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面馆
众人走进面馆，黑暗屋子亮起自动亮起烛光。
回看大街之上，依旧是白日高悬。
柜台上趴着一道人影，听见脚步声，揉了揉惺忪睡眼，打了个哈欠，对着众人说到：“小老儿这面馆里可是好久不曾有生人了。列位贵客要吃点什么？”
潘渊懿指了指红红示意：“孩子饿了，让她们吃。”
老人这才低头看向幼童，突然哈哈大笑，一把捞过红红抱在怀中，亲昵的蹭了蹭红红额头：“原来是你啊，我说谁会到我这面馆吃饭，你等着，爷爷这就去给你做。”
说完，转身向后厨走去。
孔颖达环顾面馆环境，昏暗烛火映照着低矮的桌案，座椅皆是长条板凳，抹布随意放在桌面之上。
孔颖达走到潘渊懿身边，似乎在仰头观察房顶，悄声说到：“此地让我有一种很不好的感觉。”
潘渊懿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就像在看傻子。
孔颖达脸上有些挂不住，急忙解释：“不单单是鬼域原因，好像这里，或者说这附近，有一种力量，让我很难受，似是与我修习相反相克。”
潘渊懿听到这里，终于认真的看着他：“你确定？”
“确定。”
“做好准备吧。”
“什么准备？”
“杀自己人的准备。”
“为什么？”
“你修《孟子》你问我？”
孟圣，义理在先。
与义相背，可想而知。
孔颖达一滞，眼神不由自主瞟向赵礼。
随后将手上翠玉扳指摘下，放在潘渊懿手中。
“此乃我父传我护身所用，莫说此处是鬼域，便是真正九幽，也能护你一次。”
“为什么？”
“你活着，大家才有希望走出去。我可以死，谁都可以死，但在大家死完之前，你不可以。”
潘渊懿欲言又止。
“你的感应未必准确，况且我随口一说，做不得数。”
“你忘了我来自哪里？你运儒生一脉以《易》为根基，《易》乃我家先祖亲自整理发扬，我纵不修，焉能不知？”
“我不信你在鬼域内不曾时刻加持《易》经力量，否则岂能那么快确定之前鬼域诸多规则？”
“就算你是随口说出，《易》经之下至少有三四成把握，而在鬼域，三四成把握已经足以让我们做一切准备都不多余。”
“无功不受禄。契约签订之时我们便说好，之前那些只是我应该承担的责任。我虽然未尝没有借助你家世背景的想法，但绝不会借此要你宝物。纵然是用，也只会是我与你交换，或者你自己用。”
孔颖达看着一脸坚定的潘渊懿，明显无奈至极，不得已只好再度开口：“你安心拿着，谁告诉你我父亲只给我一个保命之物的？”
说着指了指自己手腕，脖颈。
碧玉手镯与翡翠挂饰静静悬挂。
孔颖达接着开口：“我们人数太多，我身上宝物不足，否则我哪怕一人给一个呢？你更不用怀疑我的用心，我修《孟子》，义在利先。若是有心借此要挟你，早已儒心崩碎，文胆蒙尘，此生再难寸进。”
潘渊懿看他如此，这才接下。
孔颖达见潘渊懿收下宝物，长出口气，从身前走过，绕大堂一周，而后找了一个长凳坐下，静静闭目。
“饭来咯。”
老掌柜从后厨走出，手里端着一碗热气腾腾阳春面，放在红红身前。
接着对所有幼童挥了挥手。
“剩下的面在后面，你们自己去端。”
幼童仿佛听到召令，一窝蜂跑到后厨，每人手里一碗面，端出之后坐在自己选择的试子旁边，大口进食。
在所有幼童吃饭时，老掌柜似乎困意再次来袭，回到柜台之后，手臂撑着头，半眯过去。
众人在大堂内坐立不安，时刻准备逃走或者攻击。
可渐渐的，大家发现，幼童们抱着碗稀里呼噜喝的痛快，丝毫没有张口说话的意思，而老掌柜趴在柜台之上更是一动不动。
回头看向大街，人影往来，青天白日，尽收眼底。
直到幼童都将面条吃的一干二净，蹦蹦跳跳起身，也无事发生。
大家心里松了口气。
潘渊懿走向柜台，打算问清楚这些面要多少银钱。
“一碗面一株五帝钱。”
“多少？！”
一直在队伍里懒懒散散毫无存在感的玄都听闻此言，猛然大叫。
掌柜的没好气的瞧了他一眼，再度开口。
“一碗面一株五帝钱。”
潘渊懿不解回头：“五帝钱是什么？”
“一时半会解释不清楚，你只需要知道，五帝钱足够多，甚至可以联系上界。”
潘渊懿听的目瞪口呆，而后向掌柜歉意开口：“老丈，可否用其他”
“你们不会想赖我这个老头子的账吧？”
随着掌柜话语出口，面馆大门轰然关闭。
大堂内烛火猛然窜高三尺，烛光下掌柜瘦长的脸忽明忽暗，就像是化作人形的老山羊。
掌柜的目光扫过，众人身子抖动如同筛糠，噗通通跌坐大半，就像是心底最深处的恐惧浮现，虽然看不见摸不着，但是十分肯定就在眼前三寸。
遍体生寒。
就在众人准备决死之时，红红仰起小脸开口：“杨爷爷你别生气了，我们陪你做游戏好不好呀。”
掌柜闻言，半隐面孔重新浮现，烛光齐齐落下，再度恢复成昏暗模样。
而后笑着开口：“当然”
“好呀！”
声音初起温和亲切，说到最后，犹如巨兽咆哮，声震天地。
随着老掌柜答应下来，整个大堂烛光尽数熄灭，陷入无尽黑暗。
等到烛光再次亮起，掌柜已然消失不见。
从柜台上取而代之站起的，是一个将整栋小楼顶满的影子。
影子没有五官，但众人从他弯腰的动作分明看出了无尽的嘲讽，愤怒，以及对所有人的渴望。
潘渊懿并未像前几关做游戏一样发出指令，而是向泥塑菩萨一般愣在原地。
娄点，孔颖达向前站在潘渊懿身边，发现全身汗涔涔已然湿透，头顶三尺聚汗成雾，散发袅袅白烟。
而此刻潘渊懿脑子里,掌柜的话语不停敲击震荡。
好久不曾有生人了。
生人
生
活!
好久不曾有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