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佣兵与贵族
一只枯黑的手骨，把有些泛黄褶皱的信纸抚平，叠好，夹在一本书里，格雷每次有些思念莉莉丝的时候，都会把信再翻看一遍。
山脚下村子里的霍克老板真名叫做霍克·伊安，也就是当初的贵族少爷。
格雷没有去打听当年之后发生了什么，贵族的少爷为什么沦落成现在的药店老板，这样的事情没什么意义，都过去了。
格雷走进花草繁茂的院子，小心地走过石阶，在一块石碑前坐下，手指顺着上面的凹痕轻轻划动，已经过去多久了？半年，一年，还是更久？
格雷每天都会在石碑前呆上一会儿，或坐或站，对着本来无字的石碑写写画画，风雨无阻，石碑上有日晒雨淋的痕迹，本来光洁的碑面上现如今被一天又一天的刻划出几个深遂朴实的汉字：“吾爱莉莉丝，长眠于此”
他要离开了，格雷没什么好带的，一本夹着信的书，书名《大陆奇物志》，一支和手骨同样枯黑，只在首端嵌了一块绿色种子的枯木手杖，一身莉莉丝给他缝制的，风吹日晒后如今破损不堪只能勉强遮身的黑袍。
这些已经是格雷的全部家当了，多的他也带不走，同样也用不上，驻足凝视着石碑良久，格雷转身，向着山林的北面出发。
……
伊安村本来就是在国家的边缘地带，是一个不重要的山间小村，迪仑教国大概也同样也不会重视这个偏僻的区域。
于迪仑而言，作为老对手的北方泰瑞特帝国显然要比这样一个村子更值得关注，虽然有着数十年前和平条约作为保障，但两国依然摩擦不断。
泰瑞特帝国边境有一个还算重要的商贸城镇，诺斯镇，现在应该被称为诺斯城了，驻守城市的守备军官长是一名有着神奇经历的骑士，他曾是一名籍籍无名的自由佣兵团团长，在一次押运货物之后，据说是获得了神秘存在赐予的伟力，从此顺风顺水，一路到了现在常驻骑士团守备军官长的位置，同时与当地贵族相交甚笃，还有着相当美满的家庭，他的这些事迹常被人津津乐道。
在诺斯城的一处守备军的营房中。
“咚咚”地敲门声传了出来。
“请进”一个浑厚的中年男性嗓音回复道，听起来颇为的雄壮威武。
奥拉佣兵队长，哦不，应该是奥拉军官长，负手正立在窗边，望着南方，那里是帝国的边境，与迪仑教国相邻，迪仑人都是些冥顽不灵的家伙，很不讨人喜欢，可是伟大的皇帝陛下有令，应当恪守人类三国间的和平条约，不能与他国产生军事上的冲突。
“哦，我尊敬的亲爱的奥拉军官长阁下”，从对方这样的称呼就能听出来，来这的是一名老派的贵族，他们总会用一堆废话把你的名字夹在里面，让听他们说话的人，一边要忍着不能嗑睡，一边要能习惯性的精简出重要的语句，这样的聊天方式让如今哪怕是已经当上军官长的奥拉仍然很不能适应。
奥拉很是有些无奈的点点头：“有什么事情吗？弗朗西斯子爵。”
“噢，奥拉阁下，老伙计，瞧您说的，难道说，没有什么事情的话，我就不能找您来叙叙旧了吗？”弗朗西斯很是得体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袖口的装饰性纽带，慢条斯理的说道：“不过呢，确实有这么一件事情，希望得到您的首肯与协助。”
奥拉用力地眯了眯眼，呼出一口憋在胸里的气，要不是老朋友弗朗西斯，但凡换个贵族和他这么磨叽，他一定让对方知道他的绰号为什么叫“黑剑”。
可对方是弗朗西斯，是他多年的老朋友，也是当初举荐他进入军伍中的人，所以奥拉只能是揉揉眉心，淡淡道：“说吧。”
弗朗西斯则是难得的一改温吞的语速，颇为在意的看了看这间会客室，又看了看门口站岗的守卫，开口说着：“这样子，不太方便。”
奥拉立刻会意，挥退站岗的两名守卫，关上了会客室的门，坐回到自己的椅子上，好整以暇的盯着弗朗西斯，似是要从他脸上读出什么来。
