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很好，破案了
常雪看着车窗外堵了一个小时也没挪动几下的车龙，语气非常麻木：“你再说一次你要干什么。”
“我不演白清衡，我要演符千钰，”路新炀说，“编剧导演都同意了。”
常雪闭了闭眼：“怎么同意的？”
路新炀实话实说：“我把其他试镜的人都赶出去了。”
常雪：“……”
行，不愧是你。
都已经先斩后奏了，落地的人头也没法缝回去，这种时候，再跟路大少爷讨论原定的安排和计划推翻重来有多麻烦，也没有意义了。
于是乎，常雪拿出了身为金牌经纪人应有的稳重和职业素养，她一脸淡定地吩咐司机找机会掉头，还顺便拿起水杯润了润唇。
然后幽幽地说：“你下回再敢一声不吭给我找麻烦，我就把你送去拍《我睡桥洞那些年》。”
路新炀一脸我都听进去了的样子：“哦哦，好的呢。”
常雪深吸口气，她从包里翻出自己的平板电脑，打开了昨晚刚为路新炀写好的包装计划。
当初接下路新炀时，她就知道这是个大麻烦。
但她也没想到居然这么麻烦。
一般来说，想进娱乐圈玩票的富二代们，都会先在社交网站和各种平台上经营自己，先积累一定程度的粉丝和知名度，然后再通过参演影视作品出道。
可路新炀是头脑发热“duang”一下就跳进来了，事先没有半点准备和铺垫。如果让他就这样顶着路氏集团大少爷的名号高调空降，或许会让许多人先入为主地产生不好的观感，对以后的事业发展也相当不利。
所以，常雪给他定了一个傻白甜接地气的路线，正好跟《陷色》中白清衡的人设不谋而合。
不过，她近年来带的都是些知名艺人，现在手里反倒没有适合路新炀的资源，一切都得从头计划，而她今天要去谈的，就是一个热度很高的综艺资源。
那档综艺主打真实接地气，每一期节目都会让嘉宾们去体验一种职业，比如说老师、外卖小哥、山区牧羊人等，除此之外，还有不同的游戏考验环节。
节目播出后，网台收视率都很惊人，好几位过气嘉宾都靠着这档节目翻红了，于是很多人便盯上了第二季，常雪也是其中之一。
当然，把一个素人硬塞进明星阵容里，不管怎样都是会被喷成筛子的，常雪很心里清楚这一点。
所以，她的计划是让节目组修改某一期的节目内容，改成明星和素人互换身份，以路新炀为主，再找几个素人配合，走“草根误入聚光灯下不断闹乌龙”的接地气路线。
凭借路新炀出色的外表和综艺里身份互换的反差感，她有把握在一期节目内让他吸引到足够的关注，然后逐步打开知名度。
等到《陷色》播出后，结合剧中“贵公子家道中落，带着天价画作睡贫民窟”的剧情炒作一番，这个天然呆的傻白甜人设就算立稳了。
只要不宣传他的家世背景，就不会给人一种飘在天上的距离感，看起来亲切真实，自然也就更容易吸粉。
进组拍摄后，也可以通过直播或者其他手段持续刷脸，提升曝光，等到暑期档《陷色》播出时，再配合剧方进行一系列的宣传炒作，虽说未必能一夜红成顶流，但硬捧一个二三线出来还是完全没问题的。
但她万万没想到，自己今天就是一个大写的出师不利。
出门前司机突然生病，出门后又干脆被堵在了半路上，而路新炀本人还要亲手给她补上一刀，常雪觉得可能这是天意，天注定他路大少爷就是跟接地气这种剧本八字不合。
“既然这样，那你就本色出演吧，”常雪一咬牙一跺脚，把计划表全部删除，“过几天卓星传媒会在路氏集团旗下的云图酒店举办年度盛典，我会让他们临时增加一个ip启动环节，到时候安排记者现场直播互动，让其他几个今年要拍ip剧的知名演员带着你一起接受采访。”
“知道了，”路新炀信心满满地说，“我一定会是全场最帅的男明星！”
“但愿吧。”常雪丢下三个字就挂了电话，转头去联系卓星传媒的活动负责人了。
路大少爷有需要，卓星那边自然是鼎力配合，而常雪不仅要求他们增加一个ip启动宣传，还安排了点别的东西。
不过为了确保“节目效果”，她没把自己的安排告诉路新炀。
任何剧都有扑的可能，翻拍知名ip就一定能火吗？常雪才不相信世界上有那么简单的事，娱乐圈复杂得很，营销策划推广包装，该上的手段一个都不能少。
常雪思索片刻，点开了汤林的对话框：“跟路新炀拍对手戏的演员是谁？”
试镜结束，会客厅的门开了，里面的四个人走出来。
周小青对路新炀道：“正好你还没走，先认识一下吧。”
“这位就是要跟你演对手戏的演员，文卓。他的表演经验很丰富，在片场有他带你入戏，想必你们的拍摄会更加顺利。”
周小青这话说得有点直白，文卓微微一愣，路新炀却已经朝他伸出了手，笑容非常真诚：“你好，我叫路新炀，虽然没演过戏，但目前正在上补习班，以后也请你多教教我啊！”
季容屿：“？”
什么补习班，难道这家伙还在读高中吗？
“新闻发言人”汤林再次站了出来，解释了一句：“请各位放心，我们炀哥虽然不是科班出身，但他这段时间一直在跟老师学表演，以后我们也会努力进步，认真向各位老师请教的。”
季容屿站在一边，把路新炀眼中的真诚看了个清楚，心里紧绷的那根弦稍稍松动了些。
