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安宁柳河镇
穿过郁郁葱葱、繁茂无比的丛丛深林，待到日色将要西沉的时候，终于发现眼前的树木渐渐稀疏下来，透过残存的日光，杜南星看到了前方山脚下一座错落有致的小镇子。
镇子坐落在一座青翠树木浓郁的山脚下，上有一道小小的瀑布飞驰而下，供养着镇子繁衍生息。
虽然天色渐晚，但丝毫无法掩盖住周围秀丽的景色，翠色环绕，灵气充沛，竟然比凌云城更加秀美。远远看去，镇子错落参差，蔓延了山脚下一大片区域。
外延是大片的农田，镇子口不远处的小路上还有扛着锄头的村民和赶着牛车马车的行人，恍若都是些不曾修炼的凡俗之人。
夕阳透过山峦斜斜照下，柔和昏黄的夕阳将事物的影子拉的很长，偶尔响起的一两声犬吠声和鸡鸣，显示这这个镇子的生活气息。
骑着追风鹿慢慢走近小镇入口，初入眼帘的是一座简陋的，做工粗糙的门楼。
四根岁月雕琢下印记的石柱，隔绝出三个可供行人出行的洞门。
少年抬头看向门楼顶子，那里刻着三个大字——安宁镇，正如眼前这般景象，祥和安宁。
“安宁镇？”少年喃喃道，“安定康宁，好名字啊，不知道这里有什么好吃的。”随后拍了拍追风就要进入镇子。
镇子并不是很大，起初是村子，渐入后逐渐热闹起来，尚且还能看到路边几座香火围绕的神祠，看那鼎盛烟火和烛光，地上还有祭纸燃烧过的痕迹，放眼看去确能看到几个挎着篮子离开的妇人，想必是常有人来参拜。
一路行来，镇子的建筑多了起来，街道看上去也并不算很宽阔，两旁摆着许多农人和小商贩售卖各类物品的摊子，商人们正叫卖着，不过都是一些日常之物，并不算太稀奇。
他骑着追风进入镇子的时候，许多道好奇的目光就看了过来，一直上下打量着。少年也并不怯懦，下了追风，牵着它慢慢走着，仔细打量着这里的建筑。
偶尔耳边能听到小声嘀咕的话语：“那是灵鹿吗？好漂亮啊！”
“是啊，好神俊，想来应该是灵兽吧。这少年看着也不凡，你看那肩头的小红鸟很是灵气呢。”
“这少年不知道从哪来的。”
“爹爹，那只小雀雀好漂亮呀，妞妞也想要一只。”
“好好好，爹爹去镇子外帮你抓一只。”
“好～”
听着耳边父女俩的谈话，笑着继续前行。
镇子里多为院落，少有一两个小酒馆和茶摊，丝毫不见有客栈字样的建筑，索性在路边一个小摊子上随便用了一碗素面，就继续寻找驿馆。
正想着今日去哪里借宿一宿的时候，一个不远处的老者叫住了他。
那老者大概八十模样，老态龙钟，正要关院门的他，看着反复徘徊在道中间的少年，有些好奇，探着脖子问道：“小伙子，可是要找驿馆住啊？害别找了，镇子里没有，你得去山那边的柳河城才行啊。”
杜南星有些奇怪，忙上前，躬身问道：“老伯您好，我才从凌云城方向来的，恰巧路过镇子，见天色有些晚了，才想着走进来找驿馆休息。请问老伯，这里怎会没有驿馆？我见镇子上人数也不算少啊。”
老者笑着说：“这里少有外人来，镇子又离主城偏远，所以也就没有什么驿馆。额这样吧额今日天色也黑了，外面不安生，你要是不嫌弃的话，今夜就暂且先住我家吧。”说罢推开了正要关合的院子门。
那老者抬头看了看昏黄的天色，慢悠悠说道：“快些进来吧，最近夜里啊不安生，你就先住在我家吧。”
说着转头喊了句：“丫头，快收拾收拾。有客人来了。”
随即院子里响起一声女孩的应和声。
少年跟着老者进了院子，关了门，才看到正对的正屋内，一个小女孩正在点起两个亮堂的灯笼，顿时屋内被烛光洒满，一下子亮了起来，院子也被照的亮亮的。
