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37
半个月后，薛冷正式出现在各种社交圈子里，他的暗线也逐渐进入s区。
对于这位a区大本营来的新贵，很多人都抱着结交的心思。
九区区长夫人的生日宴上，沈顾和池陆远远看着人群中的薛冷，互相碰了碰杯。
“我突然想起昨天小书说薛冷的一个词，”沈顾抿了口高脚杯里的葡萄酒，话还没说先笑了，“交际花。”
“那他这次可没说对，”池陆表情也很温和，“a区大本营的掌权者，光手底下的人就比z星军队派给九区区长的人多百千倍，财上他掌握a区经济命脉，人上也全是些悍匪强将，要是不比虚职，区长比他可差远了。你看那些人，不用薛冷主动靠过去就都凑上来了。”
“这还是薛冷往你这扔了不少人，不然围在他身边的人更多。”沈顾和池陆身边刚刚也围了一圈，薛冷向众人介绍时，介绍沈顾和池陆是a区大本营的贵客，参与很多决策，有点像古时客卿的意思。
沈顾从总实验室离开就一直辗转圈外，疲于奔命，根本不擅长和人打交道。让他和这些人待在一块，一会某某高官某某老总，还不如让他跟巨兽待在一起来得省心。
这时就看出池陆的能力了，甭管那些人是来套消息的，还是拉关系的，池陆都能和对方聊上几句，不冷场，也不过分热络，军商话题都有切入点，等那些人聊完了才猛然发觉什么消息都没得到，但又说不出池陆的不是来。
池陆这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沈顾早有领教，他大概比薛冷还容易融进s区这个大染缸，身上气质也能根据不同环境做出适当调整，在人情世故这一方面真就没什么短板。
除了这些上前攀谈的，还有些默默观察他们的。
那些人的视线藏在宴会人来人往的喧闹繁华里，却躲不过沈顾和池陆锐敏的观察力。
有人很快就过来了。
沈顾晃了晃杯里红酒，然后一饮而尽，“我去别的地方转转。”
他与池陆错身而过时，池陆拉住了他的手臂。
沈顾抬眸：“怎么了？”
池陆没有松手，“你在这就行。”
沈顾侧眸看一眼马上就要走到近前的人，“他大概是说私事，我在这可不太好。”
池陆手上微微用力，不至于弄疼沈顾，但又把他拉回了身边：“我和不认识的人没什么私事可说。”
两人说话间，洛尔已经走到了他们面前。
沈顾没走成，见洛尔对他们点头示意了一下。他随手拦下侍应生，把空杯子换新，然后对洛尔举了举酒杯。
“你们还记得我吗？咱们之前在21区见过，我的车不小心追尾了你们。”洛尔抬起手上高脚杯回应。
沈顾没见池陆吭声，这让他有些意外。
池陆对洛尔的反应和对其他人的反应不同，面对那些一面都没见过的陌生面孔他可以笑得如沐春风，谈得行云流水，可到洛尔这，他笑容淡了，场面话也一句没说。
沈顾只得替补，“记得，那件事解决得很快。”
“当然，我从不留尾巴过夜。那天我心情不好，喝了点酒上路，实在抱歉。”洛尔想和两人碰杯，他的视线更多落在池陆身上，却一直没对视成功。
“以后不要这样了，对你对其他人都不好。”沈顾‘恶劣’两字到了嘴边，最后还是用了‘不好’作为委婉回复。他见池陆没动作，便先一步与洛尔碰了下杯。
“我也很后悔，是我冲动了。”洛尔说完，问他们，“我听朋友说，你们来自a区大本营？”
“对，前段时间才来。”
“那你们对s区肯定还不熟悉，有机会的话，我可以带你们出去逛逛。”洛尔抛出邀请，“你们大概很快就会前往中心区，那边有很多有意思的活动，刚好最近我认识了几位长官，到时候你们也许能交个朋友？”
洛尔大概以为他们刚刚进入s区正是扩展人脉的时候，“当然，这位池先生就很喜欢交朋友。”沈顾没什么心理负担的把池陆推了出去。
“那太好了，我们交换个联系方式怎么样？等你们到了中心区，我没有工作时可以一起。”
沈顾看池陆没有要动的意思，便把自己的账号报了出去。
洛尔心满意足融入另外一圈人里，似乎是和那些人说到了他们，远远朝这边举了举杯。
沈顾回敬。
“薛冷大概一辈子都不想和那几个军官认识。”池陆随手把酒杯放进路过侍应生的托盘里，摆手不再拿新的。
“这不是场面话吗？”沈顾侧头看他，“还是跟你学的。”
池陆神情无奈。
沈顾目光在洛尔身上停了停又马上移开，见他左右逢源的样子，对池陆道：“你之前提到喜欢的omega，不是洛尔，难道是总实验室的人？”
池陆目光渐深，明显在沈顾身上多停留了会，“对。”
“他还活着吗？”沈顾问完，歉意一笑，“抱歉，是我唐突了。我只是对那个地方……”
“没事，s级实验体的生死都不是多令人在意的事，我懂你的意思。”池陆敛下视线，“我很长一段时间都以为他死了。”
沈顾吃惊道：“所以他还活着？这是个好消息。这么说你是以为他死了才一定要和总实验室对上的。既然他还活着，你怎么不去找他，还要把注意力放在实验室上？”
池陆笑了下，没回答。
而这个疑问，沈顾当晚就有了答案。
元垣摁响沈顾房门，他没进屋，神色复杂地把记录仪递给他。
