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婉婉
照黎在岸边拔了几根草，用草穿过鱼的耳石，然后给草打上结，提着鱼大摇大摆地走在前面，跟其他四个小伙伴炫耀自己是如何抓到鱼的。
欧阳默和小云走在后面，到了三婆家门口，三婆已经在做午饭了。
小云朝着三婆大声说：&34;三婆，别煮了，照黎抓了一条鱼，你一起来我家吃吧。&34;
三婆回过头看了好一会儿，然后往门外走来，高兴地说：&34;我蒸了玉米面窝头，还准备炒两个鸡蛋呢，蛋都打好了，正准备去找姑娘回来吃饭呢&34;。
小云笑着说：&34;我家照黎抓了一条鱼，我这就回去给做上，昨天企良也抓了一条鱼，昨晚只做了个鱼头汤，鱼身我昨天已经腌上了，一会炒着吃。三婆，你一起去我家吃吧，跟姑娘一起，你做的窝头和鸡蛋就留着晚上再吃。&34;
三婆看了看欧阳默，然后说：&34;也好，我也没什么好东西，就让姑娘去你家吃吧，我就不去了&34;。
&34;三婆 &34;欧阳默拉着三婆的手想让三婆一起去，可是想想毕竟不是自己家，太盛情邀请好像也不合适。
&34;三婆，就一起去吧，菜够吃。&34;小云再三邀请。
三婆还是坚持说：&34;你们去吧，我就在家里吃，家里啥都有，你带姑娘去就好了。&34;
欧阳默知道小云家本来就不宽裕，一家人的口粮只能靠省着吃才勉强能维持到第二年收成的时候，三婆是怕多一个人去吃饭，让小云家多一份负担。
小云家门口聚集了很多人，看到小云带着欧阳默回来了，一群人蜂拥而上，将欧阳默团团围住，生怕这个难得的教书先生跑了。
一位胡须花白，骨瘦如柴的大爷打量着欧阳默，然后点点头说：&34;姑娘，我是这个庄子的七叔公，大家伙见我年长，都很敬重我，庄子里的大小事都会问问我的意见&34;。
原来这就是三婆说的庄子里管事的七叔公，欧阳默向七叔公行了礼，说：&34;七叔公您好，我贸然来到庄子里打扰了大家的生活，还望七叔公及各位乡亲不要见责&34;。
&34;听三婆说姑娘从小饱读诗书，我如今见你也是气度不凡，姑娘应该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吧，你缘何会愿意留在我们这个山坳里呢？我们这里的条件你也看到了，靠天吃饭，老天爷心情好的那一年收成好一些，勉强能吃到下一年收成的时候，老天爷若是心情不好，我们一天就只能吃上两顿，每一顿都还得省着吃。&34;七叔公说完叹了一口气。
欧阳默环顾一圈周围的村民，说：&34;七叔公，这个庄子虽然像您所说的是一个山坳，我自然也是知道这里与外界有两道天然的屏障，虽然这里的人们吃不好穿不暖，但是我在这里看到了我之前从未见到过的淳朴和善良。在这里，即使是来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乡亲们都会盛情相待，更是把一家人都舍不得吃的鸡蛋拿出来招待客人。这里的孩子善良、活泼，他们不应该一辈子过着吃不饱穿不暖的生活，倘若他们能上学，有了知识，那他们就有可能走出大山去谋生，即使不能离开这里，他们也能过上比现在好的生活，起码能每天都能吃饱。&34;
&34;七叔公，姑娘是个好心人，她还说不收学费呢，只要想学认字，无论大人小孩她都愿意教。&34;小云说。
周围的人开始窃窃私语，不敢相信竟然还有这等好事。
&34;不收学费？姑娘，你可当真？&34;七叔公问欧阳默。
欧阳默回答说：&34;七叔公，各位乡亲，我的确出生在比较好的家庭，但是家中遭遇变故，我本是出来投奔亲戚的，但是我要找的亲戚在哪儿我都不知道，我也是无处可去了。只要各位乡亲愿意收留我，我在此郑重承诺只要想学习，无论大人还是小孩都可以来找我，我分文不取，说到做到。只要赏我一口饭吃便好，大家吃什么我就吃什么，我不挑食。&34;
七叔公接连点头，&34;姑娘，只要你不嫌弃，你在这里住一辈子我们都没意见&34;。
