过了然之色。
所以,什么韩一溪。
宋还息才不是因为她这一层皮才跟她成为好友的。
想到这里,她嘴角抑制不住地翘起。
但是百草再次提议让她将真相告知宋还息,云琇却还是拒绝了。
“不是不信任他,”云琇伸直食指,放到嘴唇前,“有些事情,实在不方便说出口,哪怕是现在。”
百草神色渐渐凝重,最后竟是薄唇轻启,溢出一丝冷笑:“你也被盯上了?”
云琇讶异地看向她,正想问她是什么意思,便听她继续道:“也是,也只有她,才让人忌惮到连她的名字都不敢提起。”
“跟我来。”
她说完就径直往一面墙走去,云琇连忙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