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一弦一柱
下午时分,原本阴沉的天空中倾泼着洗沥大地的大雨。雨水大约从璃月人聊食午饭的时辰,一直大雨倾盆的现在。
昨日地动的影响,仿佛随着来到街道上淋漓的晚春雨而戛然而止,原本路上议论热烈的人们纷纷躲雨回家。
但接下来,本章记闻录的故事,却并非兆木今日得知,而是几日后,在绯云坡水源污染、其因是千岩军打捞女尸的现场,胡桃逼问一可疑的女子、又拼凑猜闻而得知……
璃月港城西,临城的郊外,有一间茅草顶的木屋房、两室一厅,虽无漏雨,但遮掩不住大雨的凉瑟。家中的女主人,她现在正因为一些糟糕的突发情况,而急愁得焦头烂额……
“妈妈,妹妹患这么严重的病,爹爹为什么还不回家?!”,小男孩显然失去了耐心。
他已经在妹妹的床头、照顾生病的妹妹一整天了,其他什么的事情都做不了。
小女孩,他的妹妹紧裹覆着被褥,意识模糊,她额头的湿毛巾是刚刚由他们的母亲给换上去。
小女孩面颊猩红、呼吸粗重喘热,半昏半醒的状态下、她口中的喃喃珠语不停、一直有气无力地呼唤着爹爹与妈妈——昨日地动,小女被孩惊厥一番,昏迷中醒来后、便一直高烧不止到现在。
“……爹爹在外是做的什么工?连我们一家人都不管……”,小男孩越说越生气,言辞也激动了些许。
“够啦!够了,一柱,不要再说了”,孩子母亲突然间崩溃,打断他儿子的烦问。
母亲的吼声怔得男孩惊愣、呆呆地站在原地不敢动弹,而她自己、强止不住的哭腔与眼泪…在孩子面前,又只能调整着自己情绪的崩溃。
“你爹爹是黑岩厂的矿工,昨天、已经被埋在石头堆里、死掉了……到现在,尸首都没找到!”。
“啊?”,家人逝世的消息突如其来,一柱头脑一通空白,但妈妈痛苦流泪的模样……事情大概是真的发生了。
“这大雨一时半会是停不了,但你妹妹一弦的病况不能再耽误”,母亲思华想要逃离孩子似地,强收起悲伤的情绪,匆匆动身,“照顾好你妹妹,我马上买药回来”。
“但是妈妈,我们家没有雨伞,妈妈也会生病……”,大雨声中,一柱的喊声没能让母亲思华回头。
思华迎冒着澎湃的大雨,疲于奔跑,顾不得自己湿漉一身。
一直手忙脚乱、让茅木屋里铛铛噔噔作响的人,头也不回地出门了,小屋子里只能听见瓦墙外的大雨声与妹妹生病的呻吟……一柱瘫坐在妹妹床头边、空乏无力,一时间不知道该干些什么。
一柱看着妹妹,强着自己起身,重打取一盆凉水,为妹妹换额头上的凉毛巾……最后,跪坐在床头,陪着妹妹睡着了。
……
思华说是去买药,但哪有钱呢?说是有丈夫的抚恤金与工钱,但……思华一家买把出门用的便宜雨伞,都是件难事!不过,不卜庐的白术心善,还是给思华赊帐了足疗程的药物。
天雨路滑,雨幕濛濛,思华着急得很、又担心家里的孩子们,所以她一路上尽力地往家跑回。
她跑过玉京台的折桥、绯云坡的街道,通往吃虎岩的拱木红桥……桥走高处,脚落低行,思华一个不慎地摔扑在拱木红桥上。
思华急忙爬起身,将草药重新遮护在身下,以免在雨水的浇淋下、失去草药的疗效。至于,思华擦破皮肉的小伤,倒无足关心,雨水自会冲洗伤口。
桥上积水滩中,淡血服染,映着思华狼狈的模样:头发湿缭,泪痕未擦,摔倒碰撞到鼻子、鼻血也在缓缓流下……积水如镜,思华手肘撑在地面,看着积水中的映像,不由想到:自己已是年逊体衰、又无才无技,靠些缝缝补补的活计,往后她与孩子们的生活可怎么活啊?
