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留春宴（一）
“消失，你要去哪儿？”若星想到什么，眸色一亮，“是不是……是不是太子殿下准你入京中金麟司了？”
虽然她不知道今夜金笼子内如何，但江白曜定然是赢了的，他才不会输。
江白曜垂眸犹豫了一瞬，不置可否。
若星觉得自己猜对了，抓住他的手臂兴奋道：“太好了，你终于等到这一天了！那你便去京城等我，我呢，明载春季，是一定要去京城参加惊鸿宴的，到时你已在那安定，我去了，也好有个朋友照应，岂不是两全其美了。”
江白曜伸手覆在她的手背上，手心却冰凉，冻得若星不由得颤了一下。
以为他是在内疚不能与她同行上京城之事，她柔声让他宽心：“不要担心，你先去，我现在很会赚钱的，到时给自己雇个富丽堂皇的大马车，再雇两个马夫，两个小厮，一路舒舒服服的到京城找你。”
良久，江白曜苦笑一声，唇角暗红的伤痕如同一片碎梅，晕在他的笑意中：“好，我在京城等你。”
许是伤势严重，今夜的江白曜一直被噩梦惊醒，非要她陪在旁才能安睡一会儿。
若星照顾江白曜一夜，晨时，她回厨司煮了一锅又香又补的鸡丝山药粥，给盛嬷嬷端了一份，剩下的都带回来喂给江白曜吃了，待他退热安稳睡去后，才轻手轻脚关上门。
等她爬上后院的门，忽地被一双手给捞了上去，惊魂未定地回过头，才发现是圆盘脸娘子！
圆盘脸娘子把她带出门，到后院的银杏树下藏着，这才压着气音：“星儿，你知不知道女儿家偷偷私会男子，传出去了是名节不保的呀！”
她这一夜来来回回往返地牢和厨司，圆盘脸娘子瞧着生疑，这才跟来看了。
若星眨眨眼，冷静道：“娘子莫误会，小人自小父母双亡，流落街头，那江白曜是小人失散多年的兄长，这才……”
圆盘脸娘子听她这么说，半信半疑：“真的？”
若星摆出无辜可怜的姿态，圆盘脸娘子一想，也是，这丫头乖巧万分，怎么看也不像是会乱来的姑娘，这才松了口气，“不是私会便好，可你有个如此厉害的哥哥，怎生不早说？”
若星不好意思地笑笑：“我这不是怕节外生枝嘛，娘子，我现下得随嬷嬷回去了，能否拜托您照看我兄长一二？他受了重伤，只怕一时半会儿好不起来。”
圆盘脸娘子摇头，“那少年昨夜十分勇猛，浴血奋战拿了魁首，已经被太子殿下收入麾下，今日就要被带去其他山庄修养了，你大可不必担心。”
圆盘脸娘子指了指不远处的院门，只见一行威武气派的金麟司御卫走来，快步下了地牢，不多时，御卫用担架将昏睡的江白曜抬了出来，小心护送着离开了院子。
“这么快？”若星远远看着，有些呆愣。
“是啊，听说太子殿下很是看重他，你这兄长，马上就要成为御前红人了，你呀，就等着享福吧！”
耳边传来圆盘脸娘子的笑声，她却觉得心里空落落的，有些为江白曜开心，也有些失落，江白曜这被太子殿下一带走，会不会直接就去京城了？
他们还没有道别，不知什么时候才能与他再见……
各种情愫蜂拥而来，若星杏眼微湿，最终只能变成一声无奈的叹息，聚散终有时，就是她再不舍，他也已经走上了属于自己的路，而她……要努力追赶与他并肩才是。
离开金麟山庄，若星就独自下山了。
此前，圆盘娘娘子已派女使去陆家知会过春小娘若星愿意去做席面的事，若星是尚食娘子的学徒，名声是极好的，春小娘自然十分高兴地应下了，马上让小厮架着马车来请若星去知州府上商谈。