&34;是啊，姑娘，你不嫌弃我们庄子，还愿意教我们认字，我们真是求也求不来。以后你就去我家住，我把隔壁柴房收拾出来，我跟我家老头子搬去柴房，你就住正厅房。&34;一位微胖的大婶上前都欧阳默说。
叶心拽了拽身边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子，&34;娘，我们邀请姐姐去我们家住吧&34;。
身材高挑的女子抚摸着叶心的头说：&34;好。&34;
还没等叶心的母亲开口，另一位声音粗旷的大姐说：&34;姑娘，你还是来我家住吧，我家住得下&34;。
&34;姑娘，我是叶心的娘，我家叶心很喜欢你，我们家就只有我们娘俩，你来我家住吧。&34;叶心的母亲声音很温柔。
&34;姐姐，你就来我家住吧。&34;叶心拽着欧阳默的衣袖，仰着头说。
三婆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来的，&34;还是让姑娘在我那儿住吧，我老婆子一个人，姑娘在我那儿住方便，我也可以有个伴儿&34;。
原本的喧哗声瞬间停止了，大家的目光纷纷投向七叔公，等待着七叔公做决定。
&34;也好，就让姑娘去三婆家住吧。姑娘，你可愿意？&34;七叔公问欧阳默。
欧阳默微笑着点点头说：&34;感谢各位乡亲的好意，我昨晚就是住在三婆家里，与三婆也很是聊得来，我还是继续在三婆家住吧，谢谢各位了。&34;
&34;姑娘，我们庄子条件有限，目前没有像样的学堂，我想了想就村尾有一个堆放稻子的草棚还算宽敞，等你有空了，我带你去看看，合适的话暂时先在那儿当学堂吧。&34;七叔公说。
&34;好的，七叔公，我下午就跟您去看。&34;欧阳默说。
&34;太好了～我们能上学了 &34;几个小孩欢呼着。
欧阳默看着小孩子们欢呼雀跃也甚是开心。
&34;姑娘，我已经做好饭了，先吃饭吧，各位乡亲也一起进来吃点吧。&34;小云从家里走出来说到。
乡亲们当然不会留下吃饭，毕竟谁家都不富裕，要是这么多人一起在小云家吃一顿，估计小云家以后都只能一天吃一餐了。
饭后，七叔公来到小云家带欧阳默去看草棚，一路上七叔公给欧阳默介绍这一户是谁的家，那一户又是谁家，各家大概是什么样的情况七叔公都简单说了说。
一个坐在门口石凳上的小女孩吸引了欧阳默的注意，小女孩看起来跟叶心他们差不多大，但是却没见过她跟叶心他们一起玩。小女孩也向叶心和青绿一样，绑着两个麻花辫，眼睛大大的一直看着欧阳默，手里还拿着一小束黄色的小雏菊。
&34;七叔公，这个小女孩是谁家的孩子？也到上学的年龄了吧？&34;欧阳默问七叔公。
七叔公看了看小女孩，说：&34;这个小孩命苦啊，在她三岁的时候，他的爹娘外出找活干，留下她跟爷爷奶奶生活，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的爹娘都没有回来过，她的爷爷去年也过世了，现在就她跟奶奶两个人相依为命。&34;
这时，欧阳默跟七叔公刚好走到小女孩面前，欧阳默看着这个可怜的娃娃，蹲下跟小女孩说：&34;你叫什么名字呀&34;？
小女孩的眼神里透露着胆怯，而且并没有回答欧阳默的话，欧阳默又说：&34;你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我以后也是这个庄子的人了，而且我会在庄子里开一个学堂，你也可以来上学&34;。
小女孩听到上学，眼睛里突然有了光，可还是没有回答。
欧阳默以为小女孩只是怕生，七叔公说：&34;姑娘，这个娃叫婉婉，你不用问她了，你问她什么，她都不会回答你的&34;。
&34;她是不爱说话吗？&34;欧阳默问七叔公。
&34;唉～造孽啊！她从小就不会说话，是个哑巴。&34;七叔公的语气里尽是对婉婉的可怜，以及为婉婉的人生感到悲哀。
欧阳默看着婉婉，她的人生明明才刚刚开始，可是老天爷为什么要对她这么这么残忍？这个年龄的孩子应该是像叶心和青绿她们一样无忧无虑，可是婉婉却像是被折翼的小鸟，无奈的待在笼子里。
&34;婉婉，你能听见姐姐说话对吗？等学堂办起来，姐姐就来接你去上学，好不好？&34;欧阳默用缓慢的语速对婉婉说。
