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再一次相遇
重回青州府，苏宇一手捏着鬼王本体之物，在面前漂浮着的是青州府主的灵魂。
摄魂的能力随着灵魂掌控属性值的拔高也在逐渐产生变化。
青州府主满脸愤懑，正拼命挣扎着，无济于事。
强横的灵魂掌控力自苏宇全身散发，一瞬间便将悸动的青州府主镇压。
“我希望能谈谈。”苏宇淡然道。
“谈？”青州府主眼中闪烁一丝轻蔑，下一刻灵魂崩解，消失得无影无踪。
苏宇眉头轻皱，与灵魂有着深厚联系的他能确切感知到青州府主是主动选择死亡，意识湮灭，彻底死绝。
虽不清楚对方是如何做到的，但这份气魄值得钦佩。
只是情报的缺失略有遗憾，但苏宇也能大概猜出一二。
亡灵君王身份敏感，在这方世界多半不是正面人物，很可能与危及世界存亡的因素息息相关。
但无形中，苏宇又感到有一双手在背后推动着事件的生发，不论是鬼王送物或是青州府主的叛出皆有端倪。
稍微缓过一会后，苏宇拿出仙游剑宫的令牌与怜月通讯。
“我已拿取鬼王的本体，还剩其余两物。”
情报方面还得依靠原世界，苏宇自身寻找无疑是大海捞针，话中也有着催促之意。
怜月简单回应后示意明白，苏宇暂时得以停歇。
青州府金碧辉煌，月光透过窗纱落在桌上，是纸张与笔墨。
“仙侠世界与剑狱悲歌的关系必须得弄清楚。”苏宇心中喃喃，意识沉入死亡海中窥探玉骨的状况。
玉骨经过上一次谈话后转得极其虚弱，好在通过温养逐渐恢复。
解铃还须系铃人，玉骨便是关键。
苏宇估算着时间，恐要再过好一会才能与玉骨联络，趁着这段空档期向着府外走去。
深夜寂静，远不如京城繁闹。
苏宇踩在街道上，有的仅是自身的脚步声在徘徊不去，以及通过超越常人的身体素质所听闻的，在耳中若隐若现的咀嚼声，撕咬声。
每天都会有人死去，若是说着不害怕只会是谎言罢。
这个世界上的人类，尤其是在远离治安良好城镇的边缘之地，有的只是惶恐不安。
纵使并未表现在白日的相处中，但在夜深人静，一人独处之时总会感到压抑，如同两块巨石从前后挤压胸口，连着呼吸皆是困顿。
诡谲多变，无处不在，死亡保不准某日便会找上来，弱小的人们压根无法抵御。
苏宇不知这是否是一直以来便有的，很明显的是，诡谲杀戮的速度远超人类繁殖的速度。
且不提人类成长周期至少得是十六年往上，一般十六岁往上的人类才能胜任大部分工作，便是将其压缩提前，因诡谲导致的人口骤降也远超繁殖力。
换句话说，仙侠世界的人口正在被诡谲一点点蚕食，向着濒死灭绝的方向迈进。
“仙侠世界的毁灭因素会与诡谲有关吗？”苏宇自问。
但很快他便摇头否决。
无论是本土人类还是妖魔诡谲皆是仙侠世界的原住民，换句话说，即使人类在不久后被诡谲吞食殆尽，妖魔诡谲也会取代人类食物链顶端的位置继续存活下去。
真正不属于这方世界的是炎魔，从古遗迹中逃出的另一世界的生物。
一切的终点还是指向古遗迹，剑狱王的葬所。
从怜月的表现来看，她并不知情苏宇与剑狱王以及剑狱悲歌世界的关联，若是知晓那时也不会展露出震惊之色。
若怜月是“过去的自己”所安排的人，那她不应不知情才是。
两者给出的道路是相悖的。
苏宇不知要选择相信玉骨还是……自己。所以在与玉骨的下一次沟通到来之前他不打算进行下一步行动。
……
回到明月客栈，外边依然是由官府人员控制，不少人被拦在外，着急不已。
这是常态，苏宇并无感触。
随着走近，手中的仙游剑宫令牌在月色下折射寒芒。
看清来人后，捕快们立即让出道路。