看到爷爷带着人进来，忙擦擦手，快步上前：“爷爷，这个哥哥是谁啊？”
杜南星忙躬身回道：“小子名杜南星，实在找不到驿馆，老伯邀我来家中借宿一宿，还希望没有打扰到。”
老者摆手道：“无妨，我家中虽然不宽裕，可是尚且还有两间屋子，你且先住下吧！燕儿啊，侧房就打扫给他住吧。”
那女孩子应声答应，快步进了另一个房间，不多时，那屋子也亮了起来，灵火雀兴奋地绕着屋子飞舞。
那老者有些惊奇地看着追风和灵火雀，问道：“小伙子，你是修行者吧？你这灵兽好生灵气。”
少年忙回答正是，听到如此，老者有些欣喜，招手喊了小女孩：“老头子我是个引气境界的老废物，不过我这小孙女小小年纪倒是很有长进。燕儿啊，快来，这位少年也是修行者，你不是最近有些修行难题，可向他请教请教。”
那小女孩高兴地看着少年道：“真的吗？小哥哥？可是我还只是化气初期呢。”
少年笑着说：“老伯您谦虚了，我也只是化气后期。小姑娘，没关系的，有什么不懂净可问我。”
小女孩笑着答应，伸手招老者和少年进屋子说话。
少年扶着老者进屋，才响起方才老者说的话，忙问道：“老伯，您方才说夜里不安生……这……是为什么呀？可有什么事情？”
老者盘坐在宽大的席子上，才叹息一声摸了摸桌上的烟袋，轻轻敲着烟管里面的烟丝说道：“老头子名唤张寻，这妮子是我孙女，叫紫燕。我们世代生活在这里，我老头子也在镇子生活了一辈子了。以为日子也就这样了，哪怕我资质不佳，但是孙女资质还不错，小小年纪就化气境界，若是有机会还有可能送去附近的宗门学习。本来一切都好好的，可是就在前一段时间，后面的山，不知怎的，突然就裂开了一个大口子，紧接着从第二日开始，每到夜里镇子口就开始慢慢升起青黑色的瘴气，随后蔓延整个镇子，直到鸡叫时分才散去。早先还没什么的，可是听说有几个夜归的人不小心闯入了弥漫在街道上的瘴气里，结果一大早被人在镇口的门楼那发现。死相极为凄惨，如同夜叉一般，哎呦呦，面容可怖。”
少年有些惊奇，忙问道：“就没有找人看看吗？镇子上应该不乏强者吧？”
老者叹息一声继续敲着烟管，女孩接口说道：“大哥哥你不知道，镇上化气后期强者和几位医者也曾看过，根本查不到什么。也试着炼制了一些丹药前去查看，可惜治标不治本。白天去山里找根本什么也找不到，可夜里又出不去，哪怕是服用了那些丹药，也根本走不了多远。虽然每家都备着一些药草，丹药，倒没有死亡了，但是却无人再敢夜间走动了，生怕吸入瘴气。”
老者叹息道：“哎，是啊，本来镇子晚上也很热闹，现在直接无人敢出门了。”
少年又问：“这东西有什么特征吗？”
少女转头看了看外面，说道：“大哥哥，你看——”说罢指了指院子外面。
少年转头才注意到，院墙外早已变得漆黑，但是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外面弥漫着一片淡淡的青黑色的雾气，却不知道是何缘故，那些雾气只在门外徘徊，并不越过院子，索性院墙并不高，被他看的一清二楚。
少年不敢贸然称呼自己也会医术，只是想到了书中记载的瘴气出处。
瘴气……当冬蛰虫不伏藏，寒热之毒，蕴积不散，雾露之气，易以伤人，此正岐伯所谓南方其地下，水土弱，雾露之所聚者也。
又有书言，瘴气者……炎蒸湿郁，虫蛇毒气，上腾如雾，中人为患，类乎伏邪痎疟沙毒之证也。
虽说瘴气可怕，但瘴气乃尸疸疾者，岭南中瘴气，土人连历不瘥，变成此病，不须治也。
