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老仇人
每一段画面都很短很短，偶尔里头也会有云琇的身影闪过，还有旁边一闪而过的木头人。
云琇看了看储物戒，眼神落在角落里的那堆小木头人上。
她扯了扯嘴角。
她怎么会把林珊想得那么俗套？这些木头人总不会是她的模样吧，那种话本里的情节，怎么可能发生在她们身上。
可是她还是将木头人全部拿了出来。
林珊真的有一双极为灵巧的手。
云琇看着木头人生动的表情，捂住脸，笑了笑。
原来她的林姨真的那么“俗”啊，竟然真的偷偷将她的样子雕刻成了木头人。
云琇将木头人按顺序摆开，从她赖上林珊不久，到几日前，哪怕是在云琇和她赌气的时候，林珊也刻了许多木头人。
这样稀稀疏疏地摆开，竟然摆满了一间屋子。
云琇拿着最后一个木头人，戳了戳那熟悉的眉眼：“你呀，真是闷葫芦，怎么偷偷做这么肉麻的事呢？”
说着说着，眼泪落在木头人上，云琇慌张地用袖子擦干，擦着擦着，她跌坐在地上，紧紧握着手里握木头人，嚎啕大哭。
林珊就是想让她愧疚。
真是狡猾的骗子。
云琇一边哭，一边将木头人仔细收在盒子里。
戒子里还有林珊惯用的大锤，云琇丢了没找到的那根发带，还有林珊的全部身家。
她把一切能给的都给了云琇，连同她的愧疚，和满满的爱意。
云琇曾经怨过她，但如今斯人已逝，她连怨都怨不起来了。
她只是想，为何命运如此弄人……
她还没来得及和林珊好好相处。
云琇一直在家里待到陈怀绪回来的前一天。
这几日她什么都没做，就是慢慢地将林珊的遗物规整好，连同那些与对方有关的回忆，全妥帖地堆放起来。
血煞是吗？战场是吗？
她会去的。
……
再次见到陈怀绪，两人面面相觑，竟都有一种恍若隔世之感。
云琇觉得陈怀绪变了，眼中多了阴翳，身上多了煞气，目光也变得暗沉如深潭，虽然他在她面前竭力在掩饰。
更重要的是，她看着他的时候，心口那颗菩提子竟是跳动了一下，虽然这种感觉微弱得好似错觉，但云琇却十分笃定。
陈怀绪发现她在走神，担忧地问：“可是遇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
云琇摸了摸自己的脸，牵强地笑了笑：“有那么明显？”
陈怀绪摇摇头，也不是明显，只是他似乎总能察觉到她极为微小的情绪变化。
听他这么说，云琇打趣道：“说不定我们上一世还真是姐弟，所以存在一点感应什么的。”
陈怀绪哈哈一笑，看了看周围的环境，终于有心思问道：“这周围到底有什么危险？”
云琇摆出桌椅和茶具，示意他坐下：“危险嘛……主要来自于关在这里的囚犯，还有永无尽头的前路。”
被关在无尽之域的囚犯会被收缴储物芥子，但是却不会被限制修为。
只有云琇和四海这两个被无尽之域认可的人，才能在这里辨别出方向和危险。
如果陈怀绪跟着云琇进来时，有一步没有跟上，那他可能就会迷失在无尽之域当中。
若是不小心撞到一些穷凶极恶的囚犯，会遭遇些什么就不好说了。
“仅仅是这样？”
当然不是，最关键的是，这处空间能够扰乱人的意志。
云琇在执法堂这么多年，只见过一位在无尽之域关了十年以上还能保持正常的修行者。
“他们疯了？”
“不，是成了杀人机器。”这些精神失常的修者会被改造一番，将他们契约之后再扔到战场上，可谓是无往不利。
所以在战场上见到忽然与你反目成仇的故人也不需要惊讶，因为很可能他们也是身不由己。
陈怀绪听她这么清楚内幕，若有所思道：“你可去过战场？”
云琇摇摇头。
当上执法堂主之后，她就只需要负责凌云宗，但是有不少战俘会被运到后方，由她接手。
这种腌臜事做多了，难免移了心性。
云琇最庆幸的就是，从知道预言之后她就一直在尽力改变，这使得她没有成为预言中那个冷血无情的怪物。
陈怀绪吃了口茶，动作一顿，忽然盘腿开始打坐。
云琇乐了。
果然，她就看出来陈怀绪身上带着伤，这宋还息的茶一入他口，就忍不住了。
她在周围布下一个简单的阵法，接着继续悠哉哉地品茶。
然而，没过多久，旁边忽然凭空冒出来一个人。
对方的眼神和云琇对上，用兴奋得有些渗人的语气喊了她一声：“云琇！”
云琇放下茶杯，冷冽的目光落在那人身上，她仔细辨认了一番对方的面容，片刻之后，她蓦地一笑：“原来是平陵仙君，几十年未见，没想到，仙君还能保持清醒，果然不愧是仙道之人。”
才说了她只见过一个能在无尽之域保持清醒的人，这不，就让她见到了。
云琇尾音上扬，听着总有些讽刺。
事实也确实如此。
云琇最讨厌的就是平陵这种自视高人一等的模样，他曾仗着修为高深，以人道百余名低阶修者的性命为祭品，召唤出来一把邪剑。
但是后来，云琇以低他一阶的修为，设计将他抓捕，最后也是云琇顶着仙道施加的压力，将他关进了无尽之域。
云琇歪了歪头，漫不经心道：“你是特意来寻我的？”
她才不信，偌大一个无尽之域，真能那么巧让彼此碰上。
平陵诡谲一笑，抚掌道：“猜对了，可惜没有奖励，本以为要等到我出去之后才有机会找你算账，可谁叫你偏偏敢进无尽之域。”
云琇心下松了口气，看来，平陵是追着她来的，并非已经掌握了无尽之域的规则。
她不慌不忙地笑了笑：“几十年前，我修为不如你的时候就能将你抓进无尽之域，你凭什么觉得，几十年后，在我更进一步的情况下，我会输给你？”
更何况，无尽之域可是她的地盘。
平陵猖狂的笑容僵在脸上，接着有些气急地道：“那是你卑鄙无耻，尽用些下作手段。若是再来一次，我不会输给你。”
显然，相对于云琇将他抓起来的仇，他心中更介意的是被不如自己的修者打败。
“这可笑的自尊心啊……”
嗯？谁把她心里话说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