“大人，里边可是……”捕头小心翼翼道。
仙人之于凡人，有着天然的威压，社会舆论与实力差距皆有。
“里边乃是鬼王作祟，无一人存活。青州府主光荣战死，他是英雄。”苏宇言简意赅。
话音落下，哭泣声此起彼伏。
深夜仍围在案发地点的人们多半是家属，生离死别的悲恸在任何时代皆适用。
人类是群居动物，情谊与亲情总是常客。
捕头喉结鼓动，声音颤抖道：“那这鬼王……？”
“鬼王已被斩杀，再无后患。后续青州府主会再有人调来，无需担忧。”苏宇拱手，继续道：“诸位辛勤，事情已然结束，早点回去歇息罢。”
“仙人，仙人！”在失去重要之人后，总有人会歇斯底里。
一个女人不顾一切地冲破捕快的防线，来到苏宇面前。
紧接着，第二个，第三个，他们不顾阻挠，不顾在冲撞中遭受的伤。
“大胆！”捕头立即上前拦下。
常年与仙家打交道，捕快们可太清楚仙人的习性。
他立即抽手掌嘴在女人的面颊上。
“噗通。”女人吃痛摔倒在地，侧脸红肿一块。
这并非作恶，反是救人。
若是惹得仙人不快便远非一个巴掌这么简单，动辄便是性命不保。
看着捕快凶神恶煞的模样，闯进来的平民百姓们不由心惊，止住步伐。
捕快立即转身，腰似要弯下地，低声下气道：“仙人见笑，小小愚民不懂规矩，还望海涵。”
苏宇看着他，一言不发。
空气骤冷，捕头额头不断渗出汗珠，不敢妄动。
在苏宇眼中，这是极其愚蠢的行为。换作正常仙人，便如怜月那般，捕头必然会赔命。
为着几个鲁莽的草芥献上自身性命，值得吗？
不过话虽如此，捕快本身也做着送命的工作。小小武夫又无至阳至刚的力量，对上鬼物便是来上数千数百人也是送命。
诡术妖异，远非常人所能对付，更不是靠着人海战术便能取胜的。
出于好奇，苏宇缓缓开口。
“无妨。诸位失去至亲至爱，心中悲痛乃是人之常情。但事已成定数，人死不能复生，节哀。”
苏宇对着平民百姓说罢，转头看向捕头。
“你是因何从事捕快的？”
突如其来的问题令捕头一愣，这是与仙人来往从未有过的。
“这……”捕头面露难色，略有纠结。
这是对于仙人的敬畏，心中亦是担忧，若是回答的分寸不符谁知道面前这家伙会做出怎样的举动？
仙人之于凡尘，便如游在天上的龙俯瞰地上的蝼蚁。
对待蝼蚁，杀伐全是随性。
“不必顾虑。”似是看出捕头的想法，苏宇提一嘴道。
“这天下凋敝，总得有人献身才是。”捕头狠狠一咬牙，抬头时凛然道。
沉默，过上好会后，苏宇点头离去。
“该去寻找下一物。”
“即使微弱尘埃也有着发光发热的决心么？”
……
在能与玉骨对话前，苏宇一路打探着妖王与谲的情报，一边向着杭州行去。
正如怜月所言，除开部分大夏王朝下辖的地区外，大部分活动区域，不论森林，海洋，部落，平原，城镇，皆已沦为诡谲的乐园。
人类的栖息空间被极度挤压，并且仍在变少。
繁荣地区只剩三处，一是出生点安广京城，二是洛阳，三便是这杭州。
每处城市皆有特色，安广京城有着最深厚的武力，更是皇宫坐镇之所。洛阳则是仙侠世界贸易之所，人流量最为密集，诡谲的数量也为一最。相较其余两座城市，杭州有的便是风景，在自然鬼斧下诞生的山水与碧绿荡漾的西湖。
之所以选择来到杭州，一是怜月给出情报有相关，二便是苏宇自身也许久未停下来歇息过。
回想过往，苏宇一直处在激烈且快节奏的战斗之中。
从步入“归亡死域”起便是。
稍微放开沉重的包袱，感受着入耳的嘈杂人声，苏宇呼出一口浊气，仿佛那是长期积压在胸口的郁结一般。
人群熙攘，正当苏宇思索着接下来要前去何处时，一道熟悉的身影映入眼中。