思华又想到他死去不久的丈夫,发现也是白想、于事无济。她一咬牙地起身,“现在治好女儿一弦的病最重要!”。
思华又疾跑在雨中,下桥,踏上草地,转西向回家。
思华奔跑途中,突然脚下一滑,仰身摔倒,顺势向河道低处滚落下去,头颅撞到河道边的鹅卵石——思华晕迷过去。
雨势越盛,河道里的水略微没过河堤、没过思华的口鼻——她摔倒时的姿势面埋大地,大雨中亦无人路过,不一会就溺死在略微高浅过河堤的滩水中……思华的怀中还死死地拥怀着女儿的草药,虽然已经被浸湿……
咕噜~
一柱被饿醒,肚子叫得空响。
他向门外看去,雨势已经小得多,原本就阴暗的天空也变得昏黑、大概已是开始入夜的时分——他的妈妈出门买药的时间太长了。
一弦再看看妹妹,已经不在小声地说胡话,完全睡着了、很是安稳。
所以,一弦决定出门去找妈妈。
为妹妹换过额头上的凉毛巾后,一弦就锁好门出发,循着进城的道路,去不卜庐寻找思华。
一柱出门离家并没有多远,约数百米后,他看到有一个人影躺倒在河边,无论身形还是衣物都感觉特别熟悉……联想到妈妈出门时说自己的爸爸已经死掉,所以、他越靠近河岸边越是恐慌,害怕就是自己猜想得那样……
直到一柱来到思华尸体旁,翻过她的身体,才敢确认自己的妈妈也死去了。
思华的面容与其余皮肤被泡得浮肿,上下内外的衣物都被浸湿……
“妈妈啊!”,一柱思绪重新连接上现实,瘫坐在地上、他的妈妈旁,嚎啕大哭、泣泪满面。
小雨中,退涨的河道边泥泞不堪,一柱的指甲缝隙里也沾脏着泥土。
一柱的哭喊声撕心裂肺、哑喉聋耳,雨声再不能掩盖声音的痕迹,传到河对岸的往生堂里,并吸引到了在其中的人们。
“胡桃,你有没有听见小孩子的哭声?”,兆木隐隐觉得在附近有谁正在哭泣。
“往生堂里嘛,有一两个诉冤的鬼魂哭喊也没什么奇怪”,胡桃虽然嘴上这么说,但还是仔细竖耳倾听来源。
胡桃与兆木发现河对岸的小孩子后,便急忙打着雨伞,来到一柱身旁。
他们了解过事委、确认遗体后,尽可能地安慰一柱,并与他商量着将思华的遗体先带到往生堂里安置,等到雨停后在做具体的处理。
兆木为他们打举着雨伞,胡桃直接肩扛起成年体型、一柱妈妈的思华,而一柱还是在止不住的哭泪。
雨中,又从一柱家的方向,出现一个对他而言熟悉的身影——妹妹一弦踉踉跄跄地在雨中走来。
一柱注意到后,抹去眼泪、立刻就不哭了,从兆木的雨伞中跑向了妹妹。
微微细雨中,一柱搀扶起摇摇晃晃、明显意识在恍惚的一弦。
兆木急忙跟过去,将他们两人带入往生堂。
两个孩子在雨水中被完全淋湿,特别是一弦:看她身体明显就是在打摆子,脑袋昏沉沉地反复点啄着,嘴吧里说话就像是牙口关在打颤,“妈妈,我要妈妈……”。
也没撑一会儿,一弦就昏倒过去。
两把雨伞,兆木左边低斜、右边高举,为背着妹妹的一柱与扛着思华的胡桃撑伞,走进往生堂。
往生堂里,胡桃用火元素烘干两个小孩子和他们一动不动的妈妈。
因为地动一事,往生堂已经没有棺材,只能是为他们的妈妈铺一白素布,将尸体安置在正堂厅的地上。
之后,兆木煎煮好一弦的汤药,撑扶起她身体、一点点地用汤勺将汤药泯喂进去……一柱一直陪在他妹妹,寸步不离。
“……不行,我能让妹妹待在这里”,一柱倔强又带着哭腔地说:“我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只有死掉的人才会被送来这里……我不能让妹妹在这里醒来,不然、我该怎么向她解释……明明答应好妈妈要照顾好妹妹……”。
一柱尽可能高高地打举雨伞,兆木背着一弦,送他们兄妹回家。
胡桃则是去总务司报备死者的讯息。
往生堂其余的人,昨晚连夜出门做葬事,今天又大雨难归……
现在的往生堂里,一个活人都没有,只有一具死尸被停放着。
