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迷失之塔
苏宇只觉耳边长茧，这两人从踏上旅途起便没消停过，一直以各种理由嘲讽着对方。
特莉丝与阿尔托亚的声音渐远。
露希倒是觉得有趣，待在一旁掩嘴笑着。这是她从未有过的体验，从背井离乡寻找自己的身世，再到追寻到同胞的线索跟踪至今，她一直是形单影只，孑然一人。
“母亲，您有在看吗？或许这会是我生命中的转折点呢。”露希心想着，紧跟在苏宇身后，悄然打量着那坚毅的侧脸，“他的身上有着和您一样温暖的东西。”
苏宇停下来，转头轻笑道：“我脸上有东西吗？”
露希一愣，旋即摇摇头，“没有，只是不知怎么便想看过去。”
话题似乎自然而然地结束，苏宇也并未接话，稍微挣扎一番后，露希再度开口道：“为什么要选择带上我呢？”
苏宇思索片刻，“我们刚好顺路不是吗？”
“不是这个……”露希皱眉，不知该如何言说。
“指的是双生天命吧。”蓝发女人特莉丝从背后窜出，阿尔托亚的脸上多出一块淤青，满脸不爽。
“双生天命？”苏宇与露希异口同声道。
“嗯？你们不知道吗？我还以为你俩都清楚呢。”
苏宇完全没听过这个词，因而催促着怜月赶忙进行调查。
苏宇望向露希，她迎上目光后便摇头，“我也不知道。”
“咦？真的假的，这玩意不可能在两人都不知情的情况下建立吧！”特莉丝讶异不已。
“说说看。”苏宇回道。
“如果要简单说的话，像是一种绑定。牵涉命运。你俩所遭遇的事件有很高的重合度，即便分开后也会因为各种各样的‘机缘巧合’凑到一起去。
当然，这只是附带的一个作用。更有益的方面则是涉及一些古老的秘密，具体如何即便是我也不得而知。也许在王国首都的图书馆会有记载。”
“不对，那你是怎么发现我和她身上有双生天命的？”苏宇皱眉道。
“眼睛。吟游者所传承的不仅仅是记忆，还有能力，见识，以及魔法。我们的眼睛能窥探一切魔法。双生天命便是一种。”
特莉丝伸手遮住左眼，再度将手拿开后，她的眼球已经变为被无数五芒星叠加的形状。
“这是我第一次来到这个世界，我不可能与露希有过任何接触才是。但有一个东西却不是。”苏宇心中已经有答案，只能怜月传来消息进行验证。
不一会，怜月便用心有灵犀对苏宇进行传音。
“和那个蓝发女人说得基本符合，只是有一点，也是最大的嫌疑点。
这个古老的隐秘指的是，双生天命会将两人的灵魂紧密联系在一起，会在潜移默化中使双方下意识地靠拢，这便是虚无缥缈‘命运’的解释。
您应该是有答案了。”
灵魂。
这是一个布局，后手。
可，为什么？
自己为什么要将灵魂与露希绑定在一起呢，过去究竟发生怎样的事。
她那时可能还尚未出生才对吧？又或者她是一个幼小的女孩。
还是说，过去的自己早已预料掉清洗技能会陷入麻烦，特地给苏宇送来一个“挚爱”，然后再亲手杀掉“挚爱”呢？
苏宇微微愣神。
难怪会有种冥冥之中被指引着的错觉，所以是因为“宿命”才被带到这凛冬镇吗？
这样也能够解释为何特莉丝与阿尔托亚会直接找到苏宇。
要侦察苏宇的位置很困难，可露希却不难。加上巫师这个掌有许多特殊魔法的邪恶职业，安插这些并不是难事。
这也意味着，巫师是知情的。有关苏宇过去在这个世界的大部分事。
“当然，那些术语太过专业和复杂，我们喜欢用另一个词。”特莉丝将苏宇与露希拉近。
苏宇倒是无感，具体的情报都已经摸到手。
露希则是好奇着，被特莉丝牵动着情绪丝线，期待她给出答案。
“什么什么？”见特莉丝卖关子久久不说，露希催促道。
这个涉世未深的精灵少女有着不符合她战斗时飒爽的天真。