走前说了句让沈顾莫名其妙的话：“我的oo恋泡汤了啊……”
沈顾不明所以，窝进沙发打开了记录仪。
记录仪显示的画面正好是他几年前在sl1实验室的录像。
时隔多年，他再次打开视频用旁观者的视角观看，有点没法形容此刻的心情。
翻了几个，又跳过了其他实验体的视频后，他终于找到了元垣‘oo恋泡汤’的原因。
这段视频发生在沈顾被sl1实验的4年后。
画面里沈顾换成了池陆，两年多前，他模样和现在没什么变化。
沈顾不由坐直了身子。
池陆是被实验人员用移动病床推进实验室里的，sl1招招手，病床很快移动到各种仪器中间。
“cl，这段时间过得怎么样？”sl1慢腾腾把仪器延出的各类注射管插进他的血管里，“你的力量很有研究价值，明明是我们创造的，强悍度却是我们没有预估到的。”
“听说你在s类禁闭室里一个有用的信息都没吐出来，为什么？说出怎么让总控制阀停止运行就这么难吗？这几年你也进出禁闭室无数次了，怎么还学不乖呢？”
他掀开沈顾病号服，身上纵横交加、深可见骨的狰狞伤痕尽数跃于眼前。
“如果不是到了该我研究的节点，那你这次大概率是要死在里面了。”sl1不管他身上的伤口，也不管血和病号服黏在一起，动作毫无停顿把病号服全部解开，那些伤口骤然崩裂，鲜血溢出。
“你也不用感谢我，我可没想留给你恢复的时间，咱们的实验现在就开始。”
池陆无神地看着天花板，嘴唇嗡动两下，声音低沉沙哑，“听说总控制阀停止的时候，总实验室全乱了。”
sl1哼笑：“你就是罪魁祸首。”
“死了……很多人吗？”
sl1笑容没了，阴郁地看了看他，“是死了人，但就一个。”
池陆的声音微微发颤：“谁？”
“以前多少人死在你面前，你眼都不眨一下，怎么，这次倒是好奇了？”sl1心情不好，连带着态度都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是和你一样的实验体，z1ssgts，你也快忘记这个人了吧，这种麻烦死了最好！”
sl1话音刚落，双眸突然睁大，他被猛烈的力道攻击，连人带仪器直接摔倒在地。
面前虚弱到快死的人不知道发得什么疯，突然暴起攻击，巨大的动作使得池陆几乎变成一个血人，他两眼通红，疯了一样就要往外走。
sl1急忙摁下紧急呼叫，很快实验人员蜂拥进来，十来个人愣是没制住发疯的池陆！
“来更多的人！快来！”sl1畏惧得往后退了退，池陆浴血而战，像个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不管涌进来多少人，他都直直迎上去。
按理说他的身体早就透支到极限，连动一下都费劲，怎么可能还有这么大的力气把实验室搞成这样？
十数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没制服他，最后还是因为池陆身体再也支撑不住才堪堪倒下，他被数人压在地上，各种固定器一股脑附加在他身上，他困兽般起伏几下，嘴唇颤了颤，最终没能说出话来。
画面停了，沈顾看着最后被实验人员控制住的池陆，半天没回神。
池陆冲完澡正准备休息，光脑恰好这时给他发出拜访提示。
他披着浴袍，一边擦头一边开了门。
沈顾正站在门外。
池陆动作一顿，他没有看光脑显示的门外情况，对沈顾这么晚来有些讶异。
沈顾朝他笑了笑。
“池陆，你喜欢的人是我吗？”
很长一段时间，池陆怔楞在原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沈顾了然，看来真的是他了。
他刚才回想过池陆说过的话，也回想过池陆对他态度的转变，最后想起a区野外池陆折过的一只鹰。
他小时候曾和z1sclts坐在一起，看着实验室穹顶投影出的碧蓝天空说：“我总有一天会飞出这里，像鹰一样！”
“你……”池陆垂下手，头上的白色毛巾滑落而下，他没管这些，只认真看着沈顾。
“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沈顾弯腰捡起地上毛巾，递给他。
池陆缓慢地接过，多少年没有像现在这样磕磕巴巴过，“快、快十年了。”
沈顾想起视频里那个疯魔的身影，心里慢慢变得柔软。
在他不知道的时候，有个人在一直惦念他，关心他，为他冒险，还拖着浑身是血的身体想要去找他。
这种感觉从未感受过，心里空缺的一块似乎被填满了。
他早习惯事事靠自己，给身边人充当保护伞，也不是没有脆弱的时候，但终归是自己熬过去。
直到现在他才知道，有个人也扮演着他的角色，默不作声这么多年。
这个人让他永远不会暖起来的内心某处突然温热。
就好像在告诉他，你不用再拼命变强，不需要自己找个地方舔舐伤口，不用独自面对黑暗侵蚀，也不用死咬声音一言不发……
沈顾闭了闭眼，只觉得又酸又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