陆知州的府邸，若星是来过的，只是那时，这个院落还被叫做贺府，如今贺家已迁去京城，这里也改头换姓，入住了新的知州大人。
若星被陆家的小厮带着从后院进了府，由女使带着进了内院，从抄手回廊走上小道，一路领着到了春小娘住的茗月轩。
若星被女使领着进了茗月轩，只见一个身穿青黛绸地浣花锦襦裙的妇人正端坐在堂上，妇人盘髻乌黑，细长的蛾眉下生着淡雅秀美的五官，保养得当的肌肤看不出年纪，应当就是春小娘了。
若星扫视了一番春小娘衣着饰物，微微低下身子福礼：“春姨娘妆安，小人是盛嬷嬷的门下学徒若星，奉嬷嬷命前来帮姨娘操办席面。”
春小娘满眼殷切地看着若星，热心问道：“若星，瞧着真水灵，可有姓氏，是哪家的姑娘？”
若星犹豫片刻，答道：“小女姓宋，父母都没了。”
春小娘点点头，不再追问，而是忽然间有些局促起来，“若星姑娘，不瞒你说，此前我去寻过一位尚食娘子，那位娘子最后把盛嬷嬷和你推给了我，至于报酬，想必娘子已经知会过你，便是只有……二两银子，而且，我想要体面一点的席面，你可还愿意做？”
若星浅浅一笑：“姨娘不用担心，我愿意做的。”
刚一进来，她就看到这春小娘身上穿的浣花锦，是去载流行的水波纹样，已经过时了，如今豪横的贵女们更青睐的是浮光锦，看得出春小娘在陆知州府上并不太受宠，就算她狮子大开口要个高价，春小娘也是拿不出来的。
所以来之前，若星便已打定主意，只要现在她能有为官眷操办宴席的经历，参加惊鸿宴便多几分底子，以后给盛嬷嬷送去报酬时，自讨腰包补齐一个让嬷嬷满意的价格就好了。
她在探微院历练的这些月载，领的月钱都攒下来了，应付一下盛嬷嬷还是可以的。
闻言，春小娘那淡如江南春水的眉目都亮了，顾不上许多，上前拉住若星的手背拍了拍：“那可真是谢谢你了，若星姑娘，你帮了我大忙了！”
若星笑了笑：“姨娘不必客气，还是先说说您想要怎样的席面吧，我且看看能否做出来。”
“能做的，姑娘你在探微院的席面，我有幸吃上过几回，你是顶顶好的。”春小娘说完，眉宇间却还是散不去一抹愁色，“只是……不怕说给姑娘笑话，我们陆家另还有一个嫡女和一个庶女，生辰接近，嫡女墨彩上个月大操大办了及笄宴，我们不敢去和金尊玉贵的嫡女比，但另一个庶女，是菊小娘所出的二姑娘灼彩，及笄宴就在小女春彩的前两日，主君为她找的灵动坊操办，看如今那规格，均也是和大姑娘一样大操大办的，我本也去求过灵动坊，不过菊小娘特意交代过灵动坊不能接我的生意，可怜我们春彩没有靠山，定要被比试一番，拿出去笑话了……”
若星知晓了春小娘的意思，不受宠的小娘和庶女，偏又遇上和其他受宠的女儿同办及笄宴，还被暗地里使绊子，若是不办得好看一些，那日后都要被人踩在鞋板子下嘲笑了，所以春小娘才不想随便请个茶酒厨子了事。
春小娘想花小钱办大事，但又不能办得太大，抢了那两个受宠女儿的风头，就是要一个既不出挑，又不会被人笑话的席面。
“如此，我心中有数了，敢问姨娘，其他三司可已选定？宴席要办得好看，还得四司一起坐下来定个总纲出来，才好往下做。”
春小娘面露犹豫：“这个嘛……除了厨司外的其他三司，我还未请到合适的人选，恐怕得请姑娘等一等了。”
还是钱不够的意思。
若星心下一动，说道：“姨娘要是不嫌弃，我给姨娘推荐几个报酬适中但技艺一绝的人选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