有他这份态度在，或许……情况能比自己想象中的要好一点。
文卓回握着路新炀的手，嘴里还是那句谦虚的“不敢当”。
两人互相认识后，陈锋说：“角色差不多都定下了，剧组过几天就要发微博官宣，要不要提前做点什么准备，你们自己都看着办。”
文卓点了点头，路新炀不明所以，但是也跟着点了点头。
把演员安排好，陈锋和周小青又找人继续开会去了。
季容屿看了看时间，现在赶回家还来得及买菜做饭，反正他的事情已经做完了，不需要再继续留在这里。
他对路新炀和文卓露出了一个客气的笑容：“那我就先失陪了，非常期待与二位的合作，咱们剧组见。”
路新炀一听这话就说：“诶你等等，你还说你不是演员？”
他就说嘛，这人长得那么好看，就应该像他一样，站在镜头前给更多的人看一看才对。
“我真的不是演员，我是跟组编剧。”三番两次被归类到靠脸吃饭的类型里，季容屿都不知道自己应该为颜值受到肯定而高兴，还是为才华遭到无视而不爽。
不对，路新炀既然要出演他笔下的角色，说明还是认可他的作品的，这么一想，他对路新炀的好感度又稍微提高了那么一丢丢。
跟组编剧，顾名思义就知道是干嘛的了，于是路新炀明白了，说：“好吧我记住了，你是编剧，以后要天天改剧本的，对吧？。”
季容屿：“……”
谁要天天改剧本啊！你不嫌重背台词麻烦，我还嫌敲键盘太累呢！
只有拍摄进度各种受挫的时候，才会需要编剧不断地修改剧本，为骨感的现实条件让路。
整个剧组都不希望出现这种情况，大概也只有路大少爷这样没心没肺的人，才能一张嘴就说出那么欠揍的话来。
季容屿心里刚升起来那点的好感度又直奔负数去了。
路新炀眼大散光，根本没发现季容屿脸上的嫌弃，但汤林一听他开口，就觉得他要得罪人了。
生怕季容屿误会，以为路新炀是对他写的剧本不满意，所以汤林赶紧出来打圆场：“不改不改，容鱼老师的剧本写得特别棒，最好一个字也不改！那什么，容鱼老师您怎么回去啊，要不我们送您吧？”
“不用了，我打车回去挺方便的。”
他完全不想跟路新炀多待，客气地回绝了，路新炀却一点也不讲客气：“住我家里不好吗？干嘛要回去啊？”
季容屿一愣：“这是你家？”
“对啊，”路新炀说，“我专门让小汤给你们腾出来的别墅！”
季容屿：“……”
很好，破案了。
不是金主人格分裂，是金主的儿子没脑子！
这么看来，提前拍摄计划多半也是他的主意，季容屿恍然大明白，仇恨顿时就集中了起来。
“一直住在这里太打扰了，”其实这是假话，他主要是觉得住在别人家里特别不自在，万一弄坏东西还得赔钱，“而且我家还有老人需要照顾，所以我必须回去了。”
“那好吧，你路上小心啊，”路新炀遗憾了大概两秒钟，然后转身就推着汤林的肩膀往楼上跑，背影看起来特别兴奋，“快！快找找我车钥匙在哪！”
两人走后，文卓看着季容屿，礼貌地问道：“不知道容老师住在哪里？”
“我住白江桥那边。”季容屿说。
文卓脸上的笑容很是温和：“那咱们离得挺近的，有时间可以一起吃个饭，聊聊角色什么的。”
季容屿点点头，两人交换了联系方式：“求之不得。”
刚才在会客厅里，周小青让文卓的经纪人去联系《陷色》的制片人，以便签订合同及后续事宜的处理，文卓却说自己现在没有经纪人和助理，有什么事直接找他就好。
季容屿听到这话，觉得不对劲，上网搜了一下文卓的消息，这才知道文卓曾经被自己的经纪人坑了一把，骗走了他的大部分积蓄不说，还给他泼了许多脏水。
即便那些黑料后来都得到了澄清，但也传出了他隐退的消息，虽说没被爆出隐婚生子的新闻，不过有人偶遇过他在普通小店里打工，据说一个月都赚不到五位数。
而他的私生活之所以没爆出，可能纯粹是因为他太糊了，狗仔都不拿他当个瓜。
如今文卓重新回到娱乐圈里单打独斗，季容屿不知道他是为生计所迫，还是心里始终放不下表演，但无论是哪一种，都让他有些唏嘘。
不管在哪个行业里，能站到金字塔顶层的永远是极少数，大家都想得到更好的东西，相互间的竞争永远都是残酷的。
季容屿想着自己电脑里那些卡了很久的文档，微微皱眉。
他回到那间住了几天但依然空空荡荡的房间，床上的被子都齐整得没有一丝痕迹，只要把笔记本装回自己的行李箱里，就可以拎着箱子走人了。
住在别人家里的感觉让他不太舒服，所以他几乎没把自己的东西拿出来，根本不需要收拾。
周小青和陈锋他们都不是上川市的人，但季容屿是，他住在这里只是为了方便工作不用两头跑，现在剧本定稿了，选角也结束了，他自然可以先回家歇歇，等正式开始拍摄了再进组。
为了能让这部剧赶在暑假期间播出，元旦过后剧组就要正式开机，而且今年春节都不会放假，预计四月份杀青，然后再抓紧时间进行后期制作，并送审获准发行。
虽说《陷色》是现代都市题材，大部分的取景就在上川市，但剧组事物繁忙，工作时肯定不能老想着要回家，所以他打算趁现在抓紧时间陪陪爷爷，顺便再找一个靠谱的保姆来家里照顾老人。
只有爷爷身体健康，他才能全心全意去赚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