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季容屿愁啊,愁死了
这边,季容屿不带脏字地把柯雨乐骂了个狗血淋头,那边,路新炀抱着被子看剧本,在暖气充足的房间里困得直打哈欠。
熬过了一个又一个的五分钟,他终于把自己的助理等回来了。
“你怎么才回来,”路新炀已经快睡着了,他拿出最后的力气踹了踹被子当做打招呼,声音闷闷的,“季容屿把我删了,我还能跟他当朋友吗?”
在刚才开小会的过程中,汤林时不时就给他发来一条消息,好像把他的聊天框当成了会议记录本。
路新炀一条条看下来,发现上面的内容虽然全跟他有关,但绝大多数都让他找不到执行方向在哪,只有“跟季容屿成为朋友并保持良好关系”这个看起来比较简单,于是他马上行动起来,给季容屿发了微信:“你觉得我们是朋友还是好朋友?”
对面秒回:容鱼开启了朋友验证,你还不是他的朋友。
路新炀沉默了,他盯着这条系统提示,一时半会儿都没回过神来。
这还是他有生以来头一次被人单删,他不信邪地又发了两条消息过去,红色感叹号唰唰变成了仨。
路新炀举起手机,委屈地让汤林观赏屏幕上这一串鲜艳的酸辣:“怎么办,他真的不理我了,他就那么绝情吗?”
“他现在是不是特别生我的气啊?不行,我得去找他当面问清楚,他住哪个房间?”
路新炀说着就要下床,汤林赶紧拦住他:“现在那么晚,人家就算还没睡,你也不好再去打扰了啊!要不等他明天气消了,你再去赔礼道歉?”
老实说,就路新炀今晚那认错态度,不火上浇油都算季容屿良心大大的好。可他俩还要在剧组待几个月,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总不能一直这样尴尬下去。
“你说得对,”路新炀又坐回床上,搂着被子点点头,“那等明天早上他起床了,我就去哄哄他。”
“等会儿,你刚才说什么?哄???”汤林怀疑自己听错了,“您还会哄人啊?太稀罕了。”
他有幸见识过路大少爷谈恋爱时的作风,那绝对是直男癌的晚期不开窍的典型,释迦牟尼悟道的菩提树成精都没他那么不解风情。
路新炀做过最像“哄人”的行为就是送礼物,比如说他曾给简若曈送过某奢侈品牌推出的限量款镶钻坐垫,贵是挺贵的,就是送了还不如不送呢。
谁的屁股经得起这么昂贵的折磨啊!!!
他生怕路新炀脑子一热,再给季容屿买个什么八心八箭至尊键盘,那还不如叫容嬷嬷来给季容屿扎几针,让他痛快地走了算了。
路大少爷不知道自己的光辉战绩已经让汤林担心起了季容屿那危在旦夕的手指头,他还在认真回应着刚才的质疑:“我连演戏都能学会,哄人又有什么难的!”
汤林怕他学废了,忧心忡忡地问道:“你打算怎么哄?”
路新炀信心十足地说:“先约出去吃饭,然后买买买,最后送一大捧玫瑰花。”
汤林:“………………”
怕什么来什么,果然学废了。
“这是哄女生的招数吧?季容屿他是男的啊,”汤林叹了口气,“算我求你,别折腾了……要不你就先把人家的微信加回来,然后再老老实实认错道歉吧。”
优秀的计划没能得到支持,路新炀撇了撇嘴,发送了一个普普通通毫无亮点的好友验证。
等了半天,没通过。
“他是睡了还是……是更想要玫瑰花吧?”路新炀拿手指撑开自己的眼皮,困得快神志不清了,“他住哪个房?我现在就订花,保证让他明天一大早就在玫瑰的芬芳中醒来!”
“这都几点了,你行行好吧!”汤林的脑壳隐隐作痛,他干脆夺了路新炀的手机,给季容屿发了条短信。
路新炀一边打哈欠一边口齿不清地问:“嗯?短信?我怎么有他的电话号码?”
“我给你存的。”汤林说。他猜季容屿刚才可能是没注意微信,果然,短信发过去后很快就收到了回应,紧接着,好友申请也通过了。
汤林把手机还回去,用非常冷酷的声音说:“道歉,睡觉,诚心一点,别搞幺蛾子。”
路新炀答应了,但他困得不想打字,于是直接发语音:“季容屿,季老师,你原谅我好不好,我们做朋友好不好?”
说完,为了显得自己很有诚心,他又加了一句:“你要是还生气的话,明天我就给你送玫瑰花。”
现在太晚,那明天送肯定就合适了。
路新炀还在心中夸赞自己的温柔体贴,站在旁边的汤林已经彻底无话可说了。
任他千拦万阻,事情还是发展到了这一步,他很绝望,但他并不孤独,因为楼下还有一个比他更绝望的。
盯着玫瑰花三个字,季容屿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哪个正常的大男人会在赔礼道歉的时候给另一个正常的大男人送玫瑰花啊!
想到路新炀在他们第一次见面时说的那些“掰弯”言论,季容屿心里毛毛的,搞不清对方是真的看上了他还是真的有点傻。
虽然他是弯的,但他绝不会看上路新炀这种傻的。
犹豫片刻后,他慎重地回了一条消息:“玫瑰就不用了,我女朋友花粉过敏。”
对面回得很快,好像对女朋友这个话题相当在意的样子。
路新炀:你还有女朋友啊?