女人身着一袭红衣，在白昼之下显得瞩目，跃然人海之上，正是先前将另一块龙纹吊坠赠予苏宇的鬼王。
“鬼王实力强大，但骄阳对鬼物有天生克制作用，根据情报，鬼物不可能出现在阳光下才是。”
隐约意识到问题的不对，苏宇穿过人流，向着红衣女人的方位寻去。
绕过街角，踏过拱桥，两人来到城市的偏僻一隅，也是清冷湖泊的桥洞之上。
“我能提个问题吗？”红衣女人手持一纸伞，天微冷，有小雪飘落，湖面光滑如镜。
“等价交换，我也需你回答一个问题。”苏宇淡漠开口。
女人是有意在引诱苏宇到往一处无人之地，虽心知肚明，但苏宇并无畏惧。
且不提杭州配备着强大的斩鬼力量，苏宇自身也与红衣女人过招，纵使不敌要逃命也并非难事。
“可。”红衣女人点头。
“第一个问题，你叫什么？不需要假名、称谓，仅仅是一开始的，你心知的。”
苏宇眉头微皱，旋即回答道：“苏宇。”
红衣女人转过身，面容绝俏，眉宇藏有锐意与英气。她将手平摊，示意苏宇可以提问。
“你是诡么？”
红衣女人轻笑一声，反问道：“你认为我不是？”
“倘若你是，为何能在阳光之下行走？”苏宇回应。
“这样啊。”红衣女人似在自言自语。
“我确实是诡，具体的原因你应当也记得才是，若不记得便自己去寻吧，总会留下来的。”
还没等苏宇开口，女人的声音再度传来，“下一个问题吧，你来杭州的目的？”
“找妖王。”苏宇平心回答，这是第一目的。
“妖王啊，杭州地界确实有过风声。”女人用手轻捏下巴，她的双眸透出令苏宇继续下一个问题的意思。
回想起先前的对话内容，苏宇谨慎道：“你很了解我？”
“大概知晓一些，并不算多。”
“死亡海的主人，你知道么？”苏宇双眼微眯，盯紧女人的面庞，但凡有任何情绪波动都会被捕捉。
“不知道。”红衣女人摇头，面上并未有任何动容。
她紧接着道：“到我提问，你和剑狱悲歌是什么关系？”
“有人曾让我前往剑狱悲歌解决一些隐患，但不知为何传送途中便来到仙侠世界，除此之外再无关联。”
“哦？”女人怀疑一声，“你可知那玉佩是谁令我赠与你的？”
“不知，但你的意思应当是令我猜测一番。是怜人剑玉骨么？”苏宇反问。
女人点头，并未犹疑。
“这方世界已经凋敝，但也藏着有关‘真相’的冰山一角，试着去亲眼见证罢。”女人负手摇头，下一刻消失不见。
对话结束，徒留苏宇一人待在拱桥，远处是覆上一层薄冰的湖面，似琉璃，折射着太阳的光辉，看去略有刺痛双眼。
苏宇驻足，思考着女人的话语，耐人寻味。
真相？
指的是什么？
红衣女人并不清楚死亡海的主人，那便意味着至少她并未接触过苏宇——过去的自己。
真相会与归亡死域有关系吗？
明明定向传输至剑狱悲歌，却来到仙侠世界，这会是意外吗？
巧合太多便是必然。
苏宇仍感到谜团重重，但事已至此也只得按着线索找寻下去。
妖王的骨，便先处理掉这事吧。
……
重新回到集市处，随着天气转冷，人们逐渐裹上厚实的棉衣，街上的活动也随之变少，唯有中心区不变。
在这雪花点缀下，房屋染上一层银发，光秃秃的树干也铺上一团白皑。
苏宇正默默地观察着这一切，试图让心静下来，却在迎面处突然遭受一次碰撞。
一个小男孩不慎与苏宇相撞。
苏宇定睛看去，对方眼角挂泪，怀中紧紧揣着一些药物，他不住地念叨着“对不起”，“十分抱歉”之类的话，然后向着远方奔去。
苏宇感到有些沉重。
倘若红衣女人所言是事实，这方世界早已凋敝，那这些仍咬着牙坚持着活下去的人们，他们的生命又有什么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