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九章
气氛有些僵持。
矮个儿的细长眼睛死死地盯着李晃，目光毒蛇一样黏在他身上。
秦礼被抓住胳膊，暴戾的情绪依然高涨，满身杀气直冲着外面的人而去。
长脖子突然放松了身体，勾了勾唇角，他从露面之后就一直冷着脸，这会儿突然笑了一下，有点奇怪。
矮个儿也转了转头，脖子发出轻微的响动，眼珠左右转了转，细长的眼尾落下去一点，轻轻地说：“回去吧。”
其他人又井然有序地回到了原来的位置，挡住了让出来的那条路。
“吃饭了。”长脖子收回打量秦礼两人的视线，继续面无表情地说着。他们这样喂了大约一百个人，又好像觉得不耐烦，后面直接从罐子里取出馒头扔了进去。
地上很脏，污水瞬间将落下来的馒头浸湿了底，但他们似乎没有感觉一样，附近的人飞快地膝行过去，弓下腰去咬又脏又臭的馒头。抢到后便迅速跪好，嘴巴一刻不停地翕动着。
李晃喉结微动，仔细打量着栏杆，和他们的进食方式，总感觉这很像是普通人养家畜的场景。
撒一片粮食进去，然后看里面的家畜凑在一起争抢。
李晃抬了抬眼，扫到矮个儿和长脖子的神情，嫌弃、厌恶和一丝微不可查的兴奋。
什么变态都有。
李晃厌烦地闭上眼。
食物是随意地扔进来，争抢过后，除了刚开始那一百号人，剩下的自然有人多吃，有人没吃。多吃了的一脸满足，没吃到的人默默地跪坐在自己的位置发呆。
还有细细的呜咽和哭声。
大多数还是死气沉沉的，没有丝毫生气。
矮个儿和长脖子走了以后，李晃心念一动，轻轻地将双手拿在身前，没人有反应，甚至坐在他身边的都像是没有看到也没有感受到一样，自顾自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李晃松了口气，小壮不知道跑去了哪儿，它能通过栏杆的空隙。一只普通小灰猫并不会引起特别的注意，所以它只是和他们一起被扔进了这个房间，随时都能跑出去。
“找小壮？”秦礼低声问。
李晃点点头。
“它从那儿跑出去了。”秦礼弯了弯手指，对着门的左边栏杆。
李晃点了点头。
小壮再次回来时身上的毛很潮，软塌塌地贴在身上，伸出小舌头舔了舔李晃的手指。
李晃捻起它身上的灰毛，抬起手放在眼前看了看，有些出神。
旁边的哭声陡然提高，李晃吓了一跳，下意识地紧了紧手指，小壮嘶声“咪”了一下，前爪抓上他的手背，又想起什么，抖了抖身体，只是轻轻搭在李晃的手上。
秦礼移开视线。
突然大哭起来人的就在秦礼的左边，隔了两个位置，看身影像个女孩，肩膀在发抖。
其他人还是像没有听到任何动静一样，沉默地垂头看地面，一个好奇的眼神都没有递过去。
太不对劲了。
李晃皱着眉，这情况绝不只是人口|交易那么简单。
女孩哭了很久，秦礼轻手轻脚地站起身，他个子高，手长胳膊也长，只需要微微弯一下腰，便能碰到女孩的肩膀。
秦礼很避嫌，手背朝下，只用指节敲了敲。
李晃呼吸放轻，看着那边。
女孩猛地抬起头，看到面朝着她站着的高大男人，随着动作传过来浓郁的血腥味。
眼泪还在止不住地向外流，她小声地吸了吸鼻子，眼神透着疑惑。
秦礼和李晃对视一眼。
这女孩是个正常人。
秦礼对女孩摆了摆手，轻轻退回去。
李晃在沉思，片刻后他突然抬起头，直勾勾地盯着秦礼的脸。
秦礼愣了一下。
李晃将外套脱下来，感觉口鼻中都全是这男人身上的血腥味，他语速很慢地说：“转过去。”
秦礼听话地转了过去。
李晃摸了摸他伤口的边缘，衣服有一大片因为爆炸的冲击烧没了，伤口除了铁锈味还有皮肉灼烧的味道，血顺着翻出来的恐怖嫩肉流下来，挺拔的脊背弄得有些凄惨。
李晃垂眼，将外套轻轻按上去，双手扯着两只袖子拉到秦礼身前，灵巧地打了个结。
秦礼咬牙忍痛。
李晃这个姿势像是从身后环抱着他，男人动了动唇，伸手按了按颤动不止的喉结，哑声道：“没事。”
不包也行。
李晃已经收回了手。
他敲了敲疲软的大腿，如果不是他腿动不了，秦礼当时可以自己跑掉，不用跟他一起被关在这鬼地方。
再次来送饭的换了人，性格不像矮个儿和长脖子那样阴晴不定，也没有让人一个一个按顺序出来吃东西，直接拿了馒头扔进去便沉着脸走了。
秦礼揽着李晃，冷漠地看着这些人趴在地上争抢。
李晃打量四周的视线一顿。
有人在慌乱中被咬住了脖子，他大睁着眼睛，死死咬住嘴里的东西不肯放，脖子上有血渗出来，一整块皮肉居然被硬生生撕扯了下来，血像喷泉一样从伤口中往外喷溅。
只有昨晚大哭的女孩看到这一幕后露出了惊慌的表情，她飞快地转头看了眼李晃，抖着肩膀从混乱的缝隙中挤过来。
被咬了脖子的那人脸上带着满足的笑意，嘴唇不断动弹着，飞快地将馒头往嘴里吞咽，吃到一半时突然停住了。他瞪着眼睛看前方，脖子还在喷血，整个人像是一片败叶，脸色苍白，身材消瘦，一头栽了下去。
有人抢走了他还含在嘴里的馒头，兴奋地低吼。
李晃来不及说话，身体猛地向侧面闪了一下，房间外面像是被什么东西剧烈地撞击了一下，飞快地摇晃。
这晃动来的快走的也快，没多久便停了下来。李晃也有些晕，揉了揉额角，有些烦躁地皱了下眉。
小壮在他指腹舔了舔，李晃抬起手，看着它塌下去的细软毛发，猛地想起来什么，低声道：“我们在船上。”
秦礼说是在海边，其实他们在海上。
这批“货物”已经在运输的过程中了。
秦礼也反应过来：“那只能在到达目的地之后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