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42章
门被关上之后,小厮手里准备了火折子,打开之后,几人便顺着密道走,密道很长很长,长到苏瑶频频想要回头,可她连沈项手下的一个小厮都打不过,回去也只会像狗血电视剧里没脑子的女主一样,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可是这条路怎么走怎么走,好像就是没有尽头。
“小桃,刘婶,这怎么这么远啊,我们还要走多久啊?”
她心里很着急,纵使脚上并未感觉到分毫的累,可心却像被煎在火上烤一样。
可无奈为了配合上了年纪的刘婶,也无法快步,须得放慢脚步。
小桃搀着刘婶,额间颗颗细汗,眉头紧锁。
倒是两个小厮气定神闲地在一前一后护航着,后面的一个小厮从包袱里掏出一个水袋和几个包子,递上来:“公主,这条密道通往城外,会有些长,这里有水有吃的,公主如若是渴了或者饿了,可以拿来充充饥。”
苏瑶往后撇了他一眼,没见过的生面孔,道:“你不是沈府的人吧?”
小厮低头,挠了挠头,面容憨厚,答道:“我今夜刚来的,指示就是保护公主,我一直呆在琉璃坛里苦练功夫,这是第一次来沈府,公主是怎么看出来的?”
“沈府的高手没一个像你话那么多的!”
他憨憨的笑了下:“高手话才少,我不是高手,所以才天天苦练。主公选我来保护公主走出这密道,也是因为我话多,这样公主就不会那么无聊。”
苏瑶撇了撇嘴:“那你日日苦练,可愿意今夜就来护送我,没有任何作为?”
“我日日苦练也是为了今日,但主公让我护送你,我便护送你,毫无怨言。”
密道内空气稀薄,只靠着一个个小洞里进气,刘婶的身子开始挨不住了,到了个略微宽敞的地方,他们便坐下里歇息。
苏瑶心情烦闷,那小厮倒是长得眉清目秀,身上的少年气息浓咧。
“你就那么听他的话?”
面前少年愣了下,许是没想到公主会问出这样的问题,主公于他们琉璃坛中的很多人来说,是救命恩人,是再生父母,是茫茫世界里的一缕光,只需要跟在身后,生命便在这个视人命如草芥的时代里熠熠生辉。
他这副别有二心、我是真的听话的神情落在苏瑶眼里,这一条好像怎么也走不到尽头的密道时时刻刻在侵扰着她的心。
她不耐道:“沈项有什么值得你们这般拿命?”
“因为他会像保护你一样也拿命护着我们!”
说话的是另外一个小厮。
另一个小厮年龄看上去十五六岁,脸上早已不耐,他非常崇拜沈项,近乎脑残粉的状态,容不得别人说他一丁点不好,从前在琉璃坛中,个个都是忠心耿耿之人,个个都是把沈项当作神一般,从未听到过一句贬低之词。
可今夜,他却听到主公的结发之妻言辞里那么多的不屑,碍于她对主公的重要性在琉璃坛人尽皆知,要不然,他真想给这个不识好歹的人一个教训。
听了一路,好几次他都想开口,可都被自己压抑住了,此刻他再也不想忍,方才开口道。
稍作休息后,他们便再次沿着蜿蜒的密道往下走,不久便到达了陵城的郊外大的一条小溪旁。
小溪旁有一处小房子,小厮带着他们进去,里面吃的用的应有竟有,十分充足,呆上十天半个月都不是问题,看来是沈项事先准备好的。
该是早料到会有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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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抹抹红落在红墙绿瓦上,伴着稀疏的沙白雪花,红白相间,一夜间,陵朝变了天,沈项成了这里的王。
沈项派人来接她的时候,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了,刀光血影,成王败寇,其中不免涵盖了运气的成分,好在,一向运气不好的沈项在这件事情上没有掉链子。
到了陵城宫门,紧闭的大门为她敞开,以往森严的皇宫此刻混乱不堪,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人,在被一个个的抬走,血腥味弥漫。
听来接她的士兵很自豪的说,他们主公擒贼先擒王,一把利剑便射中了皇帝,宫中瞬间大乱,将士们也都被他们收拢得不少,并未战火全开便大获全胜。
许是在意她的身份,又补充了一句,皇帝虽被箭刺中,但那箭并未伤到要害,主公也没有立刻杀了他,此刻正关在大牢中。
诺达的宫殿,狼藉一片,物是人非。
此刻天刚刚亮,东方处露出鱼肚白。
小桃和刘婶已经下去休息了,她被带到皇帝居住的寝宫前,小厮就退下了。
她站在门前,思绪万千,莫名很多回忆涌上来,不属于她的记忆,是原主的记忆。
与面前这座宫殿的前主人皇帝之间的回忆。
听闻她是一个下贱的宫女所生,是皇帝随意睡的一个宫女所生。
那个宫女命薄,生她的时候难产便西去了。
她便被一个嬷嬷和一个奶妈抚养长大,皇帝甚至没把她过继到任何一个妃子底下。
帝皇之家,亲情本就稀缺,何况不受宠的她。
她总觉得,父皇看她的眼神很深邃,像是通过她看到的是另外一个人。
在她还在为原主感伤的时候,面前的门被打开,沈项一袭墨绿衣裳,一双狭长明亮的双眼下落下一层黑眼圈。
四目相对间,冷热杂交。
倏忽,她落入一个温热的怀抱。
她苏瑶,何其有幸,见证一个朝代的变更。
抱着她的人渐渐把重量压在她身上,头枕在她脖颈处,贴着她耳旁道:“瑶瑶,我成功了。”
苏瑶温碗的笑了下,小声道了句:“我知道,我看到了,恭喜你。”
十几年的隐忍,有朝一日,大仇得报,这种感觉她无法感同身受,却身在其中,见证了这一刻,连她都感概万千,何况沈项。
忽地,耳边传来轻微的呼吸声,她手推了下,抱着她的人没反应,好像睡着了?
