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命数
女修者让出身后的人，向于师兄介绍：“她是莹珊。”
于师兄朝莹珊点点头，又看向他的师姐：“师姐，快去快回，还有……祝安。”
在这个危险重重的修行界，他唯一的期待就是她的平安。
看着他担忧的模样，女修者失笑，温声答：“知道了，莫要操心。”
送走师姐后，于师兄再次看向眼前的师弟师妹，已经有些心不在焉。
片刻后，于师兄像是忽然想起什么，甩下两沓书和一句话，就急匆匆朝他的师姐追过去：“你们有什么不明白的，后头再问我。”
苏适水愣愣地看着于师兄刚刚站着的地方，嘟囔了一句：“可真是不负责任。”
莹珊朝他们走来，惊喜道：“真巧。”
“幸会幸会！”
几人与她交换了姓名，苏适水好奇地问她：“师姐给你的考验是什么？”
莹珊像是想起什么不愉快的事，嘴角的笑瞬间落下：“我们的考验是钓鱼。”
“钓鱼！”苏适水拍了拍大腿，“那不是很简单？”
云琇哈哈一笑：“莹珊的神情可不是这么说的。”
莹珊叹了口气，摇头苦笑：“真要是简单的钓鱼就好了，那些鱼聪明得不行，还会跳出水咬人。”
她找了个位置坐下，将一切慢慢道来。
听完她辛酸的钓鱼过程，苏适水倾着身子，催促地问：“最后呢？最后鱼钓上来了吗？”
莹珊摇摇头：“没钓上来，师姐说鱼咬不咬钩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钓鱼时的表现。”
陈怀绪笑呵呵地竖起大拇指：“所以莹珊师姐肯定表现很好，不然也不会如此淡然。”
莹珊顿了顿，略显敷衍地回答：“还行吧。”
云琇默默一笑。
莹珊都没想过拜入人道，怎么可能在意什么考核和表现。
云琇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将于师兄放下的书搁在二人面前：“这些都看过吗？”
所有人都点头。
哪怕是入道最晚的陈怀绪，也将这些最基础的东西了解得差不多了。
“留下来也没什么意义，”云琇站起身，“走吧，回去修行。”
莹珊有些踌躇。
她意外道：“就这么走了？不会被处罚吗？”
苏适水摆摆手：“小问题，是于师兄失责在先，只要不过火，没人会怪罪我们。”
莹珊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原来，人道也没有那么死板。
且说五人各自回去后的第二日，就有新的师兄接手了教导他们的任务。
这位师兄脸上已经有了皱纹，周身带着暮气，一看便知道他的寿元所剩不多。
但他出乎意料地慈祥。
初初介绍自己的时候，他玩笑地告诉他们：“如今我比你们年长，若非我寿元将尽，或许多年之后，我可能还要唤你们一声老祖宗。我姓周，你们可以唤我一声周老。”
他没有说要他们做什么，而是拿出一个签筒：“来吧，我们来算一卦。”
云琇没有在宗门见过这位老者，她心中好奇，率先迈步上前，捡了一根签，抽到手中。
几人抽过签，周老虚着眼看过签文，沉吟片刻。
“从你开始吧，”他看向莹珊，没有念签文，也没有解签，而是问了一个问题，“你可知，人道与其他四道的区别？”
莹珊眼皮子跳了跳，答道：“仙道皆为仙族，以血缘维系，族人虽少，但实力不凡，仙道生而高傲，目中无人；鬼道缥缈，行踪奇诡，手段阴狠，常常四处惹是生非，挑拨离间；妖道对其余四道的恩怨来源已久，彼此积怨颇深，一见面几乎是不死不休；魔道霸道，魔道唯心，唯己，唯一往无前。”
她沉默片刻，才继续道：“而人道，中庸平直。”
当然，这些只是有些偏颇的论断。
周老摇了摇头：“你是这么想的吗？”
莹珊张了张嘴，正准备说什么，却被周老摇手阻止：“好了，场面话不用多说，老夫要告诫你一句，你所期望的，或许并非最合适的，珍惜当下吧孩子。”
莹珊一脸疑惑地直视着周老的眼睛，似是不解，但她微颤的眼睫却暴露了她内心的不平静。
周老没有多言，转过眼，朝苏适水点点头：“小子，来。”
苏适水兴致勃勃地摊开掌心：“喏，给您。”
周老摸着胡子，慈祥道：“你是个重情重义的好孩子，但是，也要保重自己，否则，死劫难渡。”
“死劫？！”苏适灵脸色苍白，声音从来没有这么大声过。
而云琇死死掐住手中的竹签。
是的，预言书里，苏适水的结局也是为了韩一溪这个好友惨死在秘境之中。
她目光晦暗，看着这个风烛残年的老人，有些佩服。
她忽然开口：“周老。占卜会不会累啊，您脸色好差。”
其他人看过去，便发现周老的脸色确实灰败许多。
苏适水本来想多问几句，此时也闭上嘴。
“呵呵，小姑娘，老夫有预感，今日算下去，能参悟老夫许久参悟不得的东西。”他浑浊的目光里满是坚定和固执。
云琇将拿着竹签的手背在身后：“您还是先去休息。”
陈怀绪也跟着劝：“还是明日再算。”
周老收起笑容：“子非我，安能代某做决定？”
僵持片刻，云琇颓然地拿出竹签。
周老接过来，盯着那两行签文看了许久。
他的眼睛慢慢瞪大：“这是……这是……”
他疯癫似地夺过陈怀绪和苏适灵手中的竹签：“变了……都变了……”
他似是震惊，又似是狂喜。
云琇他们下意识后退一步。
苏适水震惊地喃喃：“疯……疯了？”
“朝闻道，夕死可矣！”
“真疯了吧。”莹珊拧眉。
在周老说出这句话之后，云琇识海里的预言书竟动了动，像是要自动翻开。
她猛地看向周老，对方掐算的手指先是越来越快，很快又变得越来越慢，本来就面容苍老的人，竟是越来越消瘦。
他身上的变化太快，活像被什么邪物抽取了生机。
云琇冲上去，想要打断他，又怕害他走火入魔。
最后，周老没了生机，磕倒在桌前的最后一句话，依旧是那句：“朝闻道，夕死可矣。”
他脸上仍旧有笑，紧紧攥住那几根竹签，像是攥住什么宝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