季容屿:对。我们是青梅竹马,感情特别深,特别好。
发出这句话,他摸了摸自己的良心,然后把柯雨乐从黑名单里拖了出来,并随时准备祭出去当挡箭牌。
短暂的交锋之后,他已经提高了警惕,对面却突然换了个话题。
路新炀:你不生我气了吧?
季容屿骨节分明的手指重重敲下一个“生”,接着他又摸了摸良心,把光标点到前面,强行塞进去一个“不”字。
季容屿:不生气了。
季容屿:你也不是故意的,都是意外,过去了就算了。
路新炀:那我们可以做朋友了!
季容屿:嗯。
他用一个字结束了这段对话,然后把手机放到旁边,继续跟膝盖上的笔记本电脑较劲儿。
他以前写文从来不用大纲,都是想出个大概了就直接动手,现在却觉得压力很大,不弄大纲心里没底。
然而目前为止,他最长的那篇大纲也没能超过五千字,更让他纠结的是,抽签点将抛硬币全部折腾了一通,还是没想好新文到底要写什么类型的。
季容屿愁啊,愁死了。
愁死了的季容屿并不知道,其实他不是用一个字结束了对话,而是用一个字结束了跟他对话的人。
路新炀在看到季容屿的答复后直接秒睡,不仅脑袋是歪着的,连嘴巴都没来得及闭上,脸上的傻笑也没收回。
汤林心服口服地给路大少爷翻了个面,把人塞进被窝里再把剧本抽出来放在床头,然后看着他那张没心没肺的脸,忍不住又叹了口气。
其实常雪所说的让他俩成为朋友并不只是字面上的意思。
刚才在常雪的房间里,他听到了文卓的道歉,这才知道今晚那出没能上演的“好戏”。
文卓的脱离控制让常雪很不高兴,她冷声道:“奉劝你一句,路只能选一条,既然做了决定就不要随便改。想往上爬的人多得是,你好自为之。”
他不知道文卓听了这话是什么感觉,反正他心里不太平静。等文卓走后,常雪在跟他交代跟组的注意事项时,又提到了季容屿。
对无名气无热度无作品的三无演员路新炀而言,季容屿不仅可以拿来炒话题,还可以帮忙分担火力,如果《陷色》播出后路新炀挨骂了,有作者本人站出来替他背书,至少能转移相当一部分注意力。
听着这些精打细算的安排,汤林意识到常雪压根不相信路新炀能把《陷色》演好,所以才会想方设法用各种旁门左道替他保驾护航。
可他看得出来,路新炀是真心想和季容屿交朋友的,而唯一能使这段友情问心无愧的办法,就是路新炀凭自己的本事演好这部剧,把常雪的小算盘埋进仓库里吃灰。
拜托了炀哥,出息一点吧。这些假情假意的弯弯绕绕太折磨人了,他想看点真东西。
汤林关掉房里的灯,轻轻带上门回隔壁睡了。
第二天早上,路新炀没等人叫就自己起床了。他按着自己平常的习惯,先去恒温泳池里扑腾了几圈,然后带着一车色香味俱全的美食,在超高的回头率中敞开浴袍亮着腹肌招摇过市。
不料,他刚推开房门就被勤勤恳恳的助理小汤和造型师联手摁住,一通收拾折腾后直接拖下楼参加开机发布会。
奇迹路新炀在线变装,代价是想揉眼睛被按住了手,想吃东西又被拿走。还不适应化妆品的眼睛都快憋出泪花了,他深深后悔自己刚才太虚荣,没直接坐在餐车上一路吃回去。
“没时间了,”汤林说,“干完活再回来吃饭吧。”
路新炀揉着自己饿扁了的肚子,不太高兴地出了电梯。
对面的电梯也正好到达,他随意地朝那边望了一眼,发现从里面走出来的是季容屿。
“早上好啊,”路新炀顿时笑了,“早点吃了吗?”
然而他的诚恳遭到了无视,季容屿看都没看他一下,戴着金丝眼镜脚下生风地走了。
路新炀:“?”
他疑惑地掏出手机,点开聊天记录重新确认了一遍。
昨天晚上那番推心置腹的话还确凿无误地停留在页面上,今天早上迎接他的却不是温暖如春的好朋友,而是冷漠无情的季容屿。
臭男人!变脸如翻书!
路新炀懊恼地想,果然不应该听汤林的鬼扯,季容屿肯定还是想要玫瑰花的!要是昨晚就送,他今天肯定就理我了!
真的完全不想要玫瑰花的季容屿摘下眼镜,在洗漱台前狠狠搓了一把脸。
他现在困得听觉视觉什么觉都基本失灵,勉强没瘫倒在地上,那都是因为他的意志坚定如磐石。
为了那个年后开文的flag,他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完善自己那渔网恢恢哪哪都漏的大纲。
昨天一整晚,季容屿都在忙着找资料,一会翻电子书,一会看记录片,最后还看了点英剧法剧和搞基video。
奈何作者找灵感就像小狗追尾巴,他魂都快飞了一半,折腾到天光大亮,也没能看见顿悟的曙光。
悟个屁啊不悟了,他现在就盼着开机仪式能赶紧结束,放他回去好好补个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