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人随流水东西。
远修在电话那头对同学说,还在睡觉吗,你什么时候来沈阳,请帮我带点东西。
同学在另一头骂骂咧咧地几句话也没有说完,便挂了电话。远修都不知道跟他还可以说下去的理由是什么,又或者都习惯了这种说话方。同学的还是老样子,大家没有安定的状态,一直迈着步子踉跄地追赶着前方看不清楚的影子,都觉得是适当的时候,是不是该定下来呢。给同学说完话,远修就一个人呆在这个房间里,电话持续关机中,不知道还可以做些什么。湛广什么时候考完回来呢。一点都想不到,可做的事情还有什么。有些事情总是让人想不到结果,又不知道有几许可能性。想到时同学给自己介绍湛广时并没有说过湛广的任何情况,还有几段简单的对话,同学说话的方式,联系到的事件,一直是心中所想。
远修问过同学,是不是也是圈子里的人,同学极力否认,之后也说了半天。
同学说,无意间认识的。
远修又问他,为什么要介绍给我呢。
同学说,刚好认识这个圈子里的一个人,你是我同学,我觉得那个人还不错,想让你认识一下。
远修说,可我已有交往的人了。
同学说,又不是非要用来交往啊,做朋友也不错。
远修说,你有他见过对方。
同学说,没有,只有照片。
之后远修便收到同学发来的照片。相片里人一看就像是未成年的样子,青涩,抿着嘴巴的样子,眼神里透露着不谙世事。
同学说,也有十九岁了吧,可能是看起来有点小。没过多久,同学把湛广的联系方式给了远修,后面无意,或者是有意地去接触湛广这个人。
当初远修有交往的人,所以远修和湛广说话的时候带着很平常的口气,所涉及的范畴都特别简单。每天晚上在手机上一会儿□□,说话很少,也很简单,所以远修一直对湛广印象不错。
喜欢简单,纯粹的人,远修觉得刚好觉得湛广是这样的人。不知不觉,时间恰到好处,以这样的方式认识湛广两个月。远修不太喜欢过问他人的事情,很多是湛广对远修提及,简直像要把力所能及之处的事都要汇报给远修。
湛广说,我十九岁在沈阳工业大学,现在读大二。还发了他最近的相片。
那张相片用手机拍的不够清晰,所以远修对湛广的印象还淡薄,他记得同学给他那张照片,湛广清涩的脸庞没有任何被岁月打磨过的痕迹,和那些少年时期的影像一般,没有任何区别。同学能对远修说的很少,至于很多都是之后远修自己去了解。
此刻,湛广的身影又清晰地出现在他的脑海中,都是见过之后的影子,清晰自然,没有模糊。说着关于两个人的事情,又用多久,可以继续发展下去,怎么过下去。
远修不说话。所有无助感从心底里升起,委屈,又不敢落泪。他又重新躺回到床上,把头埋在软绵绵的枕头间,至于有没有落泪,他自己也不知道,没有耐心,或者也是他唯一的缺点,似乎也想不明白,情绪也无法收起,似乎明白从今往后的日子里,又多了一个人。
将近中午时,湛广考完试回来,两人再次相见,好像经过许久,几乎是有种冲动的念头,远修拍拍湛广的脑袋,似乎是要打消所有不良的念头,让彼此都能保持安静。
远修问他,下午几点再考。
湛广回答,两点。
远修看了看时间,便带湛广出去吃饭。湛广跟在远修的身后,那一刻,远修回过身来,定定地看着湛广。
远修。湛广叫他的名字。像是要对他说点什么,只有些犹豫。最后却只说,你喜欢吃什么。
远修注视着他,开口说,简单点就好。
湛广说,饭后再去买些水果。
远修说,你看着办吧。
远修像一直都在看他,心里复杂。他清楚,这会是他所要一直面对的人,然后朝夕相处。又用长久的时间记住一个人,凌乱地打理着过往,非常难堪。