婉婉没有回应，七叔公说：&34;姑娘，你真是个大好人啊。我们先去草棚看看吧，看看该置办点什么，早日置办好，孩子们也可以早日上学&34;。
欧阳默看着婉婉，婉婉仿佛什么都没有听到的样子。但是欧阳默心里已经决定了，等学堂办起来，一定要让婉婉也去上学。
欧阳默站起来随七叔公继续往前走，没走几步，欧阳默感觉袖口好像被挂住了，欧阳默回头看，是婉婉正轻轻地抓住欧阳默的袖口。
&34;婉婉。&34;欧阳默有点意外。
婉婉仰着头看着欧阳默，然后把手中的雏菊塞给欧阳默，就跑回了家。
欧阳默看着婉婉送的雏菊，心里暖暖的，欧阳默知道婉婉能听得见，她也渴望上学。
&34;婉婉那孩子从小就孤僻，自己本来就不会说话，又不爱跟庄子里的其他娃娃玩，除了她的奶奶，也就你跟她多说了几句话。她是个好孩子，你跟她说要带她上学堂，她高兴，所以把花送给你。&34;七叔公看着婉婉家的方向说。
村里的草棚虽然不算很大，但是足够容纳村上的孩子上学了。欧阳默摇一摇支撑草棚的柱子，还比较结实，棚顶的茅草看起来也像是刚盖不久，应该不会有漏雨的情况发生。
&34;七叔公，这里挺好的，置办一些桌椅和一块大一点的木板来就行。&34;欧阳默说。
&34;桌椅可以上山砍树现做，庄子里的男丁基本都会木工，三五天就能完成。只是这大木板需要多大，用来做什么？&34;七叔公疑惑的问。
欧阳默想了想，在这个年代的确是没有黑板这个东西。&34;七叔公，这块大木板是我用来写字给孩子们看的，木板地下做一个架子，能把木板立起来就行，就放在前面一点的地方，孩子们都坐在木板前面，我把字写在木板上，孩子们就都能看见。至于木板的大小，也不能太大，太大了有大风的时候怕被吹倒不安全&34;。欧阳默解释说。
七叔公大笑起来，&34;姑娘真是冰雪聪明啊，竟想出如此好主意，没有问题，我安排人去做。&34;
看完草棚，欧阳默回到三婆家中，三婆并不在家。欧阳默打开背包，小黑快速钻了出来。
&34;我要喝水，默默，快给我点水喝，要渴死了。&34;小黑着急地说。
欧阳默赶紧去给小打一碗水，小黑咕噜咕噜就喝完了，把空碗递给欧阳默，欧阳默很是自觉，又去打了一碗水拿来给小黑，小黑喝完水把碗放在旁边，抱怨欧阳默说：&34;早知道我就不跟你来了，你倒好天天在外面玩，我在背包里从来都没机会出来，又饿又渴&34;。
&34;对不起嘛，小黑，大概情况你也知道，你确实不方便出现呢。&34;欧阳默说。
小黑更生气了，&34;那我就回去了，我不想在这里，这里没有米粉吃，更没有猪扒包，甚至我什么吃的都没有&34;。
&34;可是没到月圆之夜你不是也回不去嘛？这样好不好，以后每天晚上我偷偷藏一个红薯，等三婆睡了，我就拿你吃。&34;欧阳默跟小黑商量着。
&34;一天就吃一个红薯嘛？不行，我要回去。&34;小黑继续闹着。
&34;小黑，这里的人们本就不富裕，他们一年到头都是计算着吃饭，哪天多吃一点的话，就可能坚持不到第二年收成的时候。一个红薯对于我们来说没什么，但是对于这里 的人来说，可能是一个小孩一顿的食物了。&34;欧阳默说着摸了摸小黑的头。
小黑无疑是个善良的机器人，&34;好吧，可是我饿怎么办？而且我们要下一个月圆之夜才能回去呢，难道我要在背包里待一个月嘛&34;？
小黑说的事确实是个大问题，欧阳默低下头不说话，过了一分钟，欧阳默抬起头说：&34;小黑，我还要跟你商量一件事&34;。
小黑的眉头已经快挤到一起了，&34;说，什么事&34;？
&34;我 想暂时留在这里。&34;欧阳默说。
&34;什么？你说什么？&34;小黑大声吼着。欧阳默赶紧用手捂住小黑的嘴巴。
&34;姐姐，你在吗？我娘让我给你送窝头过来。&34;门外传来叶心的声音。
欧阳默赶紧推小黑进背包，小黑极力反抗，欧阳默说：&34;你先进去，我一会儿跟你解释，拜托了&34;。
小黑狠狠地瞪了欧阳默一眼，然后钻进了背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