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火光漫天
“啊——又是平静的一天。”
在自己的日记本上写下“今日无事”的话语之后，斯图尔特躺在躺椅上，看着窗外的景色。
贵族庄园里，大片大片的小麦倒下，农奴们挥汗如雨，今年又是一个丰收年。
这日记本很珍贵，是他费了不少功夫才在几个月前搞到手，光是这泛白的羊皮纸就几乎耗光了厄斯特镇所有的羊皮，因此斯图尔特自己都没有写上几个字，实在是舍不得。
手指抚摸着日记本封皮上清晰的纹路，斯图尔特不禁将思绪飘向远方。
对他来说，生活就是简单无聊且枯燥，如果不想办法找点乐子做点事，都没动力继续吃喝玩乐的那种。
而在这片偏僻的土地上，他唯一的目标，或许就是将隔壁的阿利钦村拿下，实现局部的统一。
至于塞拉昂村？那不是有手就行？无论是那些土老帽来之前还是来之后。
给他们送过去的钱粮，按照每天50的利率利滚利，到现在需要付多少钱，斯图尔特算都不敢算。
但他没必要算，反正等到三年之后，塞拉昂村肯定掏不出来，到时候自己就有充足的理由将那里洗劫一空，无论怎么样都赚。
“哼哼”
一想到未来的某一天，自己会在日记本上记录下来当天的丰功伟绩，斯图尔特就不禁发出得意的哼哼声。
就在他忍不住开始幻想到时候大获全胜的美妙场景时候——
“主人，塞拉昂村派人过来了。”
厄斯特家族的下人踏着小碎步走上前来。
“嗯？格雷尔有什么事吗？”
随着双方的交集日深，斯图尔特叫起格雷尔越发随意，虽然他本就看不上那家伙。
“他说，非常感谢主人的钱粮，得益于霍尔曼之神的保佑，今年粮食大丰收，准备给主人送上些贡品以表心意。”
下人低着头。
“哈哈，是吗？还真是有心了。”
斯图尔特哈哈大笑，不疑有他。
在他看来，格雷尔这家伙倒也是听话，真的打算每年都上贡以求平安。
可惜，这样做不会改变塞拉昂村的厄运，因为在斯图尔特看来，那里的一切资源都是属于自己的，无非就是早点送还是晚点送的区别。
但能不用刀兵，就能提前获得利息，倒也是件好事。
“现在他们在哪里？”
“在村子外面，几十个农奴带着整整四车的粮食，我检查过，斗篷下面盖着的都是粮食。”
“嗯？斗篷？”
斯图尔特微微蹙眉，随即释然。
“呵呵，运粮车何必盖着斗篷，是害怕强盗吗？果然是格雷尔啊。”
下人认同似的点点头，陪着斯图尔特一起笑。
“行了，让他们进来吧——粮食留下，农奴赶走。”
“是。”
下人立刻退下。
“遵主人命令，你们在将粮食运进来之后，就可以滚了。”
兰姆·厄斯特，作为厄斯特家族族长斯图尔特·厄斯特的贴身侍从，此时站在村子门口，趾高气昂地说道。
“是。”
农民民兵们强压着对贵族的怒火，低下头，表现得非常顺从。
摸摸挂在腰间的火药球，心中已经做好了觉悟。拽着木车往村子里赶。
“往这里走，这里是仓库，将粮食运进去就赶紧滚。”
兰姆给他们指明了道路，农民暗骂他一句，继续低着头前行。
当然，不是往仓库的方向行进。
“喂！你们是聋了吗？仓库在这里！听不懂话吗？！”
几个厄斯特家族的贵族侍从围上来，但农民们不为所动，按照之前的计划，拽着木车分散开来，并尽可能的避让仓库。
“混账东西！”
兰姆被这些“聋子”农民气得要爆炸，不用侍从动手，自己上前，狠狠地扇了最近的一个农民几个耳光，扇得他眼冒金星，脑袋昏昏沉沉，险些倒地。
“我不是说了吗？为什么不听话？你们这些臭奴才，那个废物格雷尔是怎么教你们的？！”
前面的话农民毫无反应，只有当兰姆骂到格雷尔的时候，几乎所有农民都同时抬起头，眼瞳里满满的都是愤怒，仿佛被骂的格雷尔是他们的亲爹。
“你还敢瞪我？”
气不过的兰姆又扇了面前人几耳光。
“我告诉你，这里不是塞拉昂村，那个贱东西迟早也要呃？”
话说到一半，兰姆突然注意到不对。
因为面前的农民突然从怀里掏出两块打火石，在腰部位置上用力敲击，飞溅的火星落到被他破旧衣服遮挡但显得鼓鼓当当的地方，随即发出和燃烧衣料完全不同的呲呲声。
正当兰姆纳闷面前的家伙搞什么名堂的时候，农民突然上前，一把抱住了他！
“去死！”
这个农民的突然行动仿佛是溅入油锅的一滴水，瞬间，所有跟着木车进来的农民都炸开了锅。
有的是直接用打火石点燃腰间悬挂的不明物体，随机抱住附近的一个幸运观众；有的是将它们摘下来，轻车熟路地用打火石点燃之后，用力丢出去；也有的干脆一头钻进木车的粮食里，捣鼓着什么。
“喂！你们这些贱民”
“去你妈的！”
第一次被农奴（？）顶撞的兰姆愣住了。
在他的记忆中，这些农奴一辈子都是他们的奴才，怎么可能敢顶嘴，更别说这般像是反抗的举动？
“你骂我我不在乎，但我不允许你侮辱格雷尔同志！”
“哈？”