下午湛广去考试,远修去师大看另一个同学,提前给同学打电话,说自己在沈阳。
同学说,到了沈阳怎么不来找我呢。
远修说,你要有时间我就过去。
同学说,你来吧,我等着。
远修说,一会儿见。
过去的时候,远修老远便见同学在校门口,他见着远修大说,修真是大变样了。
远修说,你等多久了,不冷吗,还不是那个样子,有变化也是老了。
他说,去我们寝室,然后让你见见我女朋友,话说你怎么跑沈阳来了。
远修告诉他,为了失恋。
他一点心恐地说,不会吧,为什么。
远修说,你别大惊小怪,和平分手。
他停下来看远修,是不是那个人感觉和你在一起累了才分的吧。
远修不说话,只有他一个人说,修不是我说你,很多事情你都装的无所谓,和你一起真的很容易累的啊,就连我这个朋友有时候也受不了。
远修说,这都习惯了,很难改了。
同学没有提这些事。远修也没说什么,延绵不尽的情感,久远冗长,又有谁能懂。远修心里的事情或者只有自己才明白,余下的故事,还得继续,谁又能知道,明天会如何。
远修和同学,还有他女朋友一起吃饭。远修和同学的女朋友简单打了个招呼就没再说话了。不习惯和陌生女生说话,有些菜远修都没吃,只喝了些汤。
同学一个劲地让远修喝酒,说不多也喝了两瓶啤酒。最后才跟同学说实在喝不动了。他才放过远修。
他说,修你是不是心里还有那个人,这么多年还没忘吗。
远修说,早忘了我们还是朋友。
他说,你明白就好,有些事情只能这样子。
远修说,是后来我在北京出了些事。远修不知道是喝多了还是什么,竟对同学说一堆陈年旧事。
同学追根究地,到底出什么事了。
远修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好说,时间很晚了,走了。
离开的时候,同学站起来想追,却被女朋友拦下来。远修不知道他女朋友看出了些什么。总之自己也想不出任何。一个人出来走在这冬天的街头,心头无数的矛盾一下子出现,不知道该如何去处理,想要顺其自然,行不行。
这时电话响了,接起来同学在那头说,修,对不起。
远修说,没事,我静一静就好了。
同学说,修,能行的话就试着接受一段新的恋情。
远修刚想说些什么,电话没电,自动关机。便想起来,湛广应该愉快考完了,是时候赶回去,所有的一切到底是否还朝着自己所要面对的方向发展。很远的地方,浓浓的烟云升起,缭绕在城市的上空,难以看清。
来时打车把身上仅剩的钱花了,打车肯定不行。远修于是又绕回去在师大那边找到站牌,看了站牌上的路线,才搭着公车往回赶。远修坐在公车的最后边,最高的位置,没有拥挤的公车里,可以看到最前边的位置,陌生的地方,又会渐渐熟悉起来。
远修踏在楼道的那一刻,湛广就坐到房间门前面,背靠着门,低着头。此刻远修形容不了自己的内心,又该去讲出怎样的话语,动作也渐渐迟疑,慢慢地走近,悄悄地叫了一声,阿广。
湛广缓缓地抬起头来,红着的眼睛,泪水充盈。他站起来,远修就站在他面前。他伸手抱住远修,没有用多少的力气,用泣不成声的语调说,我还以为你不回来呢。
当时那一瞬间,远修像石化了一样,身体僵硬。他的话就在自己耳边响起,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
看到湛广眼睛,远修强忍着心底里的不安,有些恐慌,没有丝毫力气,仿佛像是死亡的瞬间,无助感,不自觉地闭上眼睛,没有幻象,无任何声息。
远修开房间的门,带湛广进来。湛广突然间在远修身后,紧紧地抱着远修,口中又说,以后别丢下我不管。
此刻湛广的泪水再也没有忍住,说掉就掉落了,有一些流到了远修的脖子深处,有一些又打湿着远修的衣服,止都止不住。远修不敢回头去看他,只是说,不要哭了,不会丢下你不管的。