“你想知道吗？”特莉丝坏笑着。
“嗯嗯。”露希接连点头。
“真的想知道吗？”
“嘭。”一记手刀砸在特莉丝的脑袋，阿尔托亚捂着脑门道：“少欺负人家。不过我们确实更常称呼为‘灵魂伴侣’。”
“灵魂…伴侣？”露希第一时间并未反应过来，还呆呆地跟着念出来，旋即才是俏脸一红，一边掩饰着羞涩一边装作毫不在乎。
“什…什么啊，怎么可能！”
三人打闹着，逐渐向着森林核心进发，苏宇一言不发，静静看着。
他想的并不是所谓的同伴，所谓的旅途与冒险，而是，
“如果那时真的到来，我亲自挖走你的心脏，杀死你，你会是怎样的表情呢？你的心又会痛到何种地步呢？我又是否会……”
沉重。
打闹声渐渐消失。
“你又在偷偷难过。”
露希拦在苏宇面前。
差点忘记这家伙继承她母亲的能力在，能看到情绪。
“你确定那是难过吗？”苏宇指的当然是露希所见的情绪。
“我……你的情绪很驳杂，我从没见过数十种情绪交融在一起的。但是，只要我试着去触摸便感到很压抑。”
露希将手平放在胸口上，面色凝重道。
苏宇心中冰冷，脸上却佯装出笑意，打趣道：“这么关心我，是接受‘灵魂伴侣’的身份了吗？”
“……哈？”露希嗔怪一声，转头便不再理会苏宇。
苏宇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收敛，又恢复往常的冰冷淡漠。
是啊。我总是这样，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冷血呢？
不论是沈木晴还是露希，其实都只是工具而已。沈木晴，希望在我回去后你能好好为我所用。
“虽然我不认可什么‘灵魂伴侣’，但我知道你在凛冬镇其实救过我两命。我会偿还恩情的，也不会让你一个人难过。”
露希伸出一根手指，魔法元素汇聚，粉色的蝴蝶飞入苏宇胸口，沁人心脾。
“谢谢。”
也许仅有这时才是由衷之言。
……
进入森林深处，矗立在大地之上的高塔直冲云霄。
“你确定这能找到冰霜骨龙吗？”苏宇完全感受不到四周有强大生物栖息。
“事实上冰霜骨龙是一种亡灵生物。”特莉丝用手指轻捻脚下的泥土。
“它的生前是龙族末裔，也是龙族最后的希望，龙族乃是艾露娜塔最强大的生物，但却在与外部天灾的抗争中死亡殆尽。
那时的冰霜骨龙还存于胎腹中，是一个尚未出生的宝宝，本应在母亲的战死一同消陨，但却在龙族的强大执念与邪恶术士的一同出力下被转化为具备自我意识的亡灵生物。
事实上，冰霜骨龙对人类有着极大的偏见与恨意。”
苏宇脑中闪过怜月传来的情报。
“因为在那场天灾中人类并未出力对吗？”
“不是并未出力，而是天灾似乎在有意避开人类国度，出于自保的心思，人类也并未选择主动招惹，但在战争的后期，世界变得岌岌可危，人族的各大代表也相继行动，这才有十三英雄之名。”特莉丝摇头道。
“但这只龙并不认可，对吧？”
“是。它一直有在侵袭塞巴斯汀联合王国的周边村庄，一旦接到‘幕后之人’的联合请求，大概率是会倒戈的。”阿尔托亚插嘴道，平常无所谓的表情也转得凝重。
事实上苏宇采取的化名“阿尔托亚”也是在听闻猎魔人的传奇后随意想出的。
因此每当猎魔人开口都会有一些莫名的尴尬，苏宇也没再使用这个名字，而是直接用本名。
“那我们该如何解决它？顺带一提对方的实力如何。”苏宇不解道。
“无限接近传奇。如何解决我们也不清楚，巫师给出的通告是，你会带领我们解决这些隐患。我们所需要做的仅仅是辅助。”
其实与巫师所言的相差无几，苏宇大概是知道怎么做。
既然无法与对方谈妥或是合作，那干脆直接将其转化为亡灵士兵，绝对服从的士兵还有什么担忧的，甚至会成为己方的助力。