却不知道这里为何有人吸入瘴气致人死亡的，这倒是令人好奇。
谈论了许久后，老者缓缓起身道：“夜深了，小伙子，你也早些休息吧，要是饿了，就让燕儿帮你准备一些餐食，老汉我就先睡下了。”
少年忙起身，女孩很懂事地带着他出了屋子，到客房门口，才小声说道：“大哥哥，我就在隔壁屋子，你有事可以叫我。哦对了，早些休息吧，千万不要出去啊，太危险了。”
少年笑着应道：“好，你也早点休息，记得明日问我修行困惑。”
女孩进了自己的屋子，他才仔细观察了这个小院子。院子并不是很大，也只有葳蕤轩的一半大小，却打扫很干净，几间屋子建筑很规整，老者的卧房在正中间，两边各有两个屋子，少年的客房紧邻着女孩的屋子。
他轻轻呼吸一口，时而还能闻到院子的小花园里盛开的花朵的香气。
屋子里并不算上精致，很是有一种古朴的气息，但是打扫的很干净，烛火照着屋子的每个角落，他将追风和灵火雀带进屋子，找了一处栖下，才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思索瘴气的事情。
心中盘算了许久，也想不明白，这里并不潮湿，也并非寒热，又不是岭南，一路走来这里也不见坟场，何来的瘴气呢。
医者父母心，他不忍这里的百姓日日受瘴气之扰，且自己身为修者，也有斩恶除祟之职。
第二日他早早起来的时候，小女孩紫燕早已经在主屋为他准备好了洗漱水和餐食，看着他起来，笑着说：“大哥哥你快洗漱吧，洗了好尝尝我做的点心”。
少年有些好奇，快速清洗了一番，走过去看着那些点心和热粥问道：“你才多大呀，怎么就会做这么多东西了。”
少女懂事的笑着说道：“我已经十二了，不小了，已经能够照顾爷爷了。”
少年看了少女强装出来的那种不符合这个年纪的懂事，心中不免有些心疼，心中想着自己尚且还需要母亲照顾，少女小小年纪却要照顾自己和爷爷，柔声问道：“昨日也不曾问过，你父母呢？怎么家中只有你和老伯呢？”
少女眼中闪过一丝悲伤，但很快被掩盖了过去，笑着没有答话，正巧老者走了进来，接口说道：“哎，她爹娘早年间外出修行，被贼人杀害了。家里啊，就我们爷孙两人了。”
少年张嘴有些惊讶，忙道歉道：“对不起，实在是冒犯了。”
老者摇头表示无碍，紫燕也是抿着嘴，懂事地笑笑不说话。
许是不想少年尴尬吧，老者接话：“无妨，多年的事情了，这不也挺好吗，燕儿被我养的挺好。”
少年说道：“燕儿这么小的年纪就这么会照顾人，实在是辛苦她了。”
老者开始掐烟丝，慢慢道：“是啊，燕儿还小，但老头子我也老了，也不知道还能陪她多久啊。”
少年看着老头，又看看紫燕，面容郑重：“老伯，您若是放心，以后我也会帮着你们的。这是我从家里带来的一些银子，您先收着。”说罢从袖中掏出一沓银票，递给老者。
紫燕见此有些忐忑，老者忙摆手推了过去说道：“不可不可，这不能收，你还是收起来吧。”
少年又推了过去，说道：“老伯快收着吧，我也没什么可帮您的，您不收我不好继续在家里住着了。”
老者叹息一口，眼睛中有些湿润，点头说着：“好好好，燕儿既然如此，那你就先收着吧。”
紫燕点头答应，小心翼翼地收在了老者床铺上的盒子里面。
吃过饭，老者说是去院子里晒晒太阳，少年便拉了紫燕坐在屋子下面的廊里，指教修行问题。
紫燕很是聪慧，说是72窍穴中尝尝感觉有气息阻隔，并不能打通。
少年忙摸了摸她的脉搏，才知道许是瘴气影响，灵气驳杂，导致预计在窍穴内，气息自然不能联通。