他说,你也哭了吗。
远修说,没有。
他伸手摸远修的脸。远修以为很多时候自己就是这样子看着他就够了,这一回什么都没有想,只想去亲吻他,不知道这给他的感觉是什么,但是远修只是想让他安心点。
远修主动去吻他,没有想到最后占据了上风的是湛广。他的火热,如流云飘浮,沾到的瞬间,丝丝,柔软温热,搅动着内心,拍打着身体,顺着脖子一路下来,从肩头再到胸前,慢慢的越来越下。直到回到原始阶段,无休无止,有些头晕,浑身无力。
突然感觉到不对,远修猛地起身把湛广拉起来。
湛广看远修这样子紧张,说,怎么了。
远修说,我不喜欢。
湛广眼神复杂地看着远修。
远修说,不是那个意思。又突然伸手拉住他,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说什么。
湛广回头说,没事,你好好休息,我有些太急了,我先出去一下,马上就会回来。然后在远修额头吻了一下。
远修不知道再次喜欢上一个的感觉会是怎样。那时候湛广说起小地瓜的故事,说做你的小地瓜一定很幸福吧。
远修说,其实不是那样子,做我的小地瓜会很累的。
他说,我也好想做你的小地瓜。
远修说,我不适合你。
从很早相信的爱情,跟一个人恋爱,给过温暖,幸福原来挺简单,不用太过复杂。哪一个有过安全感,至少真真地去愿意去相信一个人,全心全意为此付出,也不曾怀疑对错。
那个人,交往是给过远修一种安全感才会答应。
现在去想一想当时那个人给远修的安全感是不是一种假象呢。那个人92年出生的。现在的阿广91出生的,他们都比远修小很多,一个比远修小五岁,一个比远修小四岁,当然不能对他们有所要求。
对于分手,远修没有什么概念,对方跟远修说分手,远修也很痛快地答应,即使内心舍不得也会同意,分手后远修会断了一切联系,不去和外界联络,给自己一个空间予以疗伤。走去一个地方,没有人烟,荒芜,像分手后的感情,变得贫瘠,找不出可以理解的字眼,一望无际,寸草不生。差不多就是这样子,远修苦笑着,或者还是要走下去,没有办法。
每一次好起来,远修也不会计较太多,一直以为两个人交往没有谁对谁错,只有谁付出的多,谁付出的少。即使分手了,以后还可以做朋友,不想闹的最后连朋友都没的做。第一个交往的人和远修分手很干脆,没有半点拖泥带水。远修觉得这样真的不错,有一次他跟远修提起能不能重新开始。远修很坚决地说不可能了,后来他们再说话时,他再也没有提及过。有些人有的时候只能做朋友,并非恋人。
感情是不能再回头,就像歌里唱的有些人一旦错过就不能重来。所以远修经常听那首「后来」。远修的第二段恋情也就在前一段时间结束的,这一段感情大概拖了一个月才完全断干净。
远修跟他的这段感情到最后期限里想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人生若如初见」,也不知道为什么远修总是想到当时的他,而不是现在的他,好像最初和最后他完全判若两人。我们都不是天使,都有自己不完善的地方,只是却不能够互相的包容,远修陷入进退两难的地步。
无法表达,在每一段感情,希望固然可以找寻一段真情,无处可去的地方,停留的瞬间,共守的一次一次,没有任何祈求。远修应该会回想起来,有一个人,说过的话,到如今,变得多么苍白。便远修会笑,就如同当时听到一样,美好,重要,做过标记。后来再想起来,或者也可以用运到这一次,差不多的时候,再倒回去,原来终究相信。
这时远修想,如果当时我们能不那么倔强现在也不会那么遗憾,还是继续往前走,下一站风景会更美好。