弗朗西斯脸上的表情很是郑重，却还是不忘用上敬语：“奥拉阁下，寒冬将至，帝国边境城镇涌入了许多流民，他们会消耗城镇储备过冬的物资和房屋土地，对我们城市的安全造成隐患。”
奥拉眉头挑了挑，他还以为弗朗西斯开口会说出什么让人惊讶的消息，没想到就是这样一句废话，往年这样的流民也不在少数，不管是冻饿死的，被收编成奴隶的，又或者投奔远方亲戚的，实在是太多太多了，根本不值得惊讶。
弗朗西斯似乎是看出了奥拉脸上表情的含义，嘴角勾起一丝弧度，继续开口说着：“我有一个绝佳的主意，不如把这些流民收拢，给予以一些鞭策，让他们去迪仑人的地盘上做些什么，如果能有些收获，那将是我们的一番功劳，反之，如果没有收获，我们也能节省一笔过冬的物资。”
奥拉的表情顿时颇为严肃：“弗朗西斯！我希望你明白自己在说什么！国王可是签署了和平条约的，单凭你刚才的几句话，就足够把你送上绞刑架！”他是真的在规劝对方，毕竟对方是他来到这里以后为数不多的好朋友，他不想对方因为某些事而铤而走险。
弗朗西斯子爵不以为意，脸上挂着成竹在胸的笑容，说话声不急不缓：“奥拉阁下，我并没有打算做什么对帝国无益的事情，我的意思是，或许…当寒冬接近时，会有饥饿的流民，变成流寇，试图冲击我们的城镇，又或是打扰到我们可敬的邻国的友人。而届时，边境上如果能得到有效的治理，不光是我们的国王陛下，就连迪仑方面可能也会感激您的仗义出手也说不定呢。”
弗朗西斯的表情极具感染力，他仿佛真的是在为帝国贡献自己的智谋。
奥拉的表情一滞，眉头皱了起来，他想继续说些什么让弗朗西斯打消这个念头，虽然操作并非不可行，但这样有些冒险，然而却又找不到合适的言辞去阐述这些。
所以奥拉只能大叫了一声：“来人！”
弗朗西斯脸上的表情也起了变化，他眯起的眼睛里有些许的微光闪动，他这是双赢的计划，却没想到奥拉居然软硬不吃。
有意无意之间弗朗西斯瞄到了奥拉腰间的佩剑，脸上有些僵硬的表情重新恢复到刚才的笑容，笑着说到：“奥拉阁下，您可要好好想清楚，如果有了些许军功，我可以向特伯拉男爵请示，给您一个可以继承给家族的骑士贵族身份。”
奥拉大声的叫喊好像是被人一下掐住了喉咙，眼睛一下瞪大，有些狐疑地开口询问：“贵族身份，还是可以世袭的？就只是帮你做一些驱赶流民的工作？”奥拉并不是不愿意帮忙，只是他有着属于自己的顾虑，只能这样子暗示其实自己并不是很支持对方的想法。
弗朗西斯听完，心里深深翻了个白眼：呵，一下子就变成帮我做工作了，也好，反正只要完成了那几位的交代，到时候只要能达成交易，谁还在乎是帮谁做事？
内心的波动并未让弗朗西斯犹豫，他脸色依然如同春风里的暖阳般和煦：“那是自然的，不过希望您能听取我的少许建议，事后我一定帮您。”
正此时，门外响起一阵规律的脚步声，奥拉士官长的副官站在门外，轻轻叩了三下门，出声询问：“士官长阁下，您有什么吩咐？”
奥拉眼神不自觉地看向弗朗西斯，弗朗西斯则不动声色，递回去一个请随意的眼神，同时伸出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奥拉会意，轻咳了一下，大声说话掩饰着不自然的表情：“送两杯酒来！”
门外的副官一个立正，低喝一声：“是！”
快步离开，不多时，送进来两杯颜色微微发黄的当地特色烈酒。
奥拉士官长挺直着腰杆，笑意满面与弗朗西斯子爵碰了碰杯，发出“叮”一声脆响
一位贵族开口：“祝，一切顺利。”
一名佣兵微笑：“祝，一切顺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