他从随身带着的瓶子里取出一个丹药递给紫燕：“吃吧，这是净灵丹，对你修行有好处。”
少女结果丹药，也不犹豫直接服了丹药，在那里打坐起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少女周身发出噼啪响声，然后骤然身侧升起一股气息，显然是突破了中期。
少女片刻后醒来，高兴的说：“大哥哥，我突破了，太好了，又强大了一分。”
少年也不禁为少女高兴，小小年纪就突破到后期，简直是资质极好。
老者也笑着摆头看着二人，脸上红光满面，显然是很开心：“今天是个好日子，燕儿竟然突破了，今天必须要喝一杯才好。”
晌午，少年陪着老者高高兴兴地喝了一些水酒，老者似乎格外高兴，喝了好几杯，许是不胜酒力，一下子睡了一整个下午。
后面的半日，少年跟着紫燕在镇子里转了转，发现这里民风淳朴，东西也都是自己从山上采摘来的，价格也不是很贵，也有很多修行需要的药草，少女也是买了一些药草备着，说是修行时候服用。
时间过的极快，少年看着逐渐灰暗下来的天色，和少女回了院子，陪着老者用完了餐食，待老者和少女睡下后，才敢趁着夜色，走了出去。
小镇早已经暗了下来，他屏住呼吸，轻轻地在街道上行走。
街道上静悄悄的，两旁的小摊早已经被收拾的干干净净，只能看到街道两旁的院子里都还亮着灯。大街上倒是没有一人行走，想来是瘴气的缘故，早早都回家了。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依稀才看到前方不远处一股青黑色的雾气慢慢蔓延了过来。
也不敢贸然接近，忙含了一颗解毒避瘴丹，将事先准备的湿帕子围在脸上，周身灵气包裹，才慢慢探了过去。
那雾气逐渐蔓延，慢慢遮盖到了整个街道，却正如紫燕所言，并不侵入房屋内部，反倒停留在房院外面。
看着渐渐接近雾气，伸手试了试。就在指尖和雾气接近的瞬间，指尖的灵气发出一阵阵的呲呲生，如被什么东西腐蚀一般。
细细看去，那雾气似乎在蚕食体表的灵气。不过，那雾气似乎威力并不强力，仅仅片刻，就再无效用。
见此，少年才知道雾气也只是有微弱腐蚀之威，并不能完全自身。他鼓足勇气直接侵入了雾气中。
似乎是解毒避瘴丹起了作用，周身再无雾气侵入分毫，他便再无顾及，径直朝着雾气蔓延而来的方向走了过去。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只觉月上当空的时候，他似乎依稀听到了一阵阵的若有若无的呜咽声，幽怨凄厉，如冤鬼哭诉一般，令人心中一寒。
那声音由远及近，朦朦胧胧的，似乎就在眼前，又似乎远在天边一般。
也看不清究竟到了镇子的哪里，正要继续向前的时候，手边不小心碰到的一块粗糙的石柱，通过这粗糙冰冷的手感，他立刻觉察到这定是镇子入口的那些门楼的立柱。
周围瘴气弥漫，冷冷清清，有威风袭来，吹散了眼前的瘴气，却又马上会被填补空缺。
少年不敢贸然前进，依靠在石柱胖，细细听着周围的动静。
夜，冷的可怕，哪怕是作为修行者的杜南星，都感觉到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周遭异常寂静，如今三四月的天气，也听不到一点鸣虫的叫声。
听着若有若无的低语、哭泣声，少年心中有些发毛，不知道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