“这个塔与龙族无关。”苏宇说道。
亡灵士兵已经逐渐渗透整个森林，不见龙的踪迹，倒是这座高塔有着极其浓郁的魔法气息。
“是。但又与常规的魔法气息不同。”特莉丝皱眉道。
“你不是号称人形编年史吗？这玩意能不能认出来。”苏宇询问道。
“认不得，但我能模糊感受到邪恶。”
“邪恶？”
“一些站在自然对立面的，违背天理神意的存在。比如黑暗生物。”阿尔托亚插嘴道。
“说实话，我并不建议涉足其中，我们有着更重要的事要做。”
特莉丝点头赞同。
苏宇看向露希，她的面露纠结。
“你们先走吧。”露希好一会才说道。
“你的同胞在里边吗？”苏宇微微弯下身问道。
“不确定，所以你们先走比较好。”露希回道。
阿尔托亚与特莉丝保持沉默，决定权在苏宇身上。
“那进去吧。”苏宇没犹豫，率先走向高塔的入口处。
“嗯……嗯？”露希脸上满是意外。
“既然要协助我，你们俩也来吧。”苏宇头也不回，只是招招手。
特莉丝与阿尔托亚对视一眼，旋即跟上苏宇的步伐，徒留露希在最后。
能看见情绪的露希在绝大多数时候具备读心的能力。
人类的精灵的偏见总是占据主导地位，从被遗弃在人类国度起，她便在默默承受着许多如刀剑割肉般的心声。
她只是保持着心中的坚持，秉持着自母亲留下的意志行事着。按着自己心中的正义伸出援手。
阿尔托亚，猎魔人大叔平时总板着脸，但其实心中总是心系着旁人的安危，独自隐匿在暗中守护着特莉丝。
特莉丝，吟游者小姐虽然口直心快，看起来坦率，但其实心思细腻，也懂得察言观色，时刻关注着同伴的想法。
苏宇。
一个永远沉沦在混沌中，沉沦在黑暗中的，看不通透其想法的神秘强大的人。但却总在意想不到的时候给予她宽慰。
灵魂伴侣吗？
露希嘴角不自觉扬起一丝笑意，跟到三人身旁。
特莉丝与阿尔托亚仍在拌嘴着，吵吵闹闹，苏宇一如既往安静。
我会收获朋友吗？母亲大人。
我的人生，会从这一刻起发生转变吗？
我会……走出黑暗，不再孤身一人吗？
……
金色大厅。
“这是第三次会谈，也是最后一次。盖亚是合作的基础。”艾瑞莉依然不改态度。
怜月稍有厌烦地看她一眼，轻抿口中的茶杯。
相当于这个世界的饮品，怜月更喜欢仙侠世界里的东西。
“塞巴斯汀联合王国一共1278个村落，754个小镇，105座商业城市，25个大都市。
三天前，一共有21个村落在一夜覆灭，两天前，一共有109个村落遭受攻击，45个小镇沦陷。
截止昨天，一座商业城市已经失去联系。
你，真的不着急吗？”
怜月并不清楚这女人为何对盖亚如此执着，但却明白盖亚在短时间内对苏宇的帮助。
那是实打实的传奇级道具，更是一个传奇级人物竭尽全力打造的生物本源。就算有着约定要交出去换取归亡死域的情报也得把剩余价值榨干才是。
事实上，怜月给出的条件以及助力真的很优厚。
分布在全国的亡灵士兵进行的超高速情报传递能帮助塞巴斯汀人类联合王国在第一时间作出防御，这恰是当前对方最需要的。
可不论如何，艾瑞莉死活不答应合作事宜。她几乎是一口咬定盖亚。
哪怕百姓已经深陷于水火之中她也不曾松口。
“着急。但我们的世界有一个谚语，两害相权取其轻。”艾瑞莉眼中闪过一丝精芒。
“所以你宁愿舍弃掉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平民百姓也不愿将盖亚搁置？”
“当然。”艾瑞莉回答得果决。
她的性格略有偏激，但也行事雷厉风行，像是一个合格的统治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