听着农民咬牙切齿的怒吼，兰姆丝毫没意识到自己哪里错了。
然而，就是这么短短的一愣神，让他即使动手将抱住自己的农民脑袋砍下来，也无济于事。
因为，引线上的火星已经抵达了末端——
“砰！砰！砰！”
在房间里继续享受着仆人伺候的斯图尔特突然听见，在厄斯特村里响起的此起彼伏爆炸声。
“怎么回事？！”
他唰的一下站起来，将身边的仆人全部赶走，轻松的表情也严肃下来。
像是这样的爆炸，在厄斯特村已经很久都没有发生过了。
或许是发生了什么意料之外的事情呢。
不要慌，先冷静下来。
首先，这肯定不是塞拉昂村搞的鬼。
他们没这个本事，能悄无声息地突破村子外围卫兵的看守，进入村子里搞破坏。
刚才兰姆说的很明白，来的是一群没有魔力的农奴。
既然如此，难道是阿利钦村？
可是，可是，他们又是怎么进来的？
斯图尔特不记得对方有什么像是人肉炸弹之类的魔法。
“兰姆？兰姆！”
总之，有一件事可以确定——那就是，厄斯特村遭到了敌人的袭击，必须尽快反击。
斯图尔特一边收拾自己，一边呼唤侍从。
然而，喊了半天，都没有人回应。应该是第一时间去处理了吧。
想到这，斯图尔特连忙将自己珍藏的日记本塞到床底下的小隔间，啪嗒啪嗒地跑出去。
当他一出门——
面前火光漫天。
“这，这是怎么回事？！来人！来人！”
斯图尔特惊怒交加，厄斯特村的秩序已经完全陷入混乱，他喊了半天，才有一个被烈火烧的全身发黑的侍从赶过来。
“不，不好了，大人！有，有爆炸！”
“我知道厄斯特村爆炸了！但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有爆炸？！”
斯图尔特正说着，耳畔的爆炸声也是此起彼伏，不曾间断。
“是，是那些粮食！”
“什么？”
侍从咽了口唾沫，在斯图尔特焦急的目光中继续往下说：
“那些运粮车上面装的根本不是粮食！只是用小麦在外面覆盖了一层，然后看起来像是粮食而已！实际上装的是这个。”
说着，侍从将他手心里捧着的一团黑色颗粒递过去。
“这是什么？”
“不知道但这个遇到火焰就会引发爆炸，村子里最初的爆炸也是因此而起那些农奴们身上应该也带着相同的东西。”
说着，侍从咳嗽两声。
“兰姆大人就是被扑上来抱住他的农奴炸死了”
“可恶！”
恼羞成怒的斯图尔特用力打掉侍从捧着的黑色颗粒，就在此时，两三枚火药球滚落到他们脚边，并在流窜火苗的沾染下同时发生剧烈爆炸，将毫无准备的他们两个径直炸飞出去。
侍从直接没了气息，一直以来养尊处优的斯图尔特也是被炸烂了半个身子，躺在地上抽搐。
农民使用的火药球当然不会有如此当量，这是革命行动团的专属。
就在厄斯特村爆炸声响起的瞬间，埋伏在附近的格雷尔就带着革命行动团扑上去，将他们腰间悬挂着的火药用力丢出，让本就因为村子内部爆炸而手忙脚乱的卫兵们享受到和里面贵族侍从一样“鸡犬升天”般的快乐。
根据计划，农民在将运送火药的木车分散着送到村子里之后，就可以引爆火药，通过剧烈的爆炸引发骚乱。从而给革命行动团提供进攻的机会。
当然了，这也意味着，参与这次行动的民兵必然是凶多吉少。
就算不被火药炸死，也很可能被贵族们杀死。
然而，当格雷尔进行动员的时候，明知道会死，他们仍然踊跃报名。
其中最积极的就是那些只分到荒地的前流民。
不考虑现在还算是一无所有的前流民，就算是有土地的农民，对他们来说，给农奴分土地的格雷尔就是再生父母，本就一无所有，是因为格雷尔才能享受到自己的劳动果实，而且现在还有机会对那些贵族复仇，就算付出生命又如何？
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老百姓连活着都不怕，还怕死吗？”
至于在爆炸中被卷入的农奴那就没办法了，只能算他们运气不好。
这是必要的牺牲，如果正面对决，只会死伤更多。
慈不掌兵，当看着曾经对自己无比忠诚的农民为了胜利义无反顾地拥抱烈火，格雷尔才真正意识到这个词语背后的沉重。
沉重归沉重，默哀归默哀，不能让他们的鲜血白流。
大手一挥，革命行动团带着满腔的愤怒和怨恨，沉甸甸的火药球像是不要钱似的往里面丢，好似要将整个厄斯特村都要炸成平地。
斯图尔特现在算是半死不活了，他只能瞪大仅存那只保存完好的眼睛，瞪着在烈火中突进，戴着三角帽的革命行动团，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混账东西”
理所当然的，在这种时候发出声音的斯图尔特，很快就被革命行动团发现，在几个火药球的爆炸中被炸的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