她扶着他,步履维艰,随即朝外边招了招手,叫来了两个士兵,把他背到了里边的檀木床上。
一天一夜的搏杀,撕裂,没有合过眼,在看到他的公主的这一刻,便再也强撑不住。
她坐在床前,沈项此刻闭着眼,一张俊脸轮廓分明,是个有血有肉的真正男子汉,比苏瑶见过的任何一个男人都强。
说没有动心是不可能的,但她却依然未动摇过放弃回家的念头。
沈项睡得很沉,连翻身都未曾,他面上有些灰尘,还有些已经干涸的血迹。
她拿来毛巾,沾湿了,为他擦拭干净,抬起他的手臂处,却发现淡黄的床单被血迹染红了一片。
她眉头紧锁,摸了一下他的腹部,粘腻的触感证实了她的猜测,随即便解开他的外袍,白色的里袍被鲜血染红,深色浅色的,新的旧的,黏在一起,刺眼得很。
解开外袍,才看到腹部处一道刀伤,又长又深,实在令人惊悚。
沈项的身子满是伤痕,几乎没有一块肉是完好的。
旧伤未好,又添新伤。
她演过一部医生题材的电影,恶补了很多关于这方面的常识,唤人拿来相应的药材,擦拭干净后,擦上药材,用纱布缠住。
缠好之后,她依旧觉着有些不放心,便推着他翻了个身,果不其然,大大小小,还有两处小伤痕,一一擦拭上药。
真的不敢想象,如若她没有发现,沈项会不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死。
那这样的话,真的会成为一个天大的笑话,新王胜利之后,因睡着忘记包扎伤口而失血过多死亡。
虽然她也折腾了一个晚上没睡,一半的时间都用在了走那条弯曲的密道里了,但是昨日里她睡了许多,此刻身体倒也还能扛得住。
沈项骨子里是个怎样的人,她再清楚不过。
极强的掌控欲和占有欲。
因此,她来到了大牢,替这身体的原主看一眼那个生她的父亲。
那个还穿着九五至尊龙袍的男人此刻窝在一个角落里,往日威严的气势荡然无存。
以扬州为首的各个地方□□,山贼横行,烧杀抢掠,百姓都被剥夺得吃不上饭,还时时刻刻担忧小命不保,可身为皇帝的他却日日在这诺达辉煌的宫殿里歌舞升平,寻欢作乐,萎靡非常。
他实在算不上是一个好皇帝。
更算不上是一个好父亲。
他宠幸过的宫女不计其数,后宫佳丽三千,却还是不满足,宠幸的宫女大都被打发至冷宫去伺候,从此永无天日。
于是宫中的宫女见了皇帝都得躲着走,当然也有被宠幸之后就有封位的,可他们这个皇帝,大都时候是个穿上裤子翻脸不认人的人,还反向把你的人生推进深渊的人。
苏瑶看着他年过半百,虚弱坐在牢里的样子,脑中一个邪恶的想法一闪而过。
后宫佳丽三千,铁杵磨成绣花针。
怎么没把他那玩意废了呢。
脚下踩到一块石子发出声音,未能睡着的皇帝睁开双眼,看到来人,和记忆中梦里夜夜出现的敏儿长得一模一样,他站起来,双手握在牢房的木条上。
暗淡的双眸变得明亮起来,情绪也开始变得激动:“敏儿,你来接我了?敏儿?你爱的人是我,对不对,敏儿!”
“父皇,我是苏瑶。”
一句话把他拉回现实,他有一瞬间的失望,下一刻便又恢复,腆起笑脸:“瑶儿,你来救父皇了?快解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