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算计
云琇沉默着，将手里的剑插进异兽身体里搅了搅，像是要宣泄出心中的恨意。
这样的场景，她无论看多少遍都没办法习惯。
心中积蓄着一团亟待宣泄的火，她抬头，看向另一头异兽，毫不犹豫地冲了上去。
云琇不知道自己杀了多少只异兽，到了后边，她已经变得浑浑噩噩，脑子里只剩下眼前的异兽和手里的招式。
等疲惫到极致了，她才从前方退下。
拖着沉重的身体，她垂着脑袋，准备去找郑思愁。
她说给她安排住处，也不知道有没有安排，她直接去了前方，还没有问过后续。
“诶！有永生者来了？”
永生者？
捕捉到旁人口中的这三个字，她提起点精神，朝着路人所指的方向看去。
“这些可不是永生者，而是叛军。”
“他们来这里干什么？”
“我们可没有心思掺和他们的争斗。”
无数猜测纷至沓来，但是看到混在里头的澄碧，云琇不自觉绷紧了下巴。
她不是在箐娘那里吗？
难道是箐娘也是参与了暴动？
澄碧对她的心情一无所知，看到她之后，欢欢喜喜地蹦跶到她面前。
云琇无视周围各种各样的目光，牵着澄碧避到无人之处。
她沉下脸，严厉道：“你怎么会和叛军混在一起？”
想到接下来要做的事她就觉得头疼，如果她也跟着被打上了叛军的标签，那可想而知后头可能遭受到的阻力。
澄碧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眼神飘了飘：“是……”
云琇打断道：“劝你最好不要对我撒谎。”
她少有如此严厉的时候，澄碧有些无措地道：“是安澜啦。她来找箐娘的时候看到我在打野猪，所以就请我下山去玩。”
安澜……
就是那个叛军头头？
云琇看向叛军为首那个女子，眉目微沉：“箐娘知道吗？”
澄碧摇头，小声道：“不知道，我骗她说我来找你了。”
因为澄碧足够强大，所以，箐娘也没有怀疑，直接就放人了。
云琇沉默片刻，一字一顿地训斥：“你真是，不知所谓、愚蠢至极！”
澄碧迷茫地眨了眨眼。
先是无措，接着就是恼怒。作为煞鬼的暴戾再次席卷而来，她的眼中闪过猩红之色，捏成拳头的手忽然用力，掌心瞬间变得鲜血淋漓。
云琇第一次动用的契约的力量。
澄碧的脑袋里传来一阵剧痛，她一边尖叫，一边打滚，声音凄厉宛如恶鬼。
这样的惩罚不过片刻就又被云琇收了回去。
她脸上依旧冷漠无情，但心中却止不住地叹息。
她忽然觉得，自己和澄碧的契约，或许是一个错误。
澄碧本来就是煞鬼，哪怕陈怀绪想尽办法，也不过稍稍压制了她的性子，可是这真的是对的吗？
她是煞鬼，以人族为食的恶鬼。
但是，若没有契约，澄碧肯定会杀人，杀性会越来越重，最终一定会站到人族的对立面。
那时，她和澄碧就是不死不休的仇敌了。
但是澄碧只是一个无辜的小孩子，因为他人的恶念被百般折磨，最后被炼成了煞鬼。
可真的是这样吗？
不，不会的。
她和澄碧的契约不是错误，而是最不可思议，但也是最好的结果。
云琇成了限制澄碧的那根线，避免澄碧成为被杀意控制的傀儡。
但是，澄碧会喜欢吗？
她肯定每一天每一刻都不曾觉得痛快吧？
要一直压抑着本性，克制住汹涌的杀欲。
澄碧已经平静下来，蜷缩着躺在地上，身体微微颤抖，像是一只可怜的幼兽。
云琇没有扶她，而是问道：“澄碧，你是不是很想解除契约？”
她说完又觉得自己像是说了一句废话。
谁会喜欢被限制呢？
但澄碧却道：“不。”
她不要解除契约，云琇对她那么好，陈怀绪虽然凶巴巴，但也是为她好。
她什么都明白。
那个拔掉她舌头的人希望把她变成杀戮的工具，她不想让他如愿，不想成为清醒但无法控制自己的怪物。
“不！”澄碧坚定了自己的想法，起身跪坐在地上，“不要跟我接触契约！”
解除契约？
云琇扯了扯嘴角。
她当然不会跟澄碧解除契约，没有契约，澄碧还能控制自己吗？
不能。
所以云琇不可能放任她自由，不可能让这个已经被炼制成型的人形杀器有为非作恶的可能。
所以她不会接触契约，只会……杀了她。
所以，她很欣慰澄碧的选择。
因为这至少说明，她还没有摒弃掉人性。
不过，这一点就不必告诉澄碧了。
她蹲下身子，轻声道：“知道我为什么会生气吗？”
澄碧摇摇头。
云琇摸了摸她的脑袋：“因为你被人利用而不自知。因为你差点破坏我的大计。”
当然，这后半句话听起来实在不像是好人说的，但这也确实是事实。
她在这个世界的时间只有十年，也只有这一次机会去谋划。
所以她不允许出现任何意外。
不过有什办法？
也只能认了。
澄碧有些迷茫，云琇便问她：“你跟安澜离开之后，她带你玩儿了些什么？”
“打架。”
云琇幽幽地问：“还有呢？”
“还有杀人。”
杀那些一代永生者。
在澄碧的世界里，箐娘是朋友，安澜是箐娘的朋友，那就是可以信任的人。
听完她的话，云琇不得不考虑以后让澄碧分出一点时间来学习学习，何谓算计，何谓人性。
云琇皮笑肉不笑地反问：“她让你去杀人，你就去杀人？”
“她没让我杀人，她只是说那些是坏人。”
安澜就是将永生者被诅咒的原因告诉了澄碧。
当然，其中有多少水分，或许只有安澜知道。
云琇戳了戳澄碧的脑袋，讽刺道：“看不出来啊，你还挺正义。”
被人当枪使了都不知道，难道是能力全点在武力上了？
云琇冷笑一声，把她拉起来：“以后，课业加倍。”
“还加？！”澄碧要气死了。
她宁愿受罚，也不愿意再做课业了！
就在那里静坐着，也不能乱动，简直太难熬了，还不如杀了她！
但是云琇不理她：“多说一句，多加一张大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