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第二次
那沉重的头盔之下，沉寂的阴影之中，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早已脱去皮肉的脸颊，却又不同于一般的白骨。
空洞的眼眶里闪烁着诡异的红光，那腐朽的结构上，爬满了如藤蔓般的黑纹，深深地刻在白骨的表面，比起普通的骷髅，亚当的脸庞更加具有楞次感，在光芒的映照下，阴影镶嵌其中。
即使他已失去表情，但这副模样不会让他失去半点恐惧。
“亚当……亚当所门……”
菲尔沉醉地捧起亚当的颅骨，似乎眼前的亚当并不是一具令人生畏的骸骨，而是一位强大的美人。
“我亲爱的孩子，我真为你感到骄傲。”
菲尔温柔地说出这句话，轻轻地吻在了那白骨的额头。
这举动，不光让亚当，就连深渊之河都传来了阵阵异动。
一句话的份量肯定比不上菲尔的任何奖励，但这句话所有魔物都心头一颤，毕竟菲尔的所有眷属都知道一个道理：母神的认可才是他们降临到这个世界的唯一动力。
“惭愧，一开始没认出母神我才是罪该万死。”
亚当重重地沉下头去，菲尔的话语让他感到了无限的悔意与激动。
菲尔轻轻一笑，慢慢地开口。
“从一只骷髅进化到午夜领主，不仅建立了一个国家，甚至还将民心牢牢把握住，亚当，你不简单啊。”
菲尔语气轻佻，丝毫没有顾忌亚当跪下的肃穆。
“我只是一具从圣战中苟活下来的亡骸罢了。”
亚当在菲尔的示意下站起了身，高大的身躯遮挡了灯光，菲尔在他的影子里变得格外渺小。
“那你的目的是什么？总不可能可能是对这些生物产生了感情吧？哦对了，你好像还收了个儿子，过家家玩上瘾了吗？”
菲尔坐在一块岩石上，看不清他的表情。
“怎么可能？”
亚当不存在的喉咙里发出了冰冷的声音，那声音不带任何感情，亦如这具骸骨。
“尽管他们是一群沉溺在虚伪和平中的低能生物，但用起来也是十分不错的棋子，一切的一切。”
“那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不厌其烦地建立势力，陪这群小鬼玩过家家，要是一般的不死族早就忍不住了。”
菲尔支着脑袋，饶有兴趣地看着眼前的这个大家伙。
“请跟我来。”
亚当装过身，走到一处岩壁，摆弄了一下机关，一道巨大的石门慢慢地在菲尔眼前打开。
“请到这边来。”
亚当朝菲尔点了点头，随后转身进入了那道石门，菲尔站起身来，紧跟在他的身后。
说实话，亚当的秘密让他十分好奇，因为他能感受到那石门后是什么，是他见识过无数，又十分陌生的东西。
走过一段阴暗走廊，亚当带着菲尔来到了此行的目的地，让菲尔看清眼前之物时，菲尔瞬间睁大了眼睛。
映入眼帘的不是什么绝世密宝，也不是什么强大的自然产物，而是一片海洋，一片沉寂于地底，闪烁着，弥漫着的海洋。
那是一片血海，菲尔与亚当身躯在此时显得格外渺小，赤色的海面沉寂，不时能看到些许尸骸漂动。
毫无疑问，这是地底，可也是毫无疑问，这些是真正的血液，真正的亡骸。
海面沉寂，可菲尔却深知，这平静的海面下，是数十万乃至百万的尸骸，有人类，有兽人，还有其他种族。
“第二次圣战，对吗？”
菲尔的嘴里轻吐出几个字节，亚当微微一愣，随即点头道。
“我们在第一次圣战中失败了，目标没有达成，还造成了如今两方共存的愚昧和平，这简直是无上的屈辱。”
亚当的语气中带着愤怨，但却并未停下。
“我是第一次圣战的先锋，却苟且于此，我无时不想着重新改写世界的秩序。”
“但我的实力太弱，根本无法改变，但它们可以。”
亚当走到那赤红旁边，捧起一捧血水。
“愚蠢的种族居然连信仰都会改变，不过也多亏了它们的愚蠢，我才能做到这一步。”
“三百年来，我不断地收集着纲吉利亚王国战士们的尸骸，时间对我来说是无限的，所以总有一天，我将会带领着亡灵们，再一次让整个世界看到父神与母神的威光！”
亚当有些痴狂地高举着双手，血水沿着他的铠甲流下，如枝干生长。
“可是，你的魔素量应该不够吧？别说以后了，光现在的尸骨量就已经是你的极限了吧。”
菲尔坐在岸边，将双脚放入海面中，轻轻荡漾起血花。
“……”
对于这个问题，亚当并没有回答，菲尔说的没错，尽管他的实力已经算是非常强大，但赋予这么大数量的尸骸亡魂，还是有些勉强了。
见亚当不回答，菲尔轻笑了一声，随即将一根手指插入了海面中。
顿时，宽阔的海面荡起了巨大的浪花，亚当为之一颤，将目光转向菲尔。
一道道波纹从菲尔的指尖荡漾开来，那原本沉寂的海面变得躁动不堪，紧接着便是此起彼伏的嚎叫，那地底的岩壁似乎都在颤抖。
“眠者归来。”
菲尔的话音刚落，海面突然变得如往常一样平静，可又是一瞬间，一双双扭曲腐朽的手臂探出了海面，那是一具具从地狱爬上来的恶灵，遵从着母神的召唤重临世间。
“这……这……”
亚当被眼前的景色惊讶得说不出话来，他当然知道无上母亲的实力强大，但在世间行走了三百年，渐渐地已经受到世界的影响，视野不如从何时已经变得狭窄，直到今天，他才回忆起了什么是神明的力量。
什么，才叫作神迹。
万千尸骸铺平他的道路，所有魔物在他脚边臣服，他来到世间唯一的目的，便是带来恐惧与痴愚，带来毁灭与疯狂。
这，才是他们的母神，一个实力强大的疯子，一个优雅而疯狂的神明。
“亚当。”
菲尔收回手指，微笑着看着那躁动不堪的海面，与朝他翻涌的尸骸。
“是！”
突然的呼唤让亚当变得十分谨慎，在他面前的可是他们最无上的母神。
“你们的目的是什么？”
“按照父神与母神的意志，毁灭世间的虚伪的和平，将黑暗重新带来世间……”
亚当有些愣神，不明白菲尔为何会问出这个问题。
“很好。”
菲尔站起身，拍了拍裤腿。
“那把我也拉进你的计划吧。”
血光映照在菲尔的侧脸，像是拉开了一场反叛的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