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陈年往事
被万阿娘和万大伯母闹过一顿之后，顾家老两口蔫了。
顾阿娘更是大气也不敢出一下，生怕顾阿爹找她麻烦。
顾怀坤将自己闷在屋子里，一声不吭。
条子几人，就这么陪着。
半天，顾阿娘才开口问道
“老头子，现在该怎么办啊？”
顾阿爹没好气的瞥了一眼顾阿娘，道
“怎么办？你问我啊？这不是你惹出来的吗？问我干什么，自己想办法解决”
顾阿娘见顾阿爹不管，委屈的撇了撇嘴，道
“我哪知道该怎么啊，实在不行就让坤子跟她离吧，咱坤子条件好，又不是找不到媳妇儿”
顾阿爹闻言，怒了，扬起手，再次朝顾阿娘打过去。
“你这算什么，惹了事，自己解决不了，就破罐子破摔是吧”
“好好的一个家，都让你给搅和散了”
顾怀宁和顾纹纹，连忙拉住顾阿爹道
“爹，爹，别打了，我娘知道错了”
顾阿爹深吸几口气，坐到了一边，愁眉苦脸的低着头。
什么都问他，他就知道该怎么办吗？
都指着他，他指着谁。
他现在就盼着大儿子自己有本事，能把自己媳妇儿给哄回来。
“娘，这事儿你问我爹有啥用”顾纹纹扶起，哭的一脸悲伤的顾阿娘道
“这事儿，你还要看我哥。我看的明白，老万家对我哥，还是挺满意的。人家就是见不的你欺负我大嫂”
“你啊，赶紧去找我大哥说说，让他带着你，去万家说点好听的，哄一哄我大嫂”顾纹纹给顾阿娘出着主意
“可是，万家好几个兄弟呢，我去了，会不会挨揍啊”顾阿娘犹豫的说道。
“哎呦，我的亲娘，这个时候害怕什么挨揍啊，赶紧把人哄回来才是正理”顾纹纹道
“再说了，你干这事儿的时候，就没有想过人家兄弟多啊”
“那，我也没有想到，会闹成这样啊”
顾怀宁在一边是一句话也没有说，他觉得，自己要是说话，能被没脑子的娘给气死。
“你放屁”顾阿爹怒道
“我看你不是没有想过，是根本就不在意”
“现在闹成这样，说你两句，你还委屈上了”
“你咋不想想你大儿子，现在多难受，你就只顾着你自己”
顾阿娘本来心里又委屈，又害怕的，现在又得了一家自的埋怨。
那滋味，别提多难受了。
顾阿爹看着顾阿娘那张委屈的老脸，火是蹭蹭的往上冒，半天，才压着火气道
“听纹纹的，你明天就去老万家，给人家道歉去，要是哄不回来儿媳妇，你也别回来了”
“老大家的还说，在这个家里，只有她是外人，我看你也是个外人，要不然，你能这么折腾？”
“啥，真要我去啊”顾阿娘不可置信的看着顾阿爹。
“你惹出来的事儿，你不去，谁去啊”顾阿爹怒道
顾阿娘磨磨蹭蹭的，半天才道
“要不，还是你和老大去吧，我怕我去了他们家更生气”
“他们家人可多，万一再像今天这样，对我动手可怎么办啊”
“你个死老婆子，你的意思就是，我去就不挨揍是吧”
顾阿爹气的心怦怦跳，大口喘着粗气
“那要不，就让老大自己去吧，反正我不去”
“你又不是没看到，今天她们妯娌俩，可是压到我身上揍”
“娘，人万家本身生的就是你的气，我爹去有啥用啊”顾怀宁无奈的说道
他娘简直了，死道友不死贫道。
“我，我，那我也不去”顾阿娘拒绝道
缓过劲儿来的顾阿爹，觉得自己这口气，要是出不去，能把自己活活憋死。
于是，他挣开顾怀宁，抄起墙角的笤帚，冲着顾阿娘一顿挥打。
顾阿娘被打蒙了，半天也没有动，随后大吼着
“你打我吧，你打死我吧，反正我也不想活了”
“我为这个家累死累活，还不落好，我图什么啊”
“你想死是吧，行，我成全你，我这就打死你”说着，顾阿爹打的更厉害了。
“爹，爹，你冷静点儿”
“爹，爹，你别这样”
“大哥，你快来啊，拦着点儿爹啊”
顾纹纹和顾怀宁双双抱着顾阿爹，阻拦着。
这时候，顾怀宁也生气了，对顾怀坤和婉宁都产生了埋怨。
不就是些钱吗？给了又能咋地，闹到现在，爹娘都动了手。
大哥也是，不就是个女人吗？能比得上爹娘重要？
顾怀宁觉得，自己必须要跟大哥谈谈，便说道“我去看看大哥”
“你去不去”顾阿爹问
“我不去”顾阿娘大声回道
“我告诉你，你要是不去，你就滚回你娘家，别回来了”
“姓顾的，你什么意思”
“这么多年了，我一心为了这个家，没想到啊，到老了，我这枕边人，不仅说我是外人，还要赶我走”