……
雨天,明华钱庄的大小姐——花初,她心情不悦,因为她的老父亲反对她的恋情。她彳亍闲步,撑着油纸伞、望愁着小雨,散步在绯云坡的街巷里。
突然,她听到小男孩的呼喊声,她着急地跑过去查看,恰巧看到往生堂的人、确认了那位男孩母亲的意外死亡……
“我要是也死去,是不是父亲就不会干涉我……”,突然,花初看着那位与自己身材相似的遗体,感慨之中冒出一个不得了的想法。
她急忙动身,找到恋人鉴秋。
“偷尸体?伪装自杀?这……能行得通吗?”,书匠先生被恋人的想法震惊到了,“偷盗、亵渎尸体…这是读书人能做出的事情吗?”。
“但为我们的未来,当下只有这一个办法!只希望主谋的我不会拖累到你……”,花初也惊心担忧得很。
去向往生堂的路上,,他们两人也一直在犹豫、对于这个突发奇想的计划并无底气,可想到相爱的彼此要绝隔一方、不能厮守相伴,内心就无比的煎熬与痛苦。
当他们来到往生堂,左右窥窗四看后,发现堂内并无人员,只有一具无人看管的女性遗体……
鉴秋虽说是文弱了些,但果然是男生、还是有些力气,在两人的相互配合下,借着雨天、道路无人,从花初家后门抬进尸体。
花初回到自己房间,为其换装衣饰,让鉴秋掩藏在有水井的后院角落。她自己写好遗书,敲开姐姐含蕊的房门,请求帮忙。
……
房门外,小雨声沥,凉有寒意。
德安公在家看着手中与桌上的账目,正发愁得很——他家的明华钱庄的生存空间,已经被北国银行挤压到濒临破产的境地。
突然,有落石惊水声从后院响传而来!
德安公收起账本,准备去查看,可这时、他的大女儿含蕊急急燥燥地推门而入。
“什么事情,这么不成体统的……”。
“父亲,我没有拦住妹妹,她投井自尽了!”,含蕊哭哭啼啼,尽可能地像真的演戏。
大女儿含蕊递给德安公小女儿的遗书,他匆匆看了一眼,就冒着小雨、急忙地跑向后院水井查看:
父亲:
我与鉴秋,相识与墨字雪纸、相约赴白头偕老之死,此情岩王爷可鉴真!然,门第之分,固深汝念,非强打鸳鸯、分红门内外。女儿的恋慕之情使我日日思念,盼不得遥期,故此、绝命于井,断相思之苦痛。望父亲与其余家人,日后莫思念,事事能如常——不孝女花初
德安公来到后院,爬沿在井口一看,果然井水中有身影在向下沉落。
德安公急忙找来家仆,打捞救人。但是,雨天下,井水深涨,打捞的木杆戳深不见到井底、人闭气潜入水中也不见尽头……最后,只找到小女儿花初她的一些轻浮于水中的衣饰。
……
几日后,晴天朗空,微风熙和。
有人在绯云坡与吃虎岩交界的河流中,发现了一女尸、面目特征已经被浸泡得模糊不清,千岩军层层上报后,发现尸体装扮与前几日投井自尽的德安公家小女儿相似。总务司传唤来德安公后,他看尸体的身形与小女儿相似,又穿着她当日的衣物,德安公当场痛苦流涕……
当总务司在德安公的同意下,找来往生堂的人来处理遗体。
胡桃与兆木马上就认出,女尸是一弦和一柱的妈妈思华,也是那天往生堂中的尸体不翼而飞的客户——她磕在额头的伤口很是明显。
兆木瞥看眼胡桃,胡桃很是不开心……也是,遗体不见后,过来查看的总务司官员又将胡桃的话当作玩笑,自己也向一柱愧疚许久。
虽然胡桃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但惹到胡桃不开心就是不开心,向着德安公开出了报复性的葬仪价格。
当然,所有事情的前因后果,德安公都不知道,反而失去女儿的悲伤与巨额的丧葬费,迫使他下定决心地出售明华钱庄……
枫翠庭一带,花初与鉴秋仍是惶惶不安,但已经决定前往自由的国度……邻国蒙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