“再说就算我这个心，再偏，我对你是一心一意，对两个孩子是掏心掏肺”
“不就是一个儿媳妇吗？值得你这么对我”
“就算是老大离了婚，娶不上媳妇，不还有老二吗？”
“啪”的一声，顾阿娘和顾阿爹吓了一跳，转身就看见顾怀坤站在门口
“娘，我在你心里就没有一点儿位置吗”
顾怀坤红着双眼，双拳青筋暴起，对着顾阿娘怒目而视。
“坤子”
顾阿娘被顾怀坤的样子吓住了，一时间忘了说话
“娘，我十五岁当兵，到现在已经十六年了，这十六年，我一直照顾家里，我为了什么，还不是因为你们”
“结果呢，你们就这么对我”
“既然这样，你们就当没我这个儿子吧，我以后业不会再回来了”
“坤子，是你娘不对，我会说他的”顾阿爹道
“你回不回来，都无所谓，但我生了你，给了一条命，你必须要养我，听我的”
“这条命有什么用，你要就拿回去”顾怀坤怒吼道
条子三人站在门外，听着屋里的吵闹声，也很无奈。
这话，不是挖心吗？
亏得队长听顾怀宁说，顾阿娘被阿爹打了，忙着过来阻拦。
“爹，你放心，我会把媳妇儿找回来的，但我们不会再回来了”
“你要好好照顾自己，要是累了，想我了，就来部队找我”
“坤子”顾阿爹张了张嘴，到底没有说什么
顾怀坤没有再看顾阿娘，转身离开了。
顾阿娘也呆愣愣的看着顾怀坤离开，没有阻拦。
只有顾怀宁反应快，追了上去。
顾纹纹还算是冷静，看着顾阿娘道
“娘，你太让我失望了，早晚你干的这些事儿，都会报应回来的”
“报应？什么报应？就因为我跟儿媳妇要钱，所以我就遭报应了吗”
“我话放在这，她要是不给钱，也别想再进这么大门”顾阿娘疯狂的说道
“你当我嫂子还愿意进这个门吗”
“我告诉你，不光我嫂子，就连我大哥，现在都不愿再进这个门啦”
“你总是这样，打着为我们的好的名义，一个劲儿的压榨我哥”
“我就想问问你，这些东西，有多少，是花在我身上的？”
“我更想问问你，他不是你儿子吗？你就不心疼心疼他吗？”
“有些话，我当闺女，我不好说，但现在，我实在是忍不住了”
“这么多年了，我大哥的津贴你全拿着，你有没有问过他，自己有没有钱，够不够花”
“有没有问过他，衣服暖不暖，吃的好不好”
“你有没有看见，我大哥那个棉袄，穿了多少年了，都硬成啥样了，你想没想过给他做件新衣服啊”
“我哥，每次从家里离开的时候，你有没有那个心，给他备点吃的，你不怕他路上饿着呀”
“我哥结婚，你满心满眼的，都是钱没了，都是儿子不听话了，都是儿媳妇不孝顺了”
“你不怕寒了我大哥的心吗？”
“人家那当娘的，都是希望一家子和和美美，人往一路走，劲儿往一处使”
“怎么到了你这，就这么不安生呢”
“到现在了，你怕挨打，把我大哥推出去，你就不想想他，不怕他被万家几个哥哥给打坏了啊”
“你太自私了”
顾纹纹说完，哭着，跑回了自己的房间。
“我怎么就做了孽了，生了这么几个孽障，我天天的，我为了谁啊”
“手心手背的都是肉，我咋就不疼了”
“我只不过是想着，老大有本事，日子好，想让他拉扯一下小的，将来别再当个泥腿子，我哪做错了啊”
“当娘的，哪有不希望儿子过得好的”
“怎么就没人理解理解我呢”
顾阿娘在屋里哭喊着，顾阿爹就站在一边看着，淡淡说道
“老婆子，你说这话啊，你良心不疼吗？你心里到底怎么想的，你自己知道”
“你是真不怕老大怨恨你啊”
“我是他娘，他怨恨我啥，怨恨我把他生下来，把他养这么大啊”顾阿娘道
“你说生他，养他”
“你摸摸自己的良心，你养他了吗”
“老大自生下来，你养过几天，你管过他吗？”
“他大一点儿的时候，我和老二分了家，咱搬了出来，你把他撇给我娘，不让他跟过来啊”
“没两年，我娘走了，他才多大点儿，家里家外的照顾着”
“那时候他多苦啊，整天的吃不饱，还要给怀宁和纹纹省下口粮”
“怀宁到了上学的时候，你跟老大说，家里只能供一个，让他下来，供怀宁上学，他是二话没说啊”
“他跟着咱泥里来，土里去，没说一个累字”
“接着，人家来招兵，那是去打仗啊，你连商量都不跟我商量，你就把他给送去当兵了啊”
“他可是你亲生的啊，你就不怕他回不来吗？”
“他好不容易，活着回来了，你呢，连口热乎饭都没给他吃，就让他下地挣工分啊”
“他胸膛上可是带着伤口的啊”顾阿爹拍着自己的胸膛，痛哭不已。
“这么多年了，一到他发津贴，你就写信要钱，你就不想想他有多寒心吗”
“是，我也有错，为了两个小的，我是也同意了让他拿钱”
“可咱也说好了，等他结婚了，就不要他的了”
“有了他几年的津贴，咱嘞着裤腰带，也不供不起两个小的读书”
“他到了年纪，我跟你说过多少回了，让你给他说亲，可是你呢，你是一推再推啊”
“不是说这个不好，就是说那个配不上”
“你不就是还想要那些钱吗”
“你也不想想，他都是首长了，他是没有假期吗？他是被逼的不愿意回家啊”
“你知道，我这个当爹的有多难受吗，你知道吗？啊，你知道吗？”
“这好不容易，他结了婚，脸上也有了笑模样，也愿意回家看看了”
“我这个当爹的，也不用总是在梦里看到他了”
“可是，这好日子才几天啊，就被你给搅和了”
“我当初怎么就眼瞎娶了你了”
“是我没用啊，是我对不起我儿子啊”
顾阿爹哭的是撕心裂肺。
同样，被质问的顾阿娘也是泪流不止。
“你咋有脸说这话的，啊”
“当初我为啥不愿意要他，还不是因为你娘”
“他是我的老大啊，我自从进了你家门，老二家的，就对我阴阳怪气，使劲儿的欺负我呀”
“你娘装看不见，我跟你说，你不管，我老二说，老二和他媳妇儿闹”
“转了头了，你娘为了安抚她，那是使劲儿的磋磨我啊，我难受不”
“我不容易怀上老大，老二家的就说，这么多年了，她也每个孩子，要抱养老大”
“我身上掉下来的肉啊，那是我的命啊，要叫别人娘，我能愿意吗？”
“可是你娘呢？我月子里，你娘就把，把他，把他抱走了啊”
“他从小吃几口奶啊，跟我睡了几天啊”
“我听着那孩子哭啊，看着老二家的不给他饭吃，我心疼不，你说一句话了不”
“他多小的时候，我因为孩子没饭吃，和老二家的生气，她转头用老鼠夹子，夹他的手啊”
“就这，你还埋怨我，说我挑事儿，要不我，她不能这么对孩子”
“结果呢，大冬天的，她不给孩子盖被子，孩子发了高烧啊”
“我要带孩子去看大夫，她是拦着啊”
“你们一家人，还帮着她说话”
“要不是我跑回娘家，找娘家兄弟过来做主，现在我儿子还有吗？我问问你，还有吗”
“是，老大从那天起，是不跟着老二家的了，但你娘也没还给我啊，她把孩子搂到自己身边啊”
“完了，她闹分家，你娘还怪我说，是我造成的”
“是我欺负她娘家没兄弟”
“我咋欺负他了，难道我我要跟你们一样狠心，眼睁睁的看着我儿子没命吗”
“现在，你说你疼他了，你用什么疼的？啊，你说啊”
“分家的时候，我去接他，你知道他说啥，他跟你娘说，都是我的错，是我闹，才会分家，说他不想跟着我”
“你知道我的心有多疼吗”顾阿娘拍着自己的胸脯嘶吼着
“我去了半条命生下的儿子，他就这么对我啊”
“我心在流血啊”
“你自己说，我要他干啥，我生他有啥用啊”
“他能有今天，全都是你娘做的孽，是你做的孽，你怪不着我”
顾阿爹被顾阿娘的疯狂震住了，半天才反应过来顾阿娘的话。
“是，是我对不起你，是我娘对不起你”
“可坤子那个时候还小，他还不懂事，什么也不知道，你不能这么对他”
“我不这么对他，我心里这个坎过不去”
“我看见他，我就像看见你娘”
“我就想起来，我吃的那些苦啊”
“多少次，我都想着离开你家啊，可我想想我生的这几个孽障，我就走不了啊”
“我这辈子，我不难吗？”
顾怀宁站在院子里，愣了许久，现在他也不知道该怪谁。
怪大哥，大哥也没什么错，反而吃了很多苦。
怪阿娘，可阿娘好像也没做错什么。
顾怀坤被顾怀宁拦在院子里，自然也听到了顾阿娘的嘶吼
可他依旧心里充满了怨气。
是他愿意离开亲娘？不，他不愿意。
可那个时候他能做主吗？
分家的时候，他才多大，他懂什么。
那个时候阿奶不让他和阿娘接触，他自然更亲近阿奶。
他懂事之后，也觉得对不起阿娘，什么都依着她，顺着她。
这多少年了，石头也该焐热了吧，怎么他娘的心，就这硬，这么冷。
“娘”顾纹纹跑到顾阿娘身边哭着
“娘，这么多年了，这事就过去吧，咱们一家子，好好过日子不好吗”
顾阿娘没有回话，抱着顾纹纹一直哭。
“老婆子啊，你就放下吧，你要怪，就怪